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離開H市後，齊墨回了暫住地。剛一進賓館大門，他就瞧見經紀人馮玉踩著高跟鞋雙臂環胸等在大廳裡。
對於這個行事作風雷厲的經紀人，齊墨一向很是敬畏。昨天他跟蘭溪羽的話題上了熱搜，馮玉沒立刻聯絡他他就已經覺得不對勁，沒想到今兒竟然是本尊親自趕過來。
“馮姐。”齊墨在對方面前站定，一副聽憑指導的模樣。
馮玉推推眼鏡，略一歪頭：“我們的綜藝先生回來了，聽說還是跟限定情侶一起去的H市？”
齊墨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王軒。
那小子早就躲遠了，在角落裡偷偷吐舌頭。
齊墨只好扭過頭來對著馮玉“嗯”了一聲。
“可以嘛，都不用我幫你準備劇本，你這是要自己搞營銷造勢CP？”馮玉說得像是玩笑話，語氣卻不怎麼好。
齊墨深吸一口氣，揉了揉太陽穴：“馮姐，咱們上樓去，我跟你解釋。”
“好。”馮玉點點頭，“我聽你解釋，請務必好好解釋。”
到了房間，馮玉在外屋的小沙發上坐下來，翹起二郎腿，一副“我看你怎麼狡辯”的模樣。
齊墨輕咳一聲：“是這樣的，關於蘭溪羽……就是我在綜藝節目裡的那位新人搭檔，我們的關係很單純，他是我的影迷。”
“影迷？”馮玉著重強調了這兩個字。
“對。他對我很熟悉，尤其喜歡《獨角戲》那部電影，裡面的臺詞張口就來，情節和人設也都記得清楚，肯定是看了很多遍。”齊墨說。
“你影迷那麼多，怎麼就對這個偏心？我查過他了，所謂的‘新人’可是個豪宅隨手換著住的小少爺，你覺得他上綜藝是為了什麼？為了有趣還是打發時間？”馮玉皺眉。
齊墨閉上了嘴。那句“他可能是為了我”在嗓子眼轉了一圈，終究還是沒說出口。
也是，這要是馮玉知道了蘭溪羽上綜藝的緣由，精明雷厲的經紀人當場就得炸了鍋，甚至有可能直接跑到節目組那邊斥責人家違反關於捆綁營銷的約定。
“不論是哪一種，我都認為你私下裡應當和他保持距離。節目還沒播出，他就在顧江直播的時候做有爭議的事情，這明顯是炒熱度造噱頭。”馮玉表情嚴肅，“齊墨，你得小心點，尤其在後面幾期節目錄制的時候，別讓對方的團隊找到能夠擴大輿論的爭議點。”
馮玉這句話說完，齊墨沉默了很久。
“馮姐，其實我覺得，限定情侶維繫期間，有些熱度也正常。”思考片刻後，他如是回答。
馮玉睜大眼睛眨了兩下：“你接這個活兒之前，可不是這麼說的！要不是欠製片人人情，我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同意你接戀綜的工作啊。”
話說到一半，馮玉反應過來：“對了，你今天帶著蘭溪羽一塊兒去了H市，他到《定山河》籌備組那邊幹什麼？”
“他是獨立音樂製作人，我帶他去見籌備組的成員，看看能不能入選幾首插曲或者主題曲。”齊墨解釋。
馮玉剛平緩下來的眉頭再度皺起：“他剛認識你，就拜託你給他牽線搭橋？”
“他沒有提，是我主動說的。”
馮玉一怔。她一聲未吭，就那麼盯著齊墨看了很久。
齊墨與她對視，目光坦坦蕩蕩。
“行吧，你開心就好。”齊墨這樣真誠表態，馮玉反而沒了脾氣，站起身拍拍衣襬道，“情況我都瞭解了，你這幾天在A市這邊好好休息，沒什麼特殊事情我不會再來打擾你。”
“謝謝馮姐。”
“自己注意點，綜藝第一期還沒播呢，別讓狗仔再借勢造謠。”馮玉提醒。
好說歹說勸走了馮玉，齊墨總算鬆了口氣。他端起杯子給自己倒了水，在沙發上坐下來抿了一口。
