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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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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木沒作反抗,很快就被當場抓獲。

  不過第一個動手的是剛才與他相談甚歡的錢謙錢捕頭,這倒是讓他有點意外。

  這廝變臉是不是略快了一點。

  “喬捕頭,莫要怪我。”錢謙一臉嚴肅,湊近了喬木壓低聲音道:

  “妄議朝政、誹謗天下,這大抵是必死無疑了..”

  “我剛才與你相談甚歡,所以才更要劃清界限哪。我上有走失的六旬老父...”

  “打住打住,這種話就免了。”喬木很淡定。

  他從容被這群官兵押送著離開,準備送入監牢。

  這場突如其來的風波來得快去得也快,讓人不禁泛起嘀咕。

  主要是喬木太從容,太淡定了,根本不像是要吃牢飯、甚至赴死的人,不知道還以為是官兵請他去吃飯呢。

  “喬捕頭才剛到任沒幾天呢?”

  “這是犯了什麼事?一個捕頭妄議朝政?”

  “他到底說了什麼,能惹來官兵來抓?”

  不知情的捕快們竊竊私語,之前跟著喬木進茶樓的幾個捕快則閉口不談。

  他們倒是知情,但喬木之前說的那些話實在大逆不道...他們連私底下複述都不太敢。

  喬木剛剛到任沒幾天,而且此人言談頗有幾分放浪不羈,不能說很招人喜歡,所以這些捕快們倒也沒太大情緒起伏,驚訝過後,接著注意力又是回到剛才的案情上面去了。

  女修明月繼續跟著這幫捕快聊案子,不過剛才被喬木這麼頂撞過一遍之後,她臉上掛著的和煦笑容也就消失了,變得淡漠。

  這甚至讓這些捕快們,心中甚至有點怪罪那喬捕頭的意思。

  “總之,這無常妖物不好對付,它真身不明,可能是虎類妖物,若是遇見了不要自恃勇力,儘早通知我便是。”

  說完,女修士明月伸手一拋,那紙鶴迎風就長,她縱身一躍,乘著那紙鶴迅速飛遠,只留給眾人一個背影。

  “真是仙家手段啊。”

  “哪像我們武夫,只會苦哈哈地拳打腳踢...”

  眾捕頭心生豔羨。

  他們的目力尚未強悍到能看清飛遠的紙鶴,所以並未注意到那紙鶴上的女修士明月,肩膀在微微顫抖。

  “人前顯聖,就是舒坦啊。”

  這女修士明月一臉心滿意足。

  在玄天宗宗門之內,其實她只是一個豢養靈獸的僕役弟子罷了。

  雖說,她是宗門聖女武清心的僕役弟子,而且頗受聖女賞識,但終究只是僕役。

  她雖然修了仙道,但修為不高,還是肉身凡胎,在宗門之內唯一拿得出手的只有豢養靈獸的手藝。

  但若是到了這凡俗界,她可就成了上仙了。

  凡人可分不清這些修仙者孰強孰弱,反正都是上仙,都是仙長。

  “剛才還是做得有點不妥了。一開始對這些凡人笑臉相待,沒想到也不合適。”

  她本以為,自己笑臉相待,以自己玄天宗上仙的身份,這些凡人多半會受寵若驚,從而更加努力去幹活...

  “卻不想這凡人不識抬舉,一點分寸感都沒有,還敢頂撞我?”

  “算了....反正那人已經被官兵捉拿,反正也是死路一條。”

  “目前的重中之重,還是抓拿住那無常妖物。”明月心中暗道:

  “若那妖物真是以死氣為食,能夠聞見死氣,那我這次可算是為宗門立功了。”

  死氣看不清摸不著,虛無縹緲,但確實存在,是這片天地間生靈在將死之時,才能散發出來的一股氣,稍縱即逝。

  只有少數天賦異稟的妖類,能聞見這生靈的死氣。

  本來這些妖類也不算特別罕見。

  多年前曾經有魔道修士將這妖物殺死並剝皮,以此容納死氣,併為此屠戮百里生靈,煉製邪道法寶...這種竭澤而漁的做法向來受到正道修士的不齒。

  這類事鬧大了,也曾激怒過凡俗界的武聖人。

  結果不止這名魔道修士被那武聖人打得生死道消,武聖人還下令,讓他麾下的武極會動手滅殺妖物,從此那類可以探知死氣的妖物幾乎絕種。

  “若是這妖物到手,或許可以與聖女的碧睛飛虎養在一起,等那幼虎成年了,說不定能誕下可以窺見死氣的幼崽...”

