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恩嗯了一聲。
“假的。”
他沒有多餘的解釋，但瑟能明白。
那是在求生中必須做的一步，如果黎恩當初沒有靠這個謊言剝取瑟的信任，就不會有今天的一切。
“所以……你靠著謊言，救了我們？”
“抱歉。”
“謝謝。”
“啊？”
“……我剛才看到母親和瑪麗女士了。”瑟抬起頭，當提到兩個親人的時候，她的瞳孔閃爍著不屬於魔女的光彩：“我感謝她們一直在背後保護我，但她們卻告訴我，讓我感謝你們。”
“她們還是那樣。”
“[故事家]的能力真是不可思議，我還挺想謝謝羅斯蘭德的。”
瑟笑了，似乎是滿足了一個人生中的願望般的笑了。
黎恩感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羅斯蘭德那種用故事實現夢想的力量確實做到了他想要的結果。
大家都是舞臺上的角色，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同的道路。
當宿命彙集到一起的時候，身在暗處的編劇就成為了主宰故事的關鍵。
西里斯失望的嘆息一聲：“本來以為有樂子看呢。”
黎恩反嘲道：“最大的樂子是你的夢想如此十八禁。”
西里斯道：“哼……被少女環繞是每個男人的夢想，不是嗎？倒是伱啊，那個白色機器人是什麼東西？那不是這個時代的產物。”
黎恩撇了撇嘴：“我沒法解釋，可以理解為我上輩子見過的東西。”
“神經病。”
“被神經病罵神經病的感覺可不好。”
瑟看著兩人鬥嘴的畫面感覺安靜且舒心，黎恩和西里斯只要不是面對正事的時候總會這麼劍拔弩張，但就是這種不藏著心緒的相處令瑟感覺很舒服。
黎恩不可能告訴他們，羅斯蘭德賦予夢想的能力讓他見到了前世的父母。
——看啊黎恩，我們把你一直想要的東西帶來了。
——是叫做高達吧，我們去地球聯邦軍的基地找到了它，現在你的夢想實現了，黎恩。
我……根本沒這種夢想。
我只是想在一個正常家庭裡，平平凡凡的過完一生罷了。
所以正常的父母是假的，高達也是假的，對我而言，那只是虛假的夢想，所以它才能破除那面牆實現……
萬般無奈，黎恩只能笑笑當做日後談埋進自己的記憶裡。
享受當下。
羅斯蘭德這句話很有意義，就算他是敵人，但最起碼，他們對這位故事家沒有產生太大的仇視。
他就像一個死前把百萬豪宅強塞給你的對手。
回去的路上，西里斯說起了一個非常重要的發現。
“我檢視了羅斯蘭德的記憶和身體成分，發現他和庫裡庫一樣，身上都帶有魔女的超凡因子。”
“那麼……貝加克自治州最後的一個結社成員，就是魔女了？”黎恩疑惑著看向窗外，思緒就像落下的雪花一樣雜亂：“最起碼……我們能確定，那個結社的使徒是魔女，而想要尋找魔女並不是難事。”
“不一定，我們有很多辦法隱藏自己。”瑟說道：“接下來需要我做什麼嗎？畢竟對手是魔女。”
“不了，西里斯，剩下的……”
“明天我會給東霜共和國和教團上一點強度，那個結社再猖狂也不敢直接將矛頭對準上層社會，何況羅斯蘭德的死亡可以大做文章，我會讓結社的行動停滯住。”
聽到西里斯說這話，黎恩稍稍放下了心。
幾小時後。
西里斯以出警為由離開了黎恩和瑟的臨時住所。
瑟在廚房收拾餐盤，她把餐盤放進了一個手搖式的洗碗機裡，它有一個轉動輪子的馬達，輪子把熱肥皂從鍋爐泵到盤子裡。
洗碗機似乎出現了一些故障，瑟把機器拆開，發現裡面的彈簧栓壞了。
“黎恩，幫我把放在門口的工具箱拿過來！”
她聽到黎恩沒有回應，便走了出去。
發現黎恩不知什麼時候趴在餐桌上睡著了。
“這段時間太累了吧……”
瑟拿起毯子蓋在黎恩身上，然後走到門口找出工具箱。