他眼神微沉。
馮玉不經意間吐出的話點醒了他近日忽略的一件事。
――你影迷那麼多，怎麼就對這個偏心？
出道即巔峰，他入圈以來這麼多年見過形形色色的藝人，其中有對他嫉妒拉踩的，也有對他仰慕欽羨的，他一概沒怎麼理會過。
齊墨向來不喜歡往人群裡湊，所有需要應酬、打點關係的場合都是能推就推，更別提主動幫誰說話，甚至提攜。
偏偏這兩日，他在蘭溪羽身上破了例。
他見蘭溪羽的第一眼就覺得，這個人要是不當藝人真是浪費這麼好的身形樣貌。就算不演戲，只要蘭溪羽站上舞臺，就一定會奪人眼球，引得滿座關注。
也許正是因為這種“惜才”的想法，他才會對蘭溪羽另眼相看。
指尖輕輕摩挲杯壁，齊墨望向房間角落。
當然，也有可能因為他出名早，身邊的同齡人沒幾個能跟他談得來的，往往對上他的時候恭敬多於親近。
如今冒出來這麼一個新人，跟他在一塊兒的時候不僅不畏手畏腳，反而毫不掩飾地親近，向他直白示好。
這種感覺還……挺新奇。
突然，他口袋中手機振動。
齊墨掏出手機，螢幕上赫然顯示著蘭溪羽的備註名。
手指在螢幕上略作停頓，他按了下去。
“喂？”
“齊老師，好訊息。”蘭溪羽歡快的聲音從聽筒裡傳出，“我接到劇組通知了，順利拿下！”
齊墨頗感意外：“這麼快？直接用你小樣裡面的曲子？”
蘭溪羽頓了片刻：“不是插曲，那個還沒出結果。我說的是今天試演的角色。”
“……那也很快了，今天去試戲的人得有六七個，籌備組相當於沒怎麼考慮別人。”
“當然，我這樣珠玉在前，他們還想選誰？”蘭溪羽開玩笑。
齊墨輕笑：“你還挺自信。”
“不自信怎麼敢跟你搭戲。”
這句話說出口，空氣微微凝滯了幾秒鐘。
最終還是蘭溪羽清清嗓子，再度挑起話頭：“綜藝節目組那邊二十分鐘前發了預告片，第一期會在週三下午播出。”
“我會看的。”齊墨說，“《定山河》每週會抽出兩天拍攝，這樣又是綜藝又是跟組的，可沒多少時間留給你寫歌了，真的沒問題麼？”
電話那邊蘭溪羽語氣輕快：“你的時間安排肯定比我要緊得多，你都能搞定，我更沒問題，畢竟我得積極向你靠攏啊。”
齊墨告誡似地輕敲手機側身：“你最好不要把我當目標，我的經歷很難復現。”
“是是是，像您一樣的天降紫薇星整個娛樂圈都屈指可數。那麼請問我們的紫薇星先生，能不能跟前臺說一聲放我上樓呢？”
齊墨原本揚著的嘴角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一僵。“前臺？你在樓下？”
不到五分鐘，提著兩兜子烤串的蘭溪羽出現在齊墨面前。
齊墨目瞪口呆，眼瞧著蘭溪羽把兜子往他跟前一遞：“喏，我買得挺全的，想吃什麼都有，沒怎麼放辣椒，怕你上火。”
“怎麼突然想到……拎著烤串來找我？”齊墨說得艱難。
“當然是感謝。”蘭溪羽笑眯眯地，“沒你牽線搭橋，我怎麼能接到這麼好的角色。”
齊墨：“……”
齊墨：“你先進來。”
落塌的地方人多眼雜，他倆本來就在《限定情侶》中舉止親密，現在私下裡還有來往，萬一被拍到指不定又會掀起什麼風浪。
蘭溪羽絲毫沒客氣，徑直走進包間的外屋客廳坐下來，把燒烤袋子往桌上一鋪：“不知道你偏好哪個，烤翅、烤土豆、雞架，還有涼啤酒。”
齊墨瞧著那一桌子散發著誘人香氣的食物，遲疑道：“我認識的歌手吃東西都很慎重，要保護嗓子。這種重油重鹽的東西，你這麼吃真的沒問題？”
蘭溪羽卻沒正面回覆齊墨，而是直接把土豆片塞進了自己嘴裡順便轉移了話題：“後天晚上有沒有時間？”
