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睛，又是陌生的天花板。
喬木舉目四顧，這是一間陳設簡單的普通民房。
“被武極會的人，帶到這個陌生地點來了？”
喬木下意識摸了摸臉，頓時心中微微一震。
“血肉百變的化妝易容術，是吧？”門口不知何時已經出現了一個陌生的中年人，正笑吟吟看著他。
“.....”喬木沉默了一下。
當初好友郭巖送了他一部《血肉百變》，差不多從進入河陽府城開始，以“喬匹夫”與“喬鍾”這兩個身份行動的時候，他就一直是以《血肉百變》上邊記載的化妝術易容術偽裝自己。
《血肉百變》是一門奇術，它並不算是嚴格意義上的武功秘籍。
喬木當時得到的前半本，其實是化妝術、易容術、縮骨功等等的綜合，教人如何變幻面貌。
後半本，才是透過武夫的“神”，直接控制血肉變化，改變樣貌，進而調整身體狀態。
換言之.....真正的《血肉百變》，起步門檻其實是上三品的煉神武夫，才能使用的奇術。
喬木的《血肉百變》已經達到了熟練的層次，這代表他的化妝術已經登堂入室，日常使用不露破綻，很難被識破。
但是現在不一樣。
在喬木昏迷的時候，臉上的偽裝已經被卸掉了。
想來也是，這《血肉百變》本就是武聖人草創的法門。
他的化妝術能騙過別人，還能騙過武聖人不成？
不過不重要。
哪怕是喬木的本來面目，也已經足足六十歲了。
而“喬匹夫”的身份已經死了，又沒有被識破，他怕什麼？
“你又是什麼人？”喬木沒有否認，直接問。
“我名...武奇正。”武奇正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向喬木。
只是這個名字，一下就讓喬木警惕起來。
武奇正似乎看出來喬木在想什麼，笑著解釋道：
“不錯，我也是武聖人的三千弟子之一。”
“當年的三千弟子，活到現在的數目已經不過百。”
“而我武奇正，其實可以算是在武聖人門下的‘七十二賢’中，排行第七十。”
三千弟子，七十二賢....
“這武聖人，還真把自己當聖人了？”喬木暗暗搖頭：
他對武聖人與武奇正，都懷有濃濃的戒心。
武奇正卻無視了喬木的敵意，自顧自繼續解釋：
“能活到現在的所謂‘七十二賢’，並不只是武道修為上的強大，畢竟武道修為再強，也難以比肩武聖人。”
“所謂七十二賢，每一個人都擁有至少一項才能或者獨門絕技，甚至可以說是在某個方面超越了武聖人。”
“這才是我們能活到如今的關鍵。”
七十二個在某個單獨方面，超越了武聖人的賢人？
喬木眯了眯眼，武聖人的強大他已經親身領會過了，這絕對是他此生見過的最強者。
所以這個看起來普普通通，態度似乎頗為友好的武奇正，也必然不是簡單人物。
武清心在三千弟子是特殊的，特殊就特殊在她跳出了三千弟子的養蠱場，並沒有參與這場鮮血的考驗。
而這武奇正雖然在七十二賢中排行不高，但既然現在都能還活著，此人應該是遠在武清心之上。
喬木從床上起身，簡單活動了一下身子，然後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我身上的傷，居然已經好了個七七八八？”
喬木有豐富的受傷經驗與天魔解體的經驗。
之前他先後經歷蝕骨離火燒灼，挑戰武聖人，多次使用天魔解體，全身經脈都有撕裂傷，雙手拳頭都各有骨折。
這樣的傷勢居然能好的這麼快，簡直比當初那個用心歹毒的王宋河還離譜。
“你的傷勢的確有點棘手。”武奇正微笑道：
“若是以常人的醫術來治療，估計得躺個幾個月到半年。”
“不過你雖然年紀不小，但已入四品，而且氣血不衰，並非常人....而我也一樣，那麼自然可以用某種更為激進的醫療手段。”
“你超越武聖人的才能，莫非是醫術嗎？”喬木試探著問道。
他在試圖打探更多關於武聖人的資訊。
“醫術？”武奇正笑了笑，不置可否。
“喬鍾，我已經聽人說起你做的事情了，敢挑戰武聖人，還說出那樣一番話，確實頗有氣魄。”
“武聖人不殺你，是覺得你年紀雖大，但將來還可更進一步，應該可以踏上煉神之道。”
“不只是你，那玉面飛龍，與另外一名五品武者也一樣。”
說到這，武奇正頓了頓，眼光中神色有點複雜：
