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我都在鐵牢內待著，甚至比你還要早了一天進來，你可不要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下汙衊我。”
李長瀾略顯詫異地看了看司理理，明確否認了後者猜測。
範閒卻是對這個問題的答案毫不關心，也不太在意。
畢竟，李長瀾與陳萍萍二人在他心中的重要性，完全處於不同的層次，李長瀾無論會選擇站在什麼立場，是否與陳萍萍為敵，範閒都會選擇無條件支援。
他李長瀾否認，也就默認了其說得是實話。
既然李長瀾沒有展現出要與陳萍萍為敵的意思。
範閒自是不會什麼也不做，光顧著自己逃命，讓陳萍萍被外面叛徒圍殺，獨自死在這裡。
“先生，你還能打嗎？”
範閒將最後的期望放到了李長瀾身上。
“體力不足，實力發揮不出十分之一，暫時打不了架。”
李長瀾故意裝出一副體力不支的模樣，說起話來有氣無力，彷彿真的隨時有可能倒下。
司理理當然不會相信滿口胡謅的李長瀾。
李長瀾在這吃得好、喝得好、睡得好，不僅沒有收到受到任何刑罰不說，還要整日讓她幫忙按摩身體，或者充當睡覺時的枕頭。
他體力分明充沛得很，哪裡像說的那般羸弱不堪？
路途中。
李長瀾隨意問道：“範閒，這麼些天怎麼不來看我？”
範閒看著李長瀾，認真說道：“陛下和林若甫知道我和伱的關係，特意下了命令，嚴令禁止我和你接觸，說起來，這次還是鑑查院出了事情，我才能藉機被陳萍萍帶進來。”
李長瀾輕輕應了一聲，也沒放在心上。
範閒卻是悄悄打量著李長瀾的表情，見他並未因為此事生氣，這才鬆了一口氣。
他是私下見了陳萍萍，並且還討論了關於李長瀾的事情。
但論到信任程度，剛認識不久的陳萍萍哪裡比得上相識多年的李長瀾。
如果不是範閒知道李長瀾為人，以及實力，要是沒有什麼別的想法，才不會就這麼隨隨便便預設陳萍萍將他關進監察院。
這麼些天過去，李長瀾都沒個動靜。
範閒差點都要帶上五竹，暗中夜闖鑑查院救人來了。
等到範閒三人來到暗道最深處。
陳萍萍和影子看著身上刑具盡數去掉，整個人精神狀態也明顯沒受到任何影響的李長瀾，二人神態各異。
與陳萍萍的平靜淡然相比。
影子卻是目光死死盯著李長瀾，悄然間將匕首握在手心，上前一步，把陳萍萍擋在了身後。
範閒察覺到這一幕，說道：“都這個時候就別想著內鬥了。”
影子冷冷道：“範閒，你根本就不知道李長瀾這個人有多麼可怕，你不要被他這幅外表給騙了。”
範閒斜著瞥了一眼影子，說道：“我先生是什麼人，我覺得我肯定比你清楚。”
李長瀾抬起頭，看了看暗道上方正微微晃的鐵鏈。
他明知鐵牢內關押的人是北齊頂尖高手肖恩，但還是故意來到鐵門視窗旁，朝著裡面望去。
“裡面這人看樣子挺厲害啊，待遇比我還高。”
範閒聽著李長瀾的話，也跟著看了過去。
他朝著身後的陳萍萍問道：“這人很危險？”
陳萍萍露出一副怎麼看怎麼覺得詭異的笑容，笑著說道：“很危險啊，他叫肖恩，我的腿因他而廢。”
正當範閒有些吃驚到底是誰這麼厲害，能廢了陳萍萍的雙腿，準備繼續問上兩句的時候。
此時，外面再次傳來一陣譁然。
王啟年快步來到通道拐角處，朝著遠處望去，驚呼道：“不好了！暗道的門讓他們打開了！”
範閒立刻抽出匕首，正手緊握刀柄面向通道另一端，聲音聽起來很是緊張，“先生，你看我們這次還能逃出生天嗎？”
“我這個人已經很久沒有考慮到逃這個字了，所以我很難回答你這個問題，你要不換個問題？”李長瀾想了想，回答道。
範閒本來還想說些話，緩解下情緒。
誰知道李長瀾一句話就把天給聊死了，心中更是鬱悶。
範閒轉而重重地說道：“王啟年，準備玩兒命吧！”
王啟年作為鑑查院文書，實際上陳萍萍的心腹。
他所得知的關於李長瀾個人情報，以及實力判斷，明顯要比外人更高一些。
王啟年悄悄來到範閒耳邊，低聲道：“範大人，你老師實力高超，他不會就這麼眼睜睜看著我們這些武功不入流的頂上去，然後他一個人在後面看熱鬧吧？”
範閒緊了緊握著刀柄的手，說道：“我家先生狀態不好，一身實力跌落大半，你還是別指望他了。”
王啟年苦喪著一張臉，心想道這趟怕真是凶多吉少了。
事實上。
按照原本計劃，影子是想借著這次機會試探下範閒為人，看看他會不會為了自身性命，而主動交出陳萍萍。
可當他看到一旁的李長瀾，果斷放棄了這個想法。
李長瀾是範閒先生，但為人行事卻絕對不是範閒可以控制和決定的，他一旦離開陳萍萍身邊，也有些擔憂李長瀾會趁機動手。
出乎意料的是。
陳萍萍忽然開口道：“影子，我沒事，你去把外面的那群人解決了吧。”
影子當即反駁道：“可是……”
沒等影子的話說出口，陳萍萍便抬起一隻手，說道：“他要是真想殺我，你攔不住的。”
