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重重凹陷下去。
沈漪漪等了片刻, 不見那人出聲, 也不見他離開。
她心中有些納悶,只是心意懶散,不想出聲,悶悶地埋在枕間, 不知何時便睡了過去。
朦朧中似乎感覺有人上了床, 揭開她的被子,與她躺在一處。
溫暖乾燥的大手攬住她纖細柔軟的腰肢, 將她翻了個身抱入懷中。
她睡得正香,哼唧兩聲, 熟練地圈住他的窄腰,在他胸口上乖乖巧巧地依偎著。
粗糲的指腹輕柔地落在她泛紅的眼圈兒,秀挺的瓊鼻, 細白而淌滿淚痕的臉龐上,帶著連他自己都難以察覺到的溫柔繾綣。
不知過了多久, 女孩兒被外面驟然響起的爆竹聲驚得身子打了個觳觫, 纖長濃密的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雙眼。
瞳孔茫然而無焦距地落在眼前男人的臉上,呆呆地看了一瞬。
魏玹垂眸靜靜地看著她,黑黢的鳳眸深不見底,下巴稜角分明。
沈漪漪瞪大雙眼。
她是在做夢?
揉揉眼睛,又揉揉眼睛。
小奴婢嘴巴一扁, 水汪汪的杏眼中很快便含了一包盈盈的淚, 她不想要男人看到自己眼中的淚與脆弱,一偏頭便要起身, 卻被男人重新挾住腰身, 再度按在柔軟的被衾中。
“你不是, 已經厭了我,不想再見我麼?”沈漪漪鼻子酸得很,啞聲道:“你還來做什麼?”
魏玹握住她的手腕,“這是我的院子,我自然想來便來,想走便走。”
漪漪想去抽自己的手腕,淚水卻落得更急,“我害你如此,你別再見我了,下一次,我不定會把你害成什麼模樣……”
他不說話,只強硬地握著她的手腕,令她不得抽身,像一張密密麻麻的大網,將她籠罩在其中。
淚水終於決堤,漪漪忍不住哭出聲來,縮在他懷中哽咽道:“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有意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沒有想要你死,你為什麼,為什麼要替我……”
魏玹抬起她的下巴,晶瑩的淚珠掛滿她濃密的睫毛上,她咬得唇色泛白,委屈地看著他,不停地抽泣,落淚,眼眶浮上一層淡淡的紅暈,又可憐又惹人心疼。
她很委屈很委屈,他知道。
可他不能心軟,還是捧住她的臉命令道:“沈漪漪,看著我。”
漪漪仍舊不敢看他,躲閃著目光。
“你刺了我一刀,是你做的,對不對?”他繼續追問。
漪漪臉色就更白了,委屈得像個孩子,不知所措地辯解道:“不……我,我……是你先騙我的,我,我不是故意的……”
“是,”魏玹眼中閃過一絲譏諷,嗤道:“你和他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我比不得,所以你殺我之時,沒有半分心軟。”
“在你眼裡,我只是個道貌岸然,虛偽薄情的偽君子,下次,我再也不會愚蠢到和你放在心上的那個男人去比,把自己的性命替你這無情的女人丟掉。”
沈漪漪心口也不知怎麼的就疼了疼,淚眼朦朧地望向他。
昏黃的燈光下,他稜角分明的面龐上彷彿蒙了一層玉石般瑩潤的光芒,俊美清冷難言。
他的確不是個好人,她是非常恨他的,恨他奪走自己的清白,霸佔自己的一切。
就連她逃走了,都要不遠萬里將她再捉回去,關進金雕玉琢的籠子裡,讓她繼續不見天日。
她不能和任何男人有牽扯,就連多笑一聲也不行,她不知道這世上怎麼會有佔有慾這樣強的男人,她討厭這種無時無刻的束縛,更討厭他冷不丁的瘋癲與暴戾。
可是她怎麼也想不到,魏玹這樣的男人,竟然在她刺過他一刀之後,還能生死之際毫不猶豫地替她擋下那一箭,甚至為此險些丟了自己的性命。
他到底是,為什麼?
