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前一後兩道黑影,在屋簷上飛快穿梭,輕靈如燕。
大白天的,這兩道黑影甚至快得讓常人肉眼都未必看得清。
喬木跟在後邊,看著前方那動作敏捷靈動的妖貓無常,心中也掠過訝異。
這隻吸人貓,肚皮都快貼到地面了,怎麼還能這麼靈活,速度還挺快。
在經過八十年的夢中一世之後,喬木的輕功天龍八步已經魚躍階段小成,已經可以腳踏瀑布水流,登上數十米的高度。
到了這個階段的輕功,早就是飛簷走壁輕鬆寫意,無論腳下是屋簷是懸崖是河水,都能如履平地。
雖說他臨走之前還不忘將秦王的屍體給順走,他手上扛著這麼一個熾火精金秦王劍分量可挺沉的,多少會影響輕功。
只是這隻肥貓的速度也不慢,還能一直在前面帶路。
喬木心神沉入銜尾蛇長生鎖,一道資訊旋即浮現心間。
本次死亡評價:A(以一敵眾,以武伐仙)
死亡消耗壽命:80(16*5)年
本週剩餘復活次數:2/5
目前年齡:375歲
氣血:65%
技能:略
身法---天龍八步(魚躍,小成)
硬功---鐵頭功(圓滿)鐵砂掌(大成)龍虎金剛功(小成)
爆發禁術---赤月燃血術(圓滿)血劍術(大成)
這一世裡,喬木從孤城的武庫之中挑了幾門硬功來習練,什麼鐵頭功鐵砂掌都被他練了個遍,且在漫長歲月中練到了圓滿,大成的程度。
《人道經》與《純陽無極功》這些功法喬木也沒有落下。只是《人道經》修為進境,對於普通武夫而言需要漫長時間。
喬木已經達到了第七層,繼續修煉下去,氣血看似只有5%的增幅...但這並不代表喬木氣血的總量只增長了5%.
295歲的60%,與375歲的65%自然是有差距的。
“按《人道經》的修行規律,等我進入第八層的時候,應該已經508歲了。到那時武功破境,氣血想必會有大幅度的增長。”
氣血的百分比,衡量的其實是相對於人體黃金時期,也就是青壯年時的氣血比例。
如果有朝一日喬木的氣血達到理想狀態的100%,意味著他的身體狀態相當於人一生中氣血最旺盛的青壯年時期,數百年歲月毫無虧損,可以說是老樹煥發第二春。
心念到此,喬木已經三兩步攀上城牆,出了大秦府城。
妖貓無常在空氣中細細嗅了嗅,然後繼續往著城外後山樹林方向追趕而去。
它能聞見死氣,但作為妖貓,其他的感官能力也同樣不差。
喬木一路追趕的時候,這後山小樹林之中,不知何時隱約起了霧氣。
按道理來說,此時正是烈陽高照的午後時分,不該有什麼霧氣才對。
喬木隱約察覺到了蹊蹺,但也沒回頭,腳步也沒絲毫放慢。
開玩笑,他超勇的好不好,怎麼可能會縮卵?