影子看了看李長瀾，又看了看一臉茫然的範閒。
他終歸還是下定決心，選擇如同過往無數次那般，再一次相信陳萍萍的判斷，孤身一人朝著通道外面走去。
緊接著。
李長瀾跟著開口道：“範閒，你和王啟年也別在這兒待著了，去外面給影子打打下手，或者觀摩一下他的對戰技巧，我和陳萍萍陳院長一見如故，有些話要說。”
一見如故？
範閒和王啟年齊齊一愣，隨後看向陳萍萍。
陳萍萍點頭道：“確實，我看著李先生也彷彿見到了過往朋友一般，有一肚子話想說，你們在這裡，我們不太方便。”
範閒見兩人打定了主意，分明就是要攆他走。
範閒無奈地撇撇嘴，一把拉住傻站在原地的王啟年，朝著通道外面，之前影子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反正，李長瀾都這麼說了，那就證明外面肯定沒事。
範閒連帶著走路的步伐都輕鬆了許多，臉上的表情更是像極了平常遊山玩水時常有的模樣。
等到幾人都離開之後。
陳萍萍轉動輪椅面向李長瀾，忽然問道：“李長瀾，你到底是九品還是大宗師？”
李長瀾笑著反問道：“你覺得呢？”
陳萍萍面無表情地注視著李長瀾，沉默一會兒之後，微微眯著眼睛，沉聲道：“你果然是大宗師。”
李長瀾好奇道：“為什麼會這麼覺得。”
陳萍萍輕笑一聲，說道：“很簡單，雖然你先後擊敗宮典、謝必安，但這些事情九品上的高手也能做到。”
“不過，有一點卻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掩蓋你的實力。”
“哦，願聞其詳？”李長瀾輕聲道。
“因為你是個劍客，卻從未主動出過劍，也因為這世上本來沒有大宗師，正是因為那個人的出現才有了大宗師，你出現在範閒身邊，暗中保護他多年，這便是證明你和那個人有關係的最有利證據。”
陳萍萍笑了笑，說起話來很是篤定。
李長瀾搖了搖頭，說道：“不，我會給範閒當老師，只是當時在儋州，範閒他家最有錢罷了。”
“李長瀾，你這人果然有趣！”陳萍萍笑得更為大聲。
“陳萍萍，你也不差。”李長瀾也跟著放聲大笑。
兩人對彼此想法心照不宣，唯獨卻是嚇到了一旁的司理理。
司理理眼神惶恐，雙手用力勾在一起，緊繃著肩膀，後背更是不知道何時已經貼在了通道的牆壁上。
她整個人拼命往後退去的模樣，真是要多柔弱有多柔弱。
當初在皇宮大殿之內。
慶帝將牛欄街刺殺案的調查權交給陳萍萍，並且主動詢問陳萍萍如何看待李長瀾是否是真兇。
從那時起，李長瀾就明白慶帝是在試探陳萍萍認不認識自己。
畢竟。
他們最清楚也最為了解，世上本無大宗師。
特別像是五竹這種異類存在，更是讓慶帝一直頗為忌憚。
一個突然冒出來，調查不到任何身份來歷，容顏不老，偏偏實力又強悍得離譜的李長瀾。
誰能保證他不是與五竹相同的人？
誰又能保證他不是葉輕眉早年間留下的後手？
假若李長瀾真的是隱藏起來的大宗師，那陳萍萍知道嗎？範建呢？範閒是否又知道了當年的隱秘之事？
而陳萍萍，之所以會毫不猶豫地將李長瀾關押鑑查院。
同樣，他也是在試探李長瀾到底是不是為了報葉輕眉之恩，而主動過來保護範閒的大宗師。
大殿內，李長瀾若是反抗或者逃跑。
那麼誅殺林珙的罪名就一定會落到範閒身上。
到了那一步，範閒不說身死，最起碼想要繼承內庫財權或者鑑查院就會變成再也不可能的事情。
要說李長瀾是範閒的人，或者說為了範閒考慮。
李長瀾無論如何都不會選擇反抗，而是會選擇預設陳萍萍的安排與決定。
當然，與兩個人的試探相比。
李長瀾想得卻是要簡單太多了，他單純是想與陳萍萍私下找個能夠不被人打擾，也不被人知曉談話內容的地方罷了。
僅有以犯人的身份被關入鑑查院。
再結合今日這種特殊境地，才能在不被引起人懷疑的情況下，和陳萍萍進行對話，也能方便李長瀾藉著逃犯名頭，光明正大做一些事情。
到那時，只要李長瀾不落網。
即便林若甫等人再如何懷疑李長瀾是殺死林珙的真兇，沒有來自鑑查院陳萍萍的承認，也都只是毫無證據的空談，很難再對範閒造成太大影響。
過了許久。
陳萍萍和李長瀾的笑聲才逐漸平息下來。
陳萍萍注視著李長瀾的眼睛，問道：“你此次來京都應該不僅僅只是為了保護範閒，這麼簡單吧？”
李長瀾目光中閃過一絲寒光。
一句話過後。
陳萍萍神情愕然，許久都沒緩過神兒來。
司理理更是被嚇得花容失色，悔恨她還不如跟著範閒一起出去殺敵，也要比留在這裡強上無數倍。
“陳萍萍，我們聯手誅殺慶帝。”李長瀾冷聲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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