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墨抬眸瞧著蘭溪羽,半晌,拿起一塊兒烤麵包直接塞進對方嘴裡。
“別跟著他們瞎起鬨。”齊墨淡聲說。
……
兩日後,晚上七點半左右,結束了一天行程的齊墨早早到了咖啡廳。
對面SOHO舞臺的表演已經開始,觀眾席方向傳來一波接著一波的喝彩聲,當下最熱門的舞團正在臺上勁舞。
橙紅交加的光晃得人眼睛疼,震耳欲聾的音樂透過擴音器越過棧橋撞擊在咖啡廳的玻璃窗扇上。齊墨置若罔聞,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慢慢喝著果茶。
當舞曲換到第三首的時候,他口袋中的手機突然“嗡嗡”地震動起來。
齊墨掏出手機點了下螢幕,上面顯示出“齊煙”兩字。
他接起:“煙兒。”
“哥。”電話那頭的女音壓得很低,帶了絲焦急味道,“你大概什麼時候回家呀?”
齊墨沒吭聲。
他上次回家,似乎還是兩年前。
他母親是三甲醫院的著名醫師教授,他父親是科研院數一數二的前沿技術專家。父母兩人對他從小寄予厚望,希望他也能在醫學或者科研方面做出一番成就。
沒想到,齊墨高中的時候毅然做出了休學一年去拍戲的決定,父親齊未明又是生氣又是痛惜,苦口婆心地勸說,仍舊未能阻止齊墨進入娛樂圈。
父親當時失望又不解的眼神,齊墨至今都記得。
在別人眼中事業風生水起的他,卻一直沒能得到家中的理解和支援。
妹妹的尾音還回蕩在話筒那頭,齊墨思索片刻,答道:“現在還不行,等哥哥過幾個月回去,給你帶禮物。”
“哥,如果爸媽這陣子給你打電話,你儘量別接。”齊煙說得小心翼翼,“他們看到你新綜藝的預告片了,好像不怎麼高興。尤其是爸,你也知道他一直覺得你在物理這方面有天賦,總想送你去進一步深造,你當初考藝校的事情他到現在還很介意……”
齊墨輕輕撥出一口氣,伸手揉揉太陽穴:“我知道了。”
“哥,你是不是新劇快要開拍了?注意身體,不要把自己搞得太累。”齊煙聲音越來越輕。
“好,你也是。”齊墨揚起唇角,“寫完作業早點休息。”
包廂中點著清甜的香薰蠟燭,齊墨結束通話了電話,方才揚起的唇角又緩緩降了下去。
其實,就算齊煙不提醒,他也知道家裡的態度。只不過這通電話把他心裡那點期待的火苗直接撲滅了而已。
他父親並非歧視演藝圈,只不過是他小時候在物理方面露出的那點天賦給了齊未明希冀,他卻又親手掐滅了父親這份圓夢的幻想。
得到又失去,還不如從未觸碰過。
齊墨的指尖觸及桌上馬克杯,裡面的果茶已經涼透。
他默不作聲地把飲品推到一旁,剛要按鈴喚人,突然,一陣巨大的音箱混響聲從對面的SOHO舞臺傳來,伴隨著十數朵在天空炸開的耀目煙花。
齊墨的目光頓時被那頭吸引,他透過窗扇望向舞臺――3D模擬的鎏金赤焰騰空而起,隨著前奏一連串點著了整個露天場地,誘得觀眾們歡呼尖叫不止。
忽地,舞臺生出一片輕霧,隨著幾聲電音鼓定點炸響,一人從升降奈落中跳出。聚光燈將其身影放大數倍投擲到幕布上,那人的容貌被寬大兜帽遮擋住,隱約現出高挺鼻樑。
管風琴延音悠長,一雙手衝破霧氣凌空捏碎了所有特效,伴隨著一聲定音擂鼓。
“咚!”
兜帽緩緩摘下,大熒幕上呈現出清透碧眸。
“世俗,束縛,痴悟,
奈何,利刃入鞘。
伴我,怨我,斷我,
不捨,罪孽枷鎖。
這一生――
盡染,驍勇本色。”
蘭溪羽極具穿透力的嗓音混合著快節奏主旋律,在節目的最開始就引爆了觀眾席的高潮。
齊墨在聽到蘭溪羽唱出的第一個音符時就坐直了身子,聚精會神地看向舞臺。這一場表演基本是全開麥,蘭溪羽能在收音效果這麼差的露天舞臺上,把聲音的質感唱到這樣,真是很不容易。
“製造一場痛快、致命、燃燒。
在最後一秒絕地、反擊、叫囂。
我築一座城堡,
英雄不甘寂寥,
踏紅塵,
人自醉桀驁。”
齊墨看著被銀幕放大了面容的蘭溪羽,灼目燈光將輕軟髮絲映得根根清晰。
“咚――”
貝斯混合定音鼓,最後的高音直接從混聲G5滑升到A5,震得天靈蓋一陣酥麻,繞著耳廓和後頸泛起迴音。
下一秒,光線角度瞬變,齊墨瞧見蘭溪羽的目光若有若無地朝棧橋這邊的方向瞟了來。
……
#蘭溪羽舞臺首秀#
#齊墨的限定情侶搭檔登臺SOHO#
#是誰點燃了激情夏夜#
SOHO舞臺餘熱仍在,五彩燈光閃爍。
齊墨坐在包廂中翻看熱搜訊息,順便把聊天框中彈出來的一堆八卦提問關上,以至於電話震動的時候他下意識想點“拒接”。
還好,他瞧見了來電備註的名字。
――“蘭溪羽”。
齊墨挪開手指按了接聽鍵:“溪羽。”
電話那頭沒有他想象中的嘈雜聲,相反地,還很安靜。
見一直沒人回應,齊墨加重語氣重複喊了一聲:“溪羽?”
