幻境中的桃花開了又敗,春去秋來不知過了多久,司若塵還是那樣沉默,他終究只是一縷殘魂,當初突然開口的一句話彷彿只是季青臨自己的錯覺。
司若塵的那縷殘魂僅依靠他護持著,等他終於熬不下去魂飛魄散之際,司若塵的殘魂自然也會如風一般消散。
“雖然沒有做到白頭到老,但生死與共還是可以的。”
這樣的日子本應該很無味,但季青臨卻希望它能再長些。
本以為這世上不會有人能找到自己,但看到一頭白髮的師父出現在眼前的時候,季青臨便知道壞事了。
心裡的第一念頭便是:跑!
他一邊護著司若塵的殘魂往桃林的另一個方向衝去,一邊在身後落下一大片劍雨,企圖能夠拖住他的腳步。
但那個人在劍術上從未有人能夠超越,僅一戲不到,所以實化的劍光瞬間變成粉末,吹散在空中。
季青臨再一抬頭時,整個人已被困在巨大的光團中。
他知道自己跑不掉了。
“師父,我知道你執掌刑法堂,向來鐵面無私,可我只是想求死難道都不行嗎?”
“我一沒壞宗門規矩,二沒攔著任何人,你憑什麼關我!”
季青臨恨到眼睛發紅,死死地盯著被那人捏在手中的司若塵。
那人靜靜地開口,聲音冷地彷彿穿過了萬年孤寂的歲月,哀而不傷,卻又總讓人覺得悲涼。
“跟我走,我帶你將這一場因圓了,回到原來的塵世,我便告訴你如何救他。”
“真的?”季青臨隔著厚厚的光團死死盯著他,不敢相信他這樣冷得彷彿沒有任何感情一般的人,會管自己的閒事。
那人隨手一揮,他身上前的障礙隨之消失。
季青臨落到他的眼前,看到他輕輕頷了一下首。
倘若他說有辦法,那便一定有辦法。
季青臨看著他把司若塵的殘魂又放回了桃林中,似乎在司若塵身上加了什麼,即便沒了季青臨以身相互,也能保持魂魄不散。
“好了,跟我走吧。”他做完這些便要季青臨跟著他離開,見季青臨眼神落在桃林不肯收回,淡淡道:“他不會有事的。”
季青臨看了他一眼,忍著劇痛從自己身上生生抽出了一縷元神,然後做了一個自己的影子。
那影子穿著一身玄衣,臉上戴著銀製面具,是凌卿的模樣。
他留下另一個自己,在這裡陪著司若塵的那縷殘魂。
紅衣白髮的那人看著這一幕,眼神微動,萬年不動的表情產生了一絲變化,不過很快又恢復了那無悲無喜的樣子。
師父帶著他又來到了千機閣,穿過那扇門,季青臨心裡似乎已經有了答案,知道是去哪裡。
他同師父落在熟悉的凰山的上空,親眼看著自己死在司若塵的手中。
只是這次他瞧清楚了。
司若塵的劍在方才刺破他衣服的時候便生生止住了,自己反噬受了傷,那口湧到喉嚨的血方才要露出來,便被他一聲不吭地嚥了回去。
然後楚淵輕輕鬆鬆地往前一撞,那柄劍就在兩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捅穿了季青臨的心臟。
季青臨倒下去沒多久,呆愣在原地的司若塵久久沒有出聲,隨後那口被強嚥下去的血噴湧而出。
他緩緩地昏倒在了季青臨的屍體旁邊。
楚淵帶走了司若塵,因為他還需要這個棋子,只是他沒想到這枚棋子從今日之後,就要掀翻整座棋局了。
楚淵以為司若塵這把刀被他用得得心應手,卻不想失去了季青臨這把刀鞘,手上的刀便徹底失去了控制,直至被反噬。
半空中的季青臨看到自己師父從懷中拿出一座小塔一般的東西,外表看起來毫不起眼,而從中散發出來的力量卻讓季青臨心驚。
這不是萬劍宗的東西,也不是正道該有的東西,裡面的力量太過霸道駭人,像極了邪魔外道……
“師父?”季青臨忍不住皺起了眉。
像師父這樣作為萬劍宗的執法人,一生守護的便是萬劍宗的法則,只為宗門而活,不會容忍任何人破壞規矩,更別說自己去知法犯法。
師父似乎知道他想說什麼,平淡道:“只要用作正途,何必要分正道之物還是其他?”
季青臨沒再說話,認真看著他施法。
司若塵只是一個凡人,跨越這個世界的時空不被天道察覺很容易,而季青臨身上修士的氣息太重,無法長時間停留在其他時空,輕易便會被天道感知,因擾亂秩序而被降下重罰。
之前是因為季青臨虛弱到氣息近乎於無,加之那個幻境本就有隔絕視聽之用,所以如何也不會被天道察覺。
師父自然知道,於是便將季青臨的靈魂抽了出來,又把之前那個器物放入他的靈魂中,最後帶著他的靈魂來到了另一個時空——
司若塵重生的那個時空。
同一個地點,不同的時間。
季青臨在另一個時空自己的身體中醒來,將自己當做一個外來者的身份,而被放入他靈魂中的器物也甦醒了過來。
同時,改變了季青臨的記憶。
“它可以讓你留在這個時空,但它畢竟是個魔物,會時刻影響你的心性,放大你死時心中的怨念。”
季青臨想了想,彷彿終於想通了一般,笑道:“所以我剛醒過來那時,才會那麼厭惡司若塵,想要殺了他,對嗎?”