直到現在,她想破頭都想不明白。
他這樣冷酷無情的薄倖人,也會有為了一個人奮不顧身的時候麼?
她聲音低低地,帶著幾分茫然,“不,不是這樣的……”
“不是什麼樣,漪漪,”魏玹勾住她的下巴,兩人臉貼著臉,離得更近了些,“抬起頭來,看著我。”
漪漪顫著眼睫迎向他。
“你和他,是什麼關係?”
“兄妹,他是……我的兄長。”
“那我呢?”
“你……你是……”
漪漪說不出口,魏玹指尖劃過她細膩的臉,低聲說:“我是什麼,嗯,漪漪?我和你曾日日夜夜在這張榻上翻.雲.覆.雨,魚.水.之.歡,你口中也說喜歡,喜歡我疼你,喜歡我融進你的身子裡……”
漪漪小臉霎時羞紅滾燙,忙捂住他的嘴急急道:“夫君,是夫君,別說了……”
魏玹低低一笑,握住她的手腕細細摩挲。
氣氛也不知怎麼,就旖.旎曖.昧了起來。
“你……不怪我了?”過了片刻,漪漪不太敢相信地問。
“怪你。”
魏玹沉聲道,她一僵,但旋即他又放緩了聲音,看著她窘迫的臉龐道:“不過看你這麼可憐,最近又格外的聽話,郎君自然大人有大量,不與你計較了。”
話音落,魏玹便吻住了她。
吻先落在她的額頭上。
而後是還熱著的眼皮上,鼻,臉頰,下巴,唇……唇齒交融之時,大手緊緊地,不容拒絕地扣住漪漪後頸,讓她不得不整個身子都貼附在他的身上。
他吻得細膩又溫柔,卻又帶著幾分霸道與強硬,令她沒有絲毫喘息的時機,強勢地捲起她的唇舌,牽引著她溺斃在甜蜜的春.水之中,將她高高地拋到雲端。
兩人的呼吸漸漸紊亂,魏玹忽又在這緊要之時停下,漪漪下唇被他鬆開,睜開迷離的雙眼疑惑地望著他。
一雙杏眸溼潤如水,紅唇微張,眼角眉梢都爬滿了動人的嫵.媚春.色,這無疑是對他無聲的鼓勵與邀請。
“以後,還跑不跑了?”他喘著,剋制地問。
漪漪咬咬唇,偏過臉去。魏玹捏住她的下巴,兩人重新對上,她不願回答,他卻不容許她有一絲一毫的逃避。
“回答我。”
那雙極含壓迫性的鳳眸緊緊地盯視著她,清冷的面容,眼底深處卻如火般熾熱滾燙,漪漪心肝一顫,只好閉上眼。
直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聽她喃喃道:“不跑了……”
魏玹嘴角幾無可見地揚了揚。
他明白,這隻倔強又驕傲的小白兔,今夜終於要被他馴服了。
從今往後,她將再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獨屬於他一人。
他的吻逐漸變得熱烈而失控,漪漪又好像從雲端掉入了廣袤無垠的大海中,唯有靠著他渡給那一點點氣息存活,她怕沉溺下去,氣喘吁吁地抱緊他的腰,魏玹勾住她的衣帶……
漪漪察覺到身上的涼意時,險些為時已晚,她忙按住他的大手,慌亂地推著他道:“不,不成,你身子還沒完全好,不能,我們不能……”
沈漪漪理智拉回了一些,從他受重傷到現在還不到兩個月,每日還須得喝著湯藥,他每次都要得又兇又急,萬一牽扯到傷口,那豈不是前兩個月的休養功虧一簣?