喬木只是叫住前方帶路的妖貓,將它放在肩上,然後往前走入薄霧之中。
後山樹林暗處。
道真凝望著喬木的所在,眼中眸光閃爍。
在他的掌心之上,一把只有兩指長的小劍緩緩轉動,在劍體之上有小如蝌蚪的符文在流動。
他手上最珍貴的兩件法寶,小千劍與心魔鏡,都是師尊清一長老賜予。
小千劍是在結成金丹後賜予,而心魔鏡則陪伴了他數十年之久了。
然而不論是小千劍還是心魔鏡,其實都不是隻有鬥法這種用途。
這把小千劍在不催發的使用只有兩指長,以一化千將它當飛劍使,其實是大材小用了。
小千劍可以一化千,而只要以法力催動,在母劍本體上面寫下符文,便可生造出一千把一模一樣,寫滿同樣符文的子劍。
以小千劍佈陣,也是用法之一,只是需要消耗的法力也很不少。
而心魔鏡,以心魔為名,自然不是複製鏡中殘像這麼簡單。
道真今日要佈下的幻陣,是以心魔鏡為根基,以小千劍為陣,佈下的心魔幻陣。
道真平日裡喜歡觀察勇氣過人的凡人,這其中也包括喬家人。
他已經觀察了喬家人足夠久了,不知看過了多少喬家人的死,也已經親手殺死過一位喬淼。
“讓我看看,如果是喬家人,在心魔幻境之中,又會作出如何的選擇...”道真神色平和,自言自語。
他眼中沒有什麼複雜的神色,只有一如既往的好奇,純真如稚子。
小樹林之中,霧氣越發地濃烈了。
喬木手裡提著秦王劍,肩上坐著吸人貓,邁步走入佈滿薄霧的小樹林。
他雖然不喜歡死,但要說他會畏懼死亡而逃跑,倒也不至於。
“既來之,則安之。”
“既然來了,就把我的屍體安葬在這裡吧。我看這風水也挺好的。”
喬木走入薄霧之中,很快視野豁然開朗,眼前柳暗花明又一村,赫然出現了一片大漠,大漠的深處尚有一座城。
“樹林深處有大漠?”喬木原本精神還有點恍惚,第一時間察覺到了蹊蹺,清醒過來。
只是這兩三個呼吸的時間,他已經身處於大漠深處的老城裡。
這座老城似曾相識,正是百里大漠中的孤城。
“這種感覺,倒挺像是做夢。”喬木看了一下自己的雙手。
手上的秦王劍不知何時已經沒了,吸人貓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就連他自己的身體,也不知何時變成了一個十歲出頭的半大孩子模樣,一下子矮了不少。
夢中的他不是喬木,而是一個陌生的半大孩子。
“阿真,還在亂逛什麼?戰亂的時候就別亂跑,別瞎添亂。”有婦人拉著喬木這具身體的小手,走過街巷。
這婦人圓臉,稍顯富態,身上穿著紅羅綢緞,明顯不是尋常人家。
“走,咱們回家。”
阿真?
喬木微微一怔。
他曾經聽說書人千里眼說過道真的事情,道真的本名叫古真。
所以在這場幻夢之中,他扮演的是小時候的道真?他在搞什麼名堂?
這是仙道手段製造的幻境?夢境?
喬木猜不透,也不想猜。反正既來之則安之,不論道真出什麼招,他都接著便是。
這場幻夢剛好戳到了喬木的長板,作為一個在夢中度過三百多年歲月的人,沒有人比他更懂做夢...所以他知道如何從渾渾噩噩的夢境之中保持清醒,做一個清醒夢。
此時的他也算是藝高人膽大,並沒有試圖去保持清醒,而是放任自己沉浸在了夢中,彷彿自己真的成為了小時候的道真。
於是,一道模糊記憶也浮現心頭。
此時的他本名叫古真,是一個生於孤城的本地人。
古父是當地地主出身,家有百畝良田,繼承家業之後兼做了米商,將生意打理得還挺出色,這幾年混得風生水起的,生意越做越大。
生意做得雖大,但在修仙者現世的這幾年,倒也曾多次帶頭開糧倉賑災,因而在這座城裡的名聲其實還不錯。
古母也是當地大戶,在古父發跡之前,家族聲勢還更大。
除了父母之外,道真家中尚有一位正當壯年的兄長,是城裡一個小有名氣的遊俠兒,好舞槍弄棒,在孤城被圍之後投軍入伍。
古母拉著道真七拐八拐走過街巷,順著人流走到了城門口的大道上。
此時大道上人流眾多,許多百姓在街頭駐足翹首以待。
喬木也順著他們的視線看去,只見孤城的城門大開,一群衣甲染血的軍士,正從城門之外走進來。
領頭的是一個騎著高頭大馬的中年將軍,他星目劍眉,長相英氣之餘又帶著幾分書卷氣。
只是再好的長相,此時也已經半身染血,神色更是倦容明顯,很顯然剛才打的這一仗不容樂觀。
前邊的軍士衣甲染血,後邊的則是馬車運著的屍體,面上蓋著白布。
“這一次回來的兵,又變少了。”有行人慨嘆。
“畢竟他們是在與仙人為敵,凡人怎麼可能與仙人鬥呢...總得付出代價的。”
“雖然死了,但他們都是作為英雄而死的...”