“怎麼了？”齊墨在他旁邊的座位上坐下來。
蘭溪羽朝他眨眨眼：“晚上八點宏京SOHO的露天舞臺表演，我有一個節目，首秀。”
齊墨當即會意：“邀請我去現場看？觀眾席前排的票嗎？”
“讓你坐前排，那不成了娛樂報道的活靶子？再說了，您老人家在臺底下坐著，誰還看我們臺上的表演啊。”蘭溪羽笑著把兩張簽著預定碼的票卷放在桌上，“這是SOHO棧橋對面連著的頂層咖啡廳的包廂位，正好對著舞臺。”
齊墨捻起預訂卷：“兩張？”
“齊老師不介意我表演結束後繼續跟您喝咖啡吧。”蘭溪羽半開玩笑地用著敬語。
齊墨沒再問，唇角微微揚起當做默認同意。他將預訂卷放到懷裡，緊接著眼前冒出來一串烤得香噴噴的雞脆骨。
他接過來咬了一口。
蘭溪羽自顧自地開了瓶啤酒灌進嘴裡，用拇指抹去唇邊痕跡，將啤酒瓶往齊墨跟前晃了晃：“乾杯。”
……
兩個人心情尚好地聊天吃燒烤，間歇時候蘭溪羽翻出手機掃了眼節目組的官方賬號。
【限定情侶】預熱宣傳片底下成倍遞增似地壘起了高樓。
原因無他――頂著齊墨的名頭，再加上蘭溪羽那麼積極主動配合，宣傳剪輯大部分鏡頭都集中在了他們這一組情侶的身上。
【週三就要播出第一期了！】
【齊老師在鏡頭前表現地很自然，而且同樣地360度無死角地帥氣。】
宣傳片中間部分是幾組情侶離開山中露營地，順著棧橋走向停車區的場景。
在影片中蘭溪羽的手一直環在齊墨身後看不見的地方，姿勢小心翼翼地。如果齊墨向後滑倒，身子會被蘭溪羽的手臂攔住，而不會撞上棧橋的石頭立柱。
【嘶，這個新人比我想象地要細心哎。】
【蘭溪羽的手一直是虛扶，好暖……救命，我本來站的是影帝×新人，怎麼感覺我站反了？】
【奶、奶狗攻？】
【你確定蘭溪羽這一款是奶狗？】
【冷知識：他倆同歲。】
影片即將結束的時候，棧橋盡頭蘭溪羽率先轉身朝齊墨伸出了手。
鏡頭給了蘭溪羽一個特寫。
在鋪天蓋地的陽光映照下，他的眼簾微垂，眸中彷彿只有面前朝他走來的那人。
彈幕瞬間鋪滿螢幕。
【這眼神……】
【除非他演技跟齊墨一樣好，不然就憑他看齊墨這一眼，我就敢拍板他真的對齊墨有意思。】
【咱們拍著良心說話，誰能不喜歡齊老師這樣有天賦還努力的好演員？】
【我為什麼喜歡齊墨？你們知道齊老師三年前拍戲的時候在雪地裡凍傷了麼？裸.身就真的是脫光了拍的，聽說第二天就發了高燒。現在這麼敬業的演員真的沒幾個。】
【他明明可以靠臉吃飯，卻偏偏靠實力。】
【大家都沒看顧江直播嗎？當天蘭溪羽可是主動抱了齊老師啊。】
【還親了。】
【？樓上你說什麼？】
【差不多得了，別造謠。】
【沒親吧，有可能是找角度借位，綜藝噱頭而已。】
蘭溪羽掃了一眼正在吃烤玉米的齊墨。然後他咬著烤串籤子，回覆了那條離譜到家的評論。
【我要是宣示主權，絕對會把鏡頭懟臉上，讓諸位看得清清楚楚。借位？不好意思，欲蓋彌彰的東西我從來不用。】
……
【樓上那是誰？】
【臥槽……蘭溪羽本尊！】
【正主下場！】
這一層立馬跟評多了起來。蘭溪羽從桌上抽了點紙巾擦擦唇瓣。
“你看什麼呢？這麼聚精會神。”齊墨扭頭問。
蘭溪羽湊過去，直到兩人離得很近才停下。
他把手機螢幕遞過去給齊墨看。趁著齊墨認真檢視內容的當兒，他搭上齊墨的肩膀，低聲說了句：“齊老師，你教教我唄，怎麼個姿勢才叫借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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