回到廚房的短短路途上，她看著黎恩的面龐，瞳孔微微閃動。
那是一張應該在學校裡上學的少年臉，卻因為宿命般的人生，而掛上了滿滿的、無處不在的陰謀氣息。
瑟沉了一口氣。
羅斯蘭德為她賦予夢想中的母親在得知守護靈的事情後，是這麼說的：
“我並不知道什麼是守護靈，也從沒有在你背後守護過你……抱歉，作為母親我不夠合格，但是看到你現在的樣子，我明白，一定有人在幫我彌補了我的失責。”
“對不起，瑟。”
“對不起……我還能怎麼彌補你？”
瑟從口袋裡拿出一枚種子，她不知道為什麼只有這枚和母親要來的種子沒消失，或許是因為魔女特殊的能力可以在故事裡將事物具象化保留。
但無所謂了。
這是鈴蘭花的種子。
黎恩曾跟瑟描繪過，[錯誤序列：魔女]的晉升方式，兩種序列五，加上鈴蘭花。
現在她只要等著種子破土而出之後，就能去往那個神秘危險卻隱藏強大力量的[錯誤序列]之中。
她使勁握住種子，放入口袋裡，轉頭看了眼還在熟睡中的黎恩。
“我並沒有說就此結束，被欺騙的感覺不好，所以黎恩，你要付出代價。”
“說謊者要靠自己來實現謊言。”
她轉過身，背後是黎恩。
黎恩趴在桌上，背後是她。
……
天剛矇矇亮，東霜共和國駐自治州大使館裡，一群身著黑色西裝戴著氈帽的人坐在會議間，他們作為東霜共和國在這座城市的“監工”，因深夜羅斯蘭德的死亡正在向著聖徒局宣誓不滿。
“無論如何，你們應該提前通知我們，羅斯蘭德是共和國的未來人才，就這麼死了，太過草率。”
“何況，你們提出的理由，根本毫無邏輯性。”
“羅斯蘭德是超凡者，而且身邊有某種與天使相關的生物存在，他在自治州孕育了一個陰謀，準備將這座城市當做供養邪惡的溫床，看看你們都說了什麼！什麼狗屁！”
自治州局長法爾科姆坐在對面摸著鼻樑骨，為難的說：“在自治州，聖徒局的法度是‘可以提前動手將問題扼殺在搖籃中’，既然這裡是自治州的地盤，我們就有權這麼做。”
“證據呢？羅斯蘭德行兇的證據呢？”名為湯普森的共和國官員輕輕敲了敲桌子：“法爾科姆先生，你應該也清楚，AC歌劇院近期的專案與羅斯蘭德有多大關係，共和國和帝國的官員都等著歌劇院舞臺的搭建，現在羅斯蘭德這麼草率的死亡，你們必須考慮的不是面對我們的解釋，而是國家與各個正義教派的審理！”
“您的意思是，他媽的聖勞倫斯教團也算他媽的正義教派？”
湯普森笑著搖頭，緩緩說道：“不要生氣法爾科姆，羅斯蘭德死亡不明不白，共和國的威嚴受損都只是小事，自治州法案裡，為了不對更大利益有損害，死一個編劇不算什麼，共和國有損失也不算什麼，但如果帝國和其它要來這座城市的國家因為AC大劇院的演出出了問題，損失的就是你們自治州的信譽。”
法爾科姆沉默了，他埋怨的看著坐在一旁的諾，小聲說道：
“喂……你有什麼辦法？”
諾也小聲回答道：
“等著……早上西里斯告訴我，這件事很好解決……”
法爾科姆抿了抿嘴唇，露出狗一樣的笑容：“既然這樣……各位大使，咱們先吃早飯吧！”
……
巴貝爾大街12號住宅的門口來了一批戴手術帽和白口罩，做醫生打扮的人。
為首那位一看就很有經驗的人對迷惑茫然的居民們說道：
“這棟房屋發現了傳染性疾病，已經有一個叫做藍思卡爾的人因此過世。”
“我們會提供免費的治療，這種傳染性疾病有特效藥，只要你們及時服用，就不會有事。”
“藍思卡爾？”
附近的住戶驚愕出聲，左顧右盼。
藍思卡爾是羅斯蘭德的化名。
見這個慈善醫療組織有警察陪同，住戶們不再懷疑，開始忐忑地排隊領取藥物。
西里斯走進了羅斯蘭德的房間。
他翻箱倒櫃搜查整個住宅，羅斯蘭德確實很謹慎，沒有把任何證據類的東西留在這裡。
但這不代表他在死後不會出現新的罪證。