此時百里大漠已成型了兩三年,而大炎的殘軍也在這座城中困了兩三年。
“別看了。”在喬木注視著馬車上屍首的時候,古母伸手將他的腦袋掰了回來。
“你們怎麼來了?”此時軍士們隊伍中,一個青年人摘下頭盔,看著道真母子,正是道真的兄長。
“來看你什麼時候死。”婦人很明顯鬆了口氣,但見到青年人之後,話裡依然沒有一點好氣。
“以後....還是別來了。”古家兄長聲音低沉。
他鬥志昂揚,但若是想到自己若是一死,慘不忍睹的屍體被運回來,想想還是於心不忍。
場景變幻,轉眼已到古家家中。
道真蹲在院子裡拿草杆子逗弄螞蟻,轉頭卻聽見裡屋傳來父母的爭吵聲。
“還分糧?咱們家分得還不夠多嗎?”說話的是古父,他明顯情緒有點上頭了:
“咱們生意人,分糧賑災掙點面子,掙點名聲也不是不行。但古家已經做得足夠多了,你還想要怎麼樣?”
古母聲音說:“家裡不是還有三個滿滿的糧倉嗎?”
“給守軍送點糧食,不過分吧。你以為我們是在為誰而死?每一次守軍出城迎戰,都死傷不少的。”
古父慍怒:“你擱這當聖人呢?糧食送出去了,咱們家怎麼辦?”
古母道:“還有三個糧倉呢,咱們就這麼幾口人,送個小半出去不妨事,又沒讓你把咱家自個兒的糧食都全送了。”
古父越發生氣:“合著不是你家的糧食,送出去你不心疼?城外已經變成一片荒漠了,祖輩傳下來百畝良田還剩下多少能種的?這座城已經被困了兩三年了,城裡糧食一天比一天少,遲早要遭饑荒,我這是未雨綢繆。”
“這座城再圍下去,銀錢都快沒用了,糧食才是硬通貨,我這是給咱們老古家留點家底。多少家族亂世家道中落呢,咱們家還沒富到那程度。”
作為地主出身,自己開展出一番事業的米商,古父還是頗具眼光的...只是這座城並不是普通的戰亂,而是已經完全與外界隔絕了。手裡再多的糧也換不了錢財,換得了錢財也沒有什麼意義。
古母反駁:“當兵的吃不飽怎麼打仗?守軍要是守不住了,咱們還能活?你大兒也是當兵的,你怎麼不多想想?”
古父臉色一僵,但旋即繼續反駁:
“這些糧食是咱家田地裡產的,田地是老古家祖輩傳下來的,都是咱們家的東西,憑什麼白送給別人?”
古父古母吵到這,卻是悻悻然停止了爭吵,因為他們已經發現了站在房門口的道真兩兄弟。
爭吵戛然而止。
“爹,你前幾年,不是也分過糧賑過災麼?怎麼今日如此自私了?”古家兄長顯然有些幻滅。
他本以為自家老爹是個義商,是個“古大善人”,所以後來也才投軍入伍。
古父的臉上有點掛不住,只淡淡道:
“那是順勢而為,咱們生意人做生意,就得審時度勢,然後順勢而為。”
“這座城與外界隔絕了,大軍都堵在這座城裡,你爹我不捐糧,過幾天李長歌就得上門‘借’糧了。”
“要是他不來借,城中其他民眾說不定也會來搶,到時候還不把你爹我給活撕了?”