她定要被當成禍水妖女了,明日紀乾說不準就得殺了她以儆效尤。
男人乾燥的大手似有若無地撫在她細膩嬌嫩的肌膚上,啞聲說:“我沒關係,就是怕你受不住。”
什麼意思?沈漪漪懵懂地看著他。
魏玹便將手探下去,興風作浪,片刻後將那點點溼潤的證據抹在她的唇邊,輕笑道:“曠了這麼久,漪漪,我怎麼捨得你忍壞了。”
沈漪漪羞得要暈過去,掙扎著去抓他的手道:“我沒……是你……”猝不及防被魏玹抱著一翻轉,天旋地轉,漪漪趴在了他的胸口上。
“坐上來。”
魏玹扶住她的腰身,像和煦的夫子對待笨拙的學生循循善誘,溫柔似水,“別怕,我教你……”
……
儘管漪漪已經很剋制,可屋裡的動靜還是越鬧越大,最後在廂房裡吃酒打牌的春杏一眾都聽到了幾分不對勁。
朱櫻豎起耳朵聽了會兒,捂著嘴兒偷笑一聲,推了一把臉蛋比她還紅上幾分的春杏道:“我說什麼來著?床頭吵架床尾和,你這小丫頭,趕緊去備水罷!”
等屋裡動靜停歇,春杏試探性地問了句,沒人回應,她只好又蹲在窗下,便聽那層層掩映的床帳之間傳來主子低啞溫柔的輕嘆聲。
“乖乖兒,你這麼用力……夫君快死在你身上了。”
春杏臉驟然紅成了個大蘋果,得,看來她還得繼續“守夜”。就是不知道主子現在這身體,可有福消受姑娘這美人恩?
……
新年第一天,不出意料,大夫還是拎著藥箱急匆匆地趕進了醴泉坊的齊王府。
給世子處理好傷口之後,老大夫特意把一邊擔憂看著的小姑娘叫出去,咳嗽一聲囑咐道:“姑娘,世子這身體,嗯……房.事,還是不要太過激烈才好。”
老大夫走了,沈漪漪走進去,魏玹正在穿衣裳,喚她過來幫忙:“漪漪,過來。”
漪漪心裡不情願,覺得他這是活該,面上卻還是老老實實地幫他穿上了衣服。
魏玹挑了挑眉,鐵臂一把將她箍進懷裡,抬起她的下巴,“小白眼兒狼,吃飽了就不認誰給你喂的飯?一飯之恩的道理,你懂不懂?”
“剛才大夫都說了,這樣不好……反正,你傷好之前,我們還是別、別這樣了。”
漪漪猶豫了一下,到底他的傷是因自己而來,又低聲侷促地說:“你若實在想要,我用手,用、用腳……”
魏玹盯著她一張一合的溼潤紅唇兒,喉頭滾了滾。她不知道,還有另外一個地方,他一直想試試。
不過想了想,還是作罷。
他揚揚唇,想著只怕他一開口,她一定會羞窘交加地把他一腳踢下床。
“你笑什麼?”漪漪疑惑。
“好漪漪。”魏玹揉了揉她的腦袋,含笑道:“我笑你,終於知道心疼郎君了,”指著自己身上的這身衣服問她,“這身衣服我怎麼沒見過,看著像是新做的,你從哪兒拿來的?”
沈漪漪垂眸道:“我,我也不知道,許是她們做完了放在這屋裡的。”
這衣服的料子,和上次她做的那雙襪子料子一樣,魏玹一眼就認了出來,只是沒拆穿她。
“和那雙襪子一樣舒服。”在她耳旁低低說著,銜住了她的唇。
*
因魏玹養傷,湛露榭便謝絕了登門拜謁的客人,加上如今魏玹賦閒,身無重擔,自然一身輕鬆。
正月初七又叫做人勝日,相傳女媧造人時,正月初一到初六分別造出了雞狗豬羊牛馬,一直到第七日才造出了人,因此將初七這日稱為“人勝日”,大周的習俗便是食長壽麵和煎餅、戴人勝。
水榭中掛滿了紗幔,地上鋪著氈毯,擺著三四個火盆,沈漪漪便坐在其中剪人勝。
小小的絲帛在她靈巧的手中轉眼就變作了一個個扎著小辮子,穿著紅裙子綠衫子的小人兒,魏玹在一旁看書,看累了,便放下手中的書冊,撿起她疊在木盒中的人勝掛在她的釵子上。
“好看麼?”