西里斯趁著四周沒人注意他，拿出一個盒子放進了櫃子中。
這時，在屋外。
有個中年男人，被醫生們表現出不耐煩的情緒引導，他才仰口喝下了那瓶治療傳染病的特效藥。
接著，他突然彎下腰乾嘔起來。
嘔！嘔！嘔！
這男子突然反胃，劇烈嘔吐，吐出了一團酸臭血腥的東西。
他正想半撐身體移動視線地看一眼自己吐出了什麼，卻被兩位有力的護士強行架開了。
而就在那裡，靜靜躺著一灘綠色的液體。
液體的中央是一小塊血色的肉。
肉上長滿了手和眼睛！
許多人都開始嘔吐。
西里斯扒在窗戶邊，摸了摸下巴。
他遞給醫生們一種他自己製造的特效藥，是半年前在米德加斯他和阿歷克斯製造的致幻藥解藥。
只不過他往這些藥劑中加了一些料，比如催吐劑和無害的眩暈麻藥。
本來目的是讓這群市民在喝完藥以後產生嘔吐感，再對外宣傳羅斯蘭德和米德加斯的致幻藥事件有關係，不過這次……似乎羅斯蘭德真的對身邊的人使用過致幻藥。
“黎恩所說的未來會發生的霧霾事件，和致幻藥也有聯絡嗎？”
“致幻藥導致畸變，而畸變產生的大量詛咒會出現無法控制的情況，比如……讓這座城市裡可能正在躲藏的暗天使甦醒原體。”
思索時，身邊一個下屬跑上來請示接下來的工作。
“再查一遍這裡。”
最後，由一個警探在櫃子裡找到西里斯藏好的盒子。
在盒子裡，堆滿了塗上黑色顏料的藥丸，經過幾小時的分解，警務局立刻把化驗結果轉交給聖徒局。
因為那盒子裡的是致幻藥。
涉及到畸變事件，不在警務局的管轄範圍中。
所以很快事件的矛盾點就不一樣了，正在等待聖徒局給出合理解釋的東霜共和國大使們還保持著那顆“找茬”和“索要”的心態。
法爾科姆在拿到致幻藥的檢驗報告後就差把單子甩在湯普森大使臉上了。
“你們共和國打算對自治州做什麼！？”
法爾科姆也知道這麼問屬於純粹沒事找事，這幾個大使明顯跟羅斯蘭德不是一路貨，他們哪知道什麼致幻藥的真相。
不過米德加斯被致幻藥禍害一事，幾個大國都知道，聖勞倫斯教團也因為這件事名譽受損嚴重，他們近半年的[魔晶石]貨運單價格一降再降，現在的聖勞倫斯教團虧損很嚴重，離慈善企業幾乎一步之遙。
湯普森當即沉默，準備道歉加和顏悅色把事情矇混過去，儘快通知國內的政要人員給羅斯蘭德上個雙戶籍，然後開除國籍。
然而事情沒有像他想象的草草結束。
隨著西里斯的到來，一旁看戲的諾知道，這事兒的高潮點才來。
她對西里斯的印象極其深刻，一個為了達成目的可以使用任何卑劣手段的混蛋。
身為異端審判所的審判長，西里斯本身就應該是最大的異端，他在任期間為了業績與地下勢力關係搞得非常好，雖被自詡正義的教團不齒，卻不得不承認，西里斯的做法幾乎每次都能完美的把任務做好。
而這一次，他是直接拿著逮捕令過來的。
“我嚴重懷疑各位駐國大使與致幻藥事件有關係。”
湯普森為首的大使們都傻了，可沒見過這種操作，哪有警務局敢直接抓捕無辜大使的。
當他們看到逮捕令上潦草的作假痕跡後，更是傻眼。
“致幻藥的事件我會深入調查，如果與你們真的有關係，下一次的逮捕令就是真的了。”
西里斯說著坐到了湯普森大使身邊，“在自治州，有自己的一套秩序，如果你不想以外鄉人的身份對一個黑幫宣戰，那就最好不要去動他的人，哪怕只是最底層的一個小混混，更不要做那些超出你工作範圍的事情。”
“我可聽不得威脅，別忘了你也是聖勞倫斯教團的人，致幻藥是不是與你有關係，誰也不清楚。”
“為表清白，我已經讓人把聖勞倫斯教團的教堂圍住了，與教團有關人員全部抓進去悟道，我也不例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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