“早點發糧,好歹能掙點面子。”
古父說到這,氣也漸漸消了。
“送糧食就送糧食。”古父沒好氣說道:
“咱們家家大業大,送點不妨事。”
看在自家大兒的面上,他最終還是點了頭。
只是過了一會兒,待到四下無人時,古父又偷偷將道真拉了過來,叮囑道:
“孩子,你別聽你哥的,他腦殼子壞掉了,口口聲聲說要為大炎而戰,為民而戰。”
“這大漠裡頭,哪還有什麼大炎呢?朝廷要是有心,早派援軍來了,何至於此?”
“你哥這種性子,多少沾點大病,早晚會吃大虧。”
“好。”道真認真回答,眨巴了一下眼睛。
“你這孩子心思打小就剔透,就是不愛說話...唉,以後別學你哥就成。”古父嘆息:
“你哥不合適繼承家業,咱們古家還得看你...總之做生意呢,就在順勢而為這四字身上。”
畫面一轉。
道真還在院子裡逗螞蟻,只是內屋裡頭已經多了一口棺。
古母木然坐在棺材前頭,以淚洗面。
而古父面上無淚,只是神色木然:
“讓你逞英雄,這回知道代價了嗎?”
古父走到家中庫房糧倉門口,看著裡頭塞得滿滿的糧食,心中卻空了一片。
道真依舊在逗弄螞蟻,眼睛很剔透,沒有太多的情緒。
只是此時的他忽然抬起頭。
此時天空上雲層陰影變幻,雲霄之上多出了一個白眉老道,駕著一朵雲立於空中。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終有一線生機。”白眉老道俯視著腳下這座城,揮一揮手中衣袖,有足足數十個閃爍光芒的石頭如雨點一般下落,散落在了城中各地。
“此物,名喚測靈石。”白眉老道的聲音在迴盪著:
“此城凡人若有能讓測靈石出現異象的,即為身具靈根者,可修仙道。”
“若凡人之中真有身具靈根者,可拜入仙門,離開此地。”
這白眉老道來得快去得也快,當城中軍營內的將領們聞訊集結而來的時候,他已經遁入雲霄之中,沒了蹤跡,只剩下數十個散落城中各地的測靈石。
其中一個石頭,正好掉落在道真的家門口。
馬蹄聲由遠及近,這顆測靈石被一名中年將領撿起握在手裡,他仔細看了幾眼,卻見測靈石上發出淡淡微光。
“長詩,你還真有靈根?這下子咱們李家不至於斷代了。”旁邊傳來一個聲音,一名劍眉星目的中年將軍走了過來,兩者容貌有三分相似。
喬木聽見這個名字抬頭看去,心中也多少有了猜測。
李長詩,便是孤城之中看守武庫的老人,只是喬木見到他的時候,李長詩已經垂垂老矣,而且只剩下半張臉,倒是看不出中年時期長相還真不俗。
而在他旁邊的,想來就是那位李長歌了。
李長歌之名喬木已經聽孤城老卒們唸叨過好多遍,是當年武聖人的副手,也是《靈犀訣》的開創者,只是死得早了點。
李長詩聽了這話,直接皺著眉頭將手裡的測靈石隨手一扔,皺眉道:
“大哥開什麼玩笑?讓我拜入仙門?”
“這很顯然是仙門的詭計啊。很顯然是在分化城中軍民,亂我軍心。”
“依我看,應該將那清一道人散落的石頭都收集起來,一點都不要剩下。”
李長詩心裡還是門兒清的。
如果異人沒給城中軍民留活路,那麼城中人自然只有死戰,直至城破這一種選擇。
如果真測出了什麼身居靈根的天賦異稟者,人心說不定就變了。
保不齊真會有人願意將人才送入仙門裡頭,只為保命。
李長詩是心智堅定的煉神武夫,但其他人可未必頂得住活命的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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