沈漪漪摸摸髮釵,問他。
其實是想問問,她剪得好不好看,因為等會兒還要分發下去,若是太醜,她會不好意思。
“美甚。”魏玹捏捏她的臉頰。
沈漪漪握住他不安分的大手,窘迫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沒我剪得好看。”魏玹又掃了幾眼,說道。
沈漪漪就很懷疑地看著他。
魏玹長眉微挑,還真拿起小銀剪學著她剪起了人勝,片刻後遞給她,漪漪一看,這,這簡直太醜了啊,臉大得像胡麻餅,眼睛瞪得像銅鈴,這男人真是過分自信!
“好看麼?”偏魏玹還問她。
“好看,”沈漪漪違心地誇道:“挺好看的。”
“那送你了,今日必須掛在釵上,不許摘下來。”
沈漪漪鼻子皺了皺,頓生嫌棄之色,一抬頭卻發現男人鳳眸中遮不住的戲謔之意。
他這是,調戲她!
漪漪暗惱,魏玹的手不老實地按在她的腰臀之間,輕而易舉便將嬌小的她抱入了懷中,讓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還趁她不注意,在她腮上親了一口。
“別這樣,被人看見了,快放我下來……”沈漪漪急著想避開他的唇,怕傷到他,又不敢掙扎,只能輕輕捶他的肩膀。
兩人正鬧著,這時春杏驚訝的聲音插了進來,“表公子,您什麼時候來的?”
沈漪漪一愣,扭頭望過去,果見表哥崔桓玉站在不遠處的廊下靜靜地看著兩人,不知道已來了多久。
她慌忙推開魏玹,躲到他的身後去整理儀容,彷彿與男人親近被長輩看見般無地自容。
從魏玹的角度,他分明可以看到表哥,可他就是不說話,明知表哥就在她的身後,竟還拉著她做那等不知羞恥的事情。
兩個男人面無表情地對視了會兒,魏玹嘴角慢慢噙上一絲笑意,虛偽地道:“崔君來了,怎也不提前說一聲,讓你久等了。”
崔桓玉也不鹹不淡地道:“世子客氣了,崔某也是剛到沒多久。”
說話間沈漪漪已經整理好了儀容,她不知道魏玹為何忽然要把表哥叫過來,但總歸不是什麼好事,便在身後輕輕拉了拉他,用只有兩人聽得到的聲音求他:“世子,我累了,你讓表哥先走罷,我們改日再請他上門。”
魏玹淡淡“嗯”了一聲,直接對崔桓玉道:“本想邀請崔君一道品茶吃酒,不想漪漪昨夜累到了,如此只能改日,要崔君白跑一趟了。”
崔桓玉面色白了白,片刻後仍舊聲音平穩地道:“世子言重了,既然無事,那某告辭。”
“慢著,君稍等。”
魏玹看了一側的吉祥一眼,吉祥笑著將袖中的信抽出來遞給了崔桓玉。
“崔君回去好好看,我想這封信對你而言,極是有用。”
崔桓玉接下信,寵辱不驚地謝過了魏玹,想再最後看一眼表妹,終是作罷,果斷地轉身離開。
魏玹一下下輕柔地捏著漪漪的後脖頸,“放心,他身上穿著棉衣,凍不死,每日也都能吃得上肉,餓不死,你再看他一百眼,他也不能再轉過身來喚你聲好妹妹。”
沈漪漪哆嗦了一下。
魏玹,一定是女媧初八創造出來的,她咬了咬唇,敢怒不敢言。
“那封信是我寫給裴襄的推薦信。”魏玹淡淡道。
裴襄,是當朝宰相,為相五年,位列三公,在朝中很得名望。
沈漪漪一怔。
魏玹幫表哥給裴相寫了推薦信?