“以前的武聖人，基本只對上三品的煉神武夫出手，像你這樣的，其實算是武道種子，若無必要，他也不會吸食。”
“畢竟《武聖靈犀訣》的關鍵，其實並不是吸納氣血內勁，那只是順帶的，關鍵是吸納煉神武夫的‘神’啊。”
“神？”喬木一怔。
但隱隱約約他又感覺有點不對。
他與這武奇正的交談太順利了，甚至不需要他套話，此人就自顧自將重要的情報給說出來了？
“吸納武夫的‘神’？你的意思是，這武聖靈犀訣難道還能吸收一個人的人格、記憶、魂魄之類的東西？”喬木繼續試探。
這話一出，武奇正倒是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你在說什麼？《武聖靈犀訣》畢竟是武道功法，哪有那麼玄乎？還能吸人魂魄？”
還不夠玄乎嗎....喬木直面過武聖人之後，已經發現了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這武聖人與武林中的其他習武之人，甚至根本就不是同一個畫風的。
不說實力強弱，單說武聖人開創的今法武術，都與昔日的古武術截然不同。
喬木還在雁城練鐵襠功的時候，武聖人練的卻是什麼《武聖靈犀訣》《血肉百變》這樣的東西。
“武聖人是不世出的人傑，也許只有異人的重壓之下，才有可能誕生如他這般的天縱奇才。而他的強大有大半都要歸功於《武聖靈犀訣》。”武奇正慨嘆道：
“靠著這門秘法，武聖人在煉神之道上的成就，已經達到了前無古人的程度。”
“武林中人只知武聖人極強，絕對不可力敵，但卻不知道他具體強到何種程度。”
“世人不知，武林中人不知，連九大仙門也一樣不知，如今的他有多強。”
“連仙門也不知武聖人有多強？”喬木懷疑這個武聖人的弟子話語有誇大之嫌。
從武聖人的行事風格來判斷，他必然是打不過修仙者的，否則他不可能繼續蟄伏，而是會馬上將修仙者們滅了個乾淨。
“修仙者們向來看不上凡俗武夫，從未將凡俗武夫視為真正的對手看待。”武奇正冷笑：
“但他們並不知道，仙門威壓九州這四十年，世俗武道的進步有多大....或者知道了，也沒當回事。”
“畢竟，修仙者壽命漫長，對於其中的大修士而言，四十年時間甚至只是幾次閉關的時間。”
“但對於我們武夫可不一樣。”
“這四十年對於武聖人而言，可是半輩子的長度。”
四十年前異人戰爭時，武聖人四十五歲，已經是一品武夫，天下第十一，當時的他還沒有《武聖靈犀訣》。
四十年後的現在，自然大不同。
“自武聖人建立武極會開始，他打破諸多名門大派的門戶，收集全天下的頂尖秘籍，建立武極會，讓天下武者可以憑藉低廉代價，就能從武極會的手裡獲得上好的功法。”
“喬鍾，你也從武極會的手裡，直接或者間接得到了頂尖功法吧，這一點你想必也心有體會。”
“這四十年的時間裡，全天下修煉上乘武功的武夫數量，是以往武林的十倍以上。”
“而四五品武者的數量，其實也遠比以往任何一個時代都要更多。”
“只是武聖人需要的並非四品武者，而是煉神武者，甚至是可以以武伐仙，改變如今這個修仙者高高在上秩序的武者。”
喬木不動聲色地向著門口走去，同時漫不經心問道：
“既然武聖人有你說的這麼強，那麼我怎麼沒聽說他殺過多少個九大仙門的修仙者？”
這個靈魂發問讓武奇正沉默了好一會。
“因為當今的武林，只成就了一個武聖人。”
“武聖人雖強，但也自知遠遠不是玄天宗掌教的對手。”
“而玄天宗的修仙者壽命悠長，漫長歲月積累下的底蘊驚人，強者並不止掌教一人。”
武聖人的假想敵，是玄天宗的掌教麼....喬木有點意外。
“所以，這就是武聖人繼續蟄伏、伏低做小的原因嗎？”他問道：
“如果仙門的人知道了武聖人的真實實力，或許就會對世俗武夫懷有忌憚，將武聖人在內的諸多武夫趕盡殺絕，以絕後患？”
說話的時候，喬木也不動聲色地走到了大門口。
只是從庭院裡往外望，只見一片低矮的雜亂民房，空氣中也瀰漫著淡淡的屎尿臭味。
這周邊風景，喬木是越看越眼熟了....
“這裡是雁城的外城區民房吧？”喬木微微一怔，終於認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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