“嗯。”師父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季青臨看著還未甦醒過來的自己,問道:“那我醒過來會殺了他嗎?”
“不知道。”師父道。
季青臨突然動手,在自己和自己靈魂中的那個器物上加了一個印。
那器物反抗了一下,最終還是被壓制住,強制地打上了一個咒印。
季青臨滿意地笑了笑:“如此便好了,司若塵死,這血印便會立時啟動,我的靈魂也會隨之一起消亡,而我寄宿在我靈魂中的那個器物大概也會受損,它應該不會蠢到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師父靜靜地用眸子看了他一眼,突如其來道:“司若塵不會死了。”
季青臨跟在他的身後,重重地舒了一口氣。
“多謝師父。”
他那樣說,便是真的不會。
師父繼續道:“這生路是你自己給自己留的,與我無關。”
季青臨愣了一下,倘若方才他沒有下那血咒,沒有系統強制地要求不能傷害他,也許自己當初真的會殺了司若塵。
跟著師父回到原來的世界,出乎意料的,謝錦城看到他竟然沒有追上來將他打個半死,看到他身前的人也並未覺得驚訝。
“師兄,我知道自己剩餘的元神在哪裡了。”
“看來有人想到辦法幫你了,”謝錦城看了眼師父,轉過臉瞪了他一眼,“那還不趕快去把你自己的元神找齊?你真想再試試魂飛魄散?這次可沒法再給你造個世界供你瞎折騰了!”
季青臨離開後,小小的院子中便只剩下師徒兩人了。
謝錦城走過去,食指戳在對方的心口,緩緩下滑,勾在他的腰帶上。
“雲容,你是想我了來尋我的嗎?”
任由對方動作,臉上依舊是那副淡漠的表情。
“叫師父。”雲容低頭看他。
謝錦城輕笑了一聲。“為什麼不回答我?想還是不想?”
“想。”依舊是沒有任何起伏的調子。
謝錦城挑眉,勾唇一笑,突然勾住他的脖子將人拉下來,在他耳畔道:“想我,還是想我的身子?”
不待人回答便側頭親在了他冰涼的唇上。
一聲重重的喘息從眼前這個冰塑一般的人嘴裡發出來,終於讓那聲音沾染了一絲人間煙火。
這聲音彷彿是落入幽深寂靜的寒潭的一顆小石子,讓那經久不動的水面蕩起了淺淺的波紋,再也無法平靜……
季青臨挨完罵去了千機閣的幻境,果然在桃林中看到了司若塵的殘魂還有自己留在這裡的影子。
司若塵看到他有了一絲絲的反應,緩緩地揚起嘴角,露出一個微笑。
季青臨呆滯過後激動跑過去將人抱住。
有辦法的,只要慢慢將養,即便是一縷殘魂也能恢復過來,也能讓他回來的…
最終,季青臨收回了司若塵那縷殘魂中的最後一縷元神,跟著謝錦城回了瑤劍宗。
“我走了的話,這個世界會徹底消失嗎?”走前季青臨問雲容。
“不會,千機閣會代替你,維持著這個世界不至崩塌。”雲容道。
季青臨頓了頓,問他:“那司若塵呢?他真的還會醒過來嗎?”
“他的那縷殘魂會在每一世轉世中慢慢修復,逐漸強大,等他的魂魄徹底復原,你便能帶他回萬劍宗。”
“好。”季青臨最後看了眼司若塵,撫摸著他的臉道,“我等你回來,你也要等我回來。”
他的元神被謝錦城帶回了萬劍宗,重新放回了自己睡了不知多久的身體裡。
幾日過後,他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入目正是自己熟悉的寢宮。
在山上一眾弟子驚訝的目光中,他快地如一道殘影衝出了萬劍宗,去了那方小世界。
“剛……剛那個是誰?!”一個刑法堂的劍修一愣過後冷著臉,罵道,“宗門明文規定不可在御劍疾行!他這是知法犯法!哪個山門教出來的貨色,我這就把他抓回來領罰!”
周圍的人都努力對他使眼色,卻還是沒能阻止他罵罵咧咧。
“不必,隨他去,此事我亦不想從旁處聽見。”
雲容從後面走出,冰冷的氣息幾乎能把人凍傷。
“是是…是!弟子知道!”那名弟子嚇得額頭冒汗。
這人可是刑法堂的長老,出了名的可怕,連掌門也得懼他三分。
直得雲容走遠,一個弟子才悄聲道:
“也就你敢多嘴管季師兄的事,他師承這位冷麵閻王,上面還有那位出了名手段毒辣的師兄,你有幾條命敢去管他的閒事?”
那名弟子看著季青臨遠去的背影,擦了擦額頭的汗。
季青臨終於趕到了司若塵的那個世界,尋著他的氣息找到一戶人家。
朗朗的讀書聲中,季青臨一眼便看到了心心念唸的人。
彼時,他也不過才幾歲大,一臉認真地聽著先生講課。
先生經過他的身邊,對著其他學生誇讚他的作業。
季青臨便站在樹上就那樣靜靜地看著他,臉上滿是笑容,等著他下課。
終於,先生的課似乎講完了,走出了教室,屋子的小孩子頓時開始鬧起來。
不過司若塵身邊卻沒什麼人,司若塵挑了挑眉,想著這人轉世後人緣突然變得這麼差了?
有些好笑,畢竟他從前那般優秀,十分招人喜歡,不想如今也會受人冷落,有些好笑。
然而下一秒,他便笑不出來了。
一個小孩講紙揉成一團,對著司若塵丟了過去,做了個鬼臉。
“不會說話的小啞巴,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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