她“嗖”地抬頭,看向魏玹。
“心裡剛剛又怎麼罵我呢?”
魏玹用小銀剪的另一端,抬起了漪漪的下巴,似笑非笑道:“漪漪,你表哥是個人才,我不想埋沒他,不過你和他,這輩子註定是有緣無份了,懂麼?重複一遍。”
他可真是夠執著的。
這話,她耳朵真是聽得都要起繭子了。
不過漪漪沒有辦法,只能順著他,無奈地,點了點頭道:“懂了,我和表哥,這輩子註定有緣無份,世子可還滿意?”
“這才是乖孩子。”魏玹輕啄了下她的唇。
*
崔桓玉走出齊王府許久之後,突然轉身朝牆上狠狠地砸了一拳,手背砸破皮見了紅他也沒吭一聲,悶頭不語。
阿年心裡嘆了口氣,默默地取出懷中汗巾,為主子包紮好傷口。
緩了好一會兒,再抬起頭來時,崔桓玉面色已恢復如常,撣撣衣袖上的灰塵,繼續往前走。
阿年吃力地跟著腳步飛快的主子,心中不解。
直到走到一處門庭若市的府邸門前。
果真是門庭若市,不過,多數都是來看熱鬧的。
杜府,官差們押解著杜府的女眷們清點人數,再成群拉走。
崔桓玉眯了眯眼,目光定在女眷中的一個分外狼狽的女子身上。
“崔郎,崔郎救我!”杜雲芝也看到崔桓玉,慌忙急切地喊。
崔桓玉聞言,也果然朝她走了過去。
杜雲芝彷彿見到了救命稻草,不停地掙扎,落淚,口中軟聲喊著“崔郎”。
崔桓玉終於走到了她的面前。
不過,他一句話都沒說,反而轉身給了杜雲芝身旁的官差十兩銀子,淡淡道:“煩請差爺,好好‘照顧‘’這位娘子。”
杜雲芝震驚地癱軟在了地上,大喊大叫地向崔桓玉爬過來,卻又被身邊的官差揪住頭髮,哭著向後拖走。
……………………………
出了正月後,魏玹挑了個好日子,讓沈漪漪見了一位許久未見的老朋友。
這位嬌弱的老朋友被一個漪漪沒見過的暗衛五花大綁扔到了腳下,沈漪漪嚇了一跳,看著腳底下蓬頭垢面、衣衫破爛的女子,掩著口鼻連連退後幾步道:“這是誰?”
暗衛便粗魯地揪起那女子的長髮,讓沈漪漪看個分明。
只見女子滿面髒汙,原先豐潤的小臉兒都瘦得凹陷了下去,顴骨突出,一雙空洞的大眼睛在看到沈漪漪的那一瞬間驟然一縮,隨即痛哭出聲,哀求道:“沈姑娘,求你放過我罷,求求你,放過我罷!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欺負你了!嗚嗚嗚!”
竟不是旁人,正是杜雲芝!
魏玹這時才披著大氅姿態優雅地走了進來,看也未看地上的杜雲芝一眼,對沈漪漪道:“漪漪,過來。”
沈漪漪驚魂未定,猶豫地走過去,魏玹將她攬入懷中,讓她坐在他的大腿上,對暗衛道:“讓她閉嘴,好好說話。”
暗衛捏捏指骨,十分用力地搧了杜雲芝一巴掌,只聽一聲淒厲的尖叫,杜雲芝猛地栽倒在地上,吐出一大口血沫。
沈漪漪也不知想到了什麼,面色不禁白了白,別過臉去。
“這就怕了?”魏玹替她撩了撩耳側的碎髮,看似溫柔的眼底深處卻滿是對人命的漠然與不在意,“漪漪,她害你差點進了青樓,你想怎麼報復她?”