  女修明月越想越遠,乘著這紙鶴飛遠了。

  府城監牢之內。

  “老實點。”

  “喬匹夫,你好歹也算是個公門中人,進了牢房不要鬧事,互相留點體面。”

  “他是新到任的公門捕頭....也就是練勁武者吧,上鐵鏈。”

  喬木也不反抗,如同惹不起一樣非常配合,讓他抬右手絕不動左腳,任人施為。

  他一邊配合著獄卒給他上鐵鏈,一邊還略帶期待地問道:“兄弟,你知道上頭什麼時候殺我啊?”

  “應該不是秋後問斬吧,現在才春天,太久了。”

  “秋後太久,只爭朝夕啊。”

  “我覺得不能浪費百姓的稅錢啊。”

  “有完沒完?急著投胎啊?”獄卒被問得煩了,虎吼一聲。

  “是啊,挺急的,要不就趁熱..不是,趁現在吧,不用挑時辰的。”

  “處刑的時候我希望鬧大一點,我這人就喜歡熱鬧,不然讓河陽的知府大人也過來看看如何?”

  獄卒們面面相覷,有些看不清這人的路數。

  要說他心存死志吧,這人又太平靜太淡定,進監牢簡直跟回家一樣自然。

  太怪了,完全不正常。

  莫非是.....有恃無恐?

  他斷定自己不會死,所以才這麼跳?

  “我聽說此人是個外地人,剛到這河陽府城,就當上了捕頭,似乎是上頭有人?”

  “上頭有人,那也得是有什麼人....他犯的事可是妄議朝政,辱罵當今天子!哪個後臺有這麼硬,不怕一鍋給端咯?”

  這些獄卒們討論了一下,完全討論不出什麼之所以然來。

  出於謹慎,他們都好聲好氣地說話,以免這喬匹夫真是什麼他們惹不起的人。

  牢門關閉,獄卒離開,喬木被鐵鏈綁縛在這小小的監牢之中。

  監牢牆壁上是一個小小的方窗,此時已經入夜了,淡淡的月光透過這小窗灑落進來,照亮地板上的小片草蓆,光束之中塵埃浮動。

  空氣潮溼,透出一股淡淡的黴味,喬木試探著走了兩步,拉扯著身後的鐵鏈發出清脆的聲響,在這空蕩蕩的監牢之中傳開很遠。

  “真安靜啊...”

  喬木微閉著眼。

  他表面上的身份只是一個剛到任的捕頭,所以哪怕妄議朝政,也只是出動了一些軍士來抓捕,並沒有什麼很高的高手前來。

  所以尚未有人發現他是六品,只是被當做剛剛練勁的八、九品武者看待,上了鐵鏈。

  六品武者的內勁爆發能否震斷這鐵鏈?喬木並沒有嘗試的想法。

  主要是這牢房安靜,也挺好,他有點不太想走了。

  生而長生不死,無論去到哪裡都可以安之若素,喬木的情緒很穩定。

  “咳咳...”很快有個聲音打破了這短暫平靜。

  “老弟,看你這樣子,肯定不是第一次進來吧。”

  說話的是隔壁牢房裡的一個老人,他兩鬢微白,看起來大約有六七十歲了,身材枯瘦,臉色偏黃,看起來在這牢房裡呆了一段時間了,明顯不太健康。

  “老弟,你是犯了什麼事進來的?”

  “公開辱罵天子。”

  老人:?

  “你莫要誆我,辱罵天子這樣的罪名,恐怕是沒有活路的,估計是秋後問斬了,你還能這麼從容?”老人狐疑。

  “秋後問斬嗎?”喬木聽到這,也終於嘆息了一聲,聲音中有著惋惜。

  “只恨不能面刺天子之過,那樣應該可以判個凌遲。”

  “我說,你知道凌遲處死吧?聽說是個非常罕見的技術活,我要是被凌遲,肯定會有很多人來觀賞吧?”

  老人:.....

  是他在牢房裡呆了太久,跟不上時代了嗎?

  怎麼現在外頭的人說話,他都有點跟不上節奏了?

  他於是生硬地轉移話題:“老弟,剛才那些獄卒似乎是說,你是剛到任的捕頭?”

  “是啊,怎麼了?”