忽地,他右肩被人輕拍了一下。齊墨動作微頓,他扭頭,瞧見蘭溪羽握著手機笑眯眯地朝他晃了兩晃。
“在包廂外面就瞧見你低頭看訊息,也不知道在看什麼,那麼聚精會神。”蘭溪羽邊說邊到齊墨旁邊的位置坐下,自然而然地給自己倒了杯檸檬水潤喉。
齊墨敲敲手機螢幕:“看某位橫空出世的歌手刷屏熱搜。”
蘭溪羽先是一怔,隨後臉上綻開燦爛笑容,單手撐腮說:“齊老師覺得……我唱得還行?”
齊墨挑起眼簾瞧了眼蘭溪羽,又緩緩收回目光:“挺好的了。”
蘭溪羽微微瞪大眼:“這麼高的評價!得到齊老師一句誇獎可是真不容易。”
“我在大家的印象裡是很吝嗇表揚的人嗎?”齊墨接話。
“你很少在鏡頭前評價人。”蘭溪羽說。
這倒是沒說錯。
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齊墨從不在媒體前評價同行,對於出口的“鑑定性”話語更是慎之又慎,一不小心就會被人撈過來做文章――他在這方面吃過虧。
“現在又沒有鏡頭。”齊墨喝了口水,“你最近又是上綜藝,又是SOHO首秀,可真忙。”
“不是有過那麼一句話麼?‘出名要趁早’。我已經錯過了早班車,現在好不容易遇上齊老師的快列,當然要趕著來。”蘭溪羽大大方方地承認自己的想法,絲毫沒遮掩。
倒是齊墨在聽到蘭溪羽說的那句話後沉默了片刻。
他是當年影壇的天降紫薇星,被譽為“天賦派影帝”,神仙演技充滿靈氣,然而如此高的起點帶給他的不僅是榮譽,還有鋪天蓋地的壓力。他不被容許“失誤”,身在高處,就要承受於此相對應的高標準。
“我並不覺得出名早就一定好。”齊墨看著蘭溪羽,“起點太高,觀眾們的胃口被吊起,要求也隨著一塊兒水漲船高。大家腦海裡的高光點永遠是你少年意氣風發的模樣,甚至無法接受日後有可能出現的低谷和失敗。”
蘭溪羽安靜地凝視著他。“在我的記憶裡,你一直都是人氣口碑雙高峰,從來沒有掉下過前列,是什麼人或者事讓你擔心這些?”
齊墨垂下眼睫,手指輕晃著勺柄碰撞到果茶杯壁,發出“鐺”的一聲輕響。
水波盪起,帶走一連串回憶。秋日銀杏紛飛,似是有人在樹下朝他微笑著,道一聲――“小墨是我遇見過的最優秀的孩子”。
聲音轉瞬即逝,像是溫泉上空浮起片刻又破碎的水蒸氣。
“沒什麼。”齊墨說。
下一秒,他突然覺得臉頰一涼,有什麼溼溼的東西貼了上來。
齊墨微怔扭頭,瞧見蘭溪羽手中捏著裝冰塊兒的玻璃瓶。朦朧冷氣從瓶底散開向上蔓延,繞過蘭溪羽骨節分明的手指。
蘭溪羽慢悠悠放下玻璃瓶:“都走神成這樣,還在逞強。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抓到你什麼把柄在要挾你。”
齊墨掃了一眼蘭溪羽,隨後抽張紙巾擦臉,剛擦到一半就被蘭溪羽按住了手腕。
“墨墨。”蘭溪羽喊他。
冷不丁被對方用這個暱稱稱呼,齊墨動作緩了半拍。
“你真的覺得我唱得還行嗎?”蘭溪羽唇角微揚。
齊墨開著玩笑:“舞臺首秀直接上了熱搜,我要是評價一句不好,怕不是很快就被你未來的粉絲們唾沫淹死。”
“那你就是覺得很好了。”蘭溪羽眼中波光湧動,“你喜歡搖滾還是舒緩點兒的曲子?”
“突然問我幹什麼?”齊墨略感意外。
“不幹什麼,你只管選就是了。”蘭溪羽眨眨眼。
“我喜歡民謠。”齊墨說。
蘭溪羽略顯吃驚,隨即洩了氣的皮球一般不甘心地趴在桌上,鬆開齊墨的手腕。
“這是怎麼了?”齊墨瞧著對方的樣子笑。
“我不擅長民謠。”蘭溪羽嘟囔著,“原本想著給你錄首專曲,別的都好說,讓我做民謠,還不如讓我去唱方言民歌。”
“給我錄專曲?”齊墨微訝。
“嗯啊,總歸要整一份謝禮送你。”蘭溪羽枕著自己的右臂,懶懶散散地伸出手指去夠齊墨袖口的流蘇穗子,“結果你選了個我最不擅長的型別,真要命……”
霓虹燈透過半掩的窗照在蘭溪羽臉上,酒紅色桌布越發襯得這人面板白淨,唇色潤澤……
齊墨驀然意識到自己在看什麼,輕輕抽了口氣回過神。他忽又覺得被蘭溪羽抓過的手腕泛癢,那一圈面板跟過敏了似地,微微發著燙。
齊墨端起果茶喝了兩口,沒再看蘭溪羽。
“你要真這麼想,就爭取把《定山河》的配樂拿下來。”他說,“我要獨一份的鴻鵠人物曲,到時候,送我親筆簽名黑膠唱片當謝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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