沈漪漪看著魏玹,認真地想了想,最終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你想怎麼處置,便怎麼處置罷,我不想見到她。”
她捂著胸口,黛眉緊蹙,似乎有些不適。
魏玹微哂,原來是嚇到他的小乖乖了,低聲道:“別怕,我不會這樣對你。”
暗衛把杜雲芝拖了下去。臨死之前杜雲芝艱難地抬起了頭,她不甘心,含淚的雙眸嫉恨地看著坐在男人的大腿上的沈漪漪。
那素來不近女色,位高權重的齊王世子竟縱容沈漪漪這般身份卑微低賤的女子坐在他的大腿上,生殺予奪,對她輕語柔聲。
還有她心心念念,數年來求之不得的崔郎,寧可不要功名富貴也要滿天下地去找她,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哪裡比不上沈漪漪,論出身她身世顯赫,論才學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不過是容貌上略遜了她一籌!她不過是個以色侍人的賤人!這些男人的眼睛都瞎了嗎,都瞎了嗎?!
四目相對時,杜雲芝那雙泛著紅血絲的雙眼宛如要爆出一般死死地瞪著她,魏玹蓋住了漪漪的雙眼,在她耳旁淡淡道:“別看了,她是死有餘辜。”
……
寧王側妃杜氏是杜雲芝的堂姐,寧王謀逆被殺之後杜氏因涉嫌捲入寧王謀反案中一族連坐,不巧杜雲芝這一族同屬嫡系,同她的堂姐杜側妃一道被抄家沒入了教坊司之中,堂堂高門貴女一夜之間淪為賤奴。
偌大的教坊司,不知關押了多少罪臣女眷,想殺不動聲色地殺一個人,根本無人敢管。
就這樣,杜雲芝在某天悄無聲息地死了,屍體被扔到亂葬崗上,無人替她收屍,也算是自食惡果。
一轉眼又到草長鶯飛的季節。
王府後院。
蘭蕙從繡房出來,穿花拂柳,手中端著繡娘們剛為主子們做好的春衣自長廊中走過。
走到廊廡盡頭,拐角處忽有一人從斜刺裡衝出,沒輕沒重地撞到在蘭蕙的身上。
“對不起對不起!某不是故意的!”
蘭蕙扶著被撞疼的腰抬起頭,正想看看是哪個頑皮的小郎君如此不知輕重,無意瞥見眼前小郎君袖口落下的一枚被紅繩拴住的玉佩。
只見這玉佩通體溫潤白膩,泛著瑩瑩的暖光,上面浮雕著祥雲流水紋,整體做成了一隻靈氣精神的幼羊的模樣,四蹄蹬地,古怪的是前兩蹄似乎刻意做短,而後兩蹄刻意做長。
這玉佩似有些眼熟……蘭蕙本欲再多觀幾眼,那小郎君卻是一擼袖子,將那繫了紅纓的玉佩又收回了袖中,手忙腳亂地幫她疊著地上散亂的衣衫。
蘭蕙暫且收回心思,笑道:“程小郎君,你是來找我們世子的是吧?沒關係,奴婢來就行,您先去吧,世子就在湛露榭中!”
作者有話說:
低情商:這男主不是人。
高情商:這男主是女媧初八創造出來的!
作者多說幾句,希望大家別介意
我知道男主確實很狗,不過這類題材的男主基本都不會是什麼好東西,大家看之前想必也有一丟丟心理預期是吧~
所以我在文章一開始就再三強調了,謝謝大家沒有罵我,我還是有點怕的,上本書被罵慘了,還是得宣告一下,男主這樣做不對,就是不對,不管他多愛漪漪都不應該算計她(這裡漪漪的確被pua了,不過是暫時的),愛情當中一旦其中一方一直在用心機算計,這份愛情就不純粹了,是在踐踏另一方的真心,狗子也會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大家不要學,不要學,千萬不要學哈,這種男人發現一次永不原諒,趕緊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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