  “你上頭有人?是家中還有地位顯赫的長輩?”老人壓低聲音,問道。

  喬木思索了一下。

  他喬家祖祖宗宗無窮無盡,要說未來的喬家長輩可以地位顯赫,那倒不能算說錯。

  “跟你想象的不太一樣,不過算是吧。”他模稜兩可地說道。

  “老弟果然不是常人。”這老人讚歎道。

  他頓了一頓,又說道:

  “其實我早年是一個劫富濟貧的義賊,專門打劫貪官汙吏,將財物分給貧民...只是有一次,栽在一家大戶手裡...”

  “那家大戶聽說是子女中出了一個異人...然後我就進來了?”

  “異人對你動手了?”喬木來了點興趣。

  他對修仙者與武者之間的實力差距頗有興趣。

  “哪用得上異人出手呢....自那家大戶出了異人之後,周圍就多了幾圈巡邏的官兵...我沒來得及跑。然後我就進監牢了。”

  “雖然進了監牢,但我在外頭其實還有一些贓物沒得及出手,都是一些不方便扔給貧民的古董古玩...價值加起來至少得有上千兩...”

  “老弟,你若有脫身之法,若能捎上我一起,這價值千兩的東西,我全給你。”

  “哦。”喬木不置可否。

  合著這傢伙說了那麼多,又是義賊又是贓物的,只是博取同情,又加以利誘。

  “我的脫身之法,一般人可來不了。”喬木隨意道。

  “....你且說說看,別看我年紀大,身手還是有的。”老人微微激動。

  喬木於是嚴肅道:“首先,得先犯個要命的大罪。”

  “其次,上刑場的時候,親切地跟劊子手問候,吃飯了嗎?”

  老人聽了心中泛起更多狐疑。

  吃飯?這是某種暗號嗎?這個剛進監牢的人,已經打點好了劊子手,只要說出暗號,就能脫身?

  可都上刑場了,都能跟劊子手說上話了,那可不馬上得處刑了吧?還能怎麼跑?

  “然後呢?”他追問。

  “沒有然後啊,我已經說完了。”喬木閉上眼睛,不再理他。

  老人思索片刻,這才恍然大悟....這人說的脫身之法,是腦袋的脫身之法?

  這人怕不是在消遣我?

  老人有點哭笑不得,本想試試看新來的犯人是不是有門路,看來有路他也行不通。

  府城的一處庭院中。

  永和帝在院中踱著步,眉頭依然深深鎖著。

  他心裡還在想著,之前被喬木在茶樓裡痛罵的那段經歷。

  他何等身份,這麼多年以來還沒有被人指著鼻子如此辱罵過。

  尤其是最後面。

  “那喬匹夫在質疑的,並非是我大炎王朝與異人的強弱之別...”

  “他是懷疑朕貪生怕死,為了自身安全,將江山與百姓子民對修仙者拱手相讓...”

  想明白這一點之後,他臉色更沉了幾分。

  如果那喬匹夫是一個普通人,那麼他或許走不出茶樓,就會死。

  但他不是一個人。

  他是先帝時的刑部尚書王山河舉薦的人才。

  王山河此時若還活著,年紀想來已經七十多歲了,即將入土的年紀,這時候舉薦一名人才入河陽府城當捕頭,估計是起著提攜後輩,視此人為需打磨的璞玉的心思。

  而喬木的政見,多半也代表著歸隱之後,王山河的政見....

  他心中還是願意給王山河三分薄面的。

  畢竟,喬匹夫不只是喬匹夫,王山河也不止是王山河。

  王山河此人,代表著一個已然遠去的文武大臣捐軀報國的年代,同時也代表著永和帝在年幼時,也曾想過成為一代明君力挽狂瀾的理想....

  正思索之間,楚護衛迅速走入庭院。

  “陛下,那喬匹夫被官兵緝拿入獄了。”

  “想來是茶樓有人舉發他妄言政事,被這府城的官員捉拿定罪..”

  “嗯?”永和帝眼睛一眯:

  “就算要殺此人,也應該是我下令去殺。”

  “那..微臣去知會一聲河陽府城的婁知府?讓他別妄動?”

  “不必。”永和帝眯起眼睛,沒好氣說道: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辱罵天子...這樣的罪孽若不責罰,天子威嚴何在?哪怕不處死,他在牢裡待幾天也要脫層皮了,過幾天再去撈人。”永和帝下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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