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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蟄伏亂汴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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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之中,圍城無糧,柳英梅夤夜帶了女兒隨吳道生和于堅趕到城北一處偏僻所在,原本繁華喧鬧的市集不知所蹤,這裡成了一處難民聚居之地。看著衣衫襤褸的普通百姓,柳英梅母女不勝唏噓。四人剛找了一處空地坐下,便湊上來個蓬頭老者,前襟破了個大洞,一陣寒風吹過,便瑟瑟發抖起來,“夫人小姐,可還有吃食麼?”

柳英梅動了惻隱之心,便要從背囊裡取出乾糧,吳道生伸手一按,湊嘴在柳英梅耳邊,“師妹,此處難民極多,你露了糧食,只怕瞬間就要被搶。這些人雖然可憐,但我們也要自保,此時不能婦人之仁。”柳英梅面色為難之極,終於嘆了口氣,慢慢將手縮了回來。

陳絢寧見吳道生對媽媽舉動如此親密,不由有氣,“於師哥,你過來。”

于堅不料有他,湊了臉過來,只覺陳絢寧似笑非笑的神氣很是可愛,鼻端所聞全是師妹身上隱隱發出的少女幽香,不覺看得痴了。忽覺胸口膻中穴一麻,已被陳絢寧點了穴道,往吳道生那邊倒去。

“於師哥,你我男女有別,何況我還是王羽清公子的未婚妻子,今後可不要再隨便作此親密舉動,否則莫怪我不客氣!”

吳道生扶起一臉莫名的于堅,微微一笑,向柳英梅道,“師妹,此處人多,我們裝束雖已更改,還是太過礙眼。”

“嗯,我也想到了。”從地上抓起一把泥土抹在臉上,瞬間便看不清本來面目了。

陳絢寧和于堅也如法炮製,一時弄得跟兩個灶君相似,對視一眼,都笑了起來。

吳道生將手掌輕輕按住左頰,默運神功,不過片刻,臉上已經出現一塊紫紅色傷疤,相貌變得頗為醜陋。

“師父內勁好生厲害,徒兒不知練到何時方能及得上師父一半功力。只是如此一弄,這傷疤可能消退麼?”于堅關切問道。

“不緊要的,這不過是內力催動而出的熱癬,不用三天就可消解。”

“哼,有什麼了不起,媽媽也能做到。”陳絢寧心中佩服,嘴上卻不肯服輸。

“寧兒,你吳師伯最得師祖真傳,當世之中,能勝過他的不過寥寥數人,媽媽是遠遠不及的。”

四人正在說話,剛才那蓬頭老者又蹣跚而來,“四位,一會兒有肉吃了!”

陳絢寧好奇問道,“肉從何來?我看你們早就食不果腹了啊,有肉也等不到現在吃。”

老者神秘一笑,“開飯了叫你們,只須留下件衣服給我交換就行。”

于堅找無人之處去解手,突然狂奔回來,滿臉驚惶之色,“師父,你們快來看!”

只見一段殘垣之後,堆滿了各種燒過的骨骼,不知來自何種動物。不遠處一名藍衫大漢正拿了把剃刀在屠宰什麼,陳絢寧不敢去看,扯了扯于堅,“師兄,去看看他們在殺什麼。”于堅走一步停一步,捱到離那大漢十步之處,遙遙看了一眼,鬆了口氣,“他在殺一條狗。”

陳絢寧也鬆了口氣,四人正要往回走,只見兩個瘦長漢子抬了一隻麻袋來,往地上一扔,“何大叔,來了鮮肉,剛死下來的。”那何大叔極為熟練地解開麻袋口,從裡面露出一張面目深陷的死人臉來,“這餓殍瘦的,怕是喂不飽大夥兒一頓飯。”

陳絢寧見狀,回想到起蓬頭老者神秘的笑容,不由一陣反胃,大口大口的嘔吐起來。何大叔見陳絢寧吐得厲害,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血紅的牙齒,“小姑娘莫怕,沒有這些死人,大夥兒不也要餓死了嘛。”

柳英梅也渾身不舒服,拉了陳絢寧轉身便走,吳道生和于堅無言跟在身後。四人另尋地方坐了,卻與適才那群人離了老大一段距離。

“城中饑荒已經越來越嚴重,目今貓狗鳥雀已經吃完,再下去,保不準連活人都要被宰了來吃。”吳道生眉頭緊皺。

此時天已大亮,四人卻胃口全無,眼睜睜看著對面那群人圍了一口大鍋坐了,準備開吃。

陳絢寧再也看不下去,“我便是死了,也不想呆在這裡”。說著不顧一切地往城內方向跑去,柳英梅等三人急忙跟上。

四人還未跑出多遠,便聽見皇城方向陣陣哀哭之聲傳來,一行隊伍排得歪歪斜斜,護著一頂黃色大轎,逶迤而來。路邊已經少見行人,顯得吳道生柳英梅四人極為突兀。一名官軍躍馬而出,大聲吼道,“快快回避,太上皇聖駕在此,還不讓路!”

隨從中閃出一名朱衣大帶的官員,正是陳釗的同窗好友御史劉禹。柳英梅見劉禹白髮蕭然,短短几天不見似乎已經老了十歲。

“嫂夫人,賢侄女,你們怎在此處?快隨我來。”劉禹將柳英梅等四人讓在街道一邊。

“劉大人,太上皇這是要擺駕何處啊?”

劉禹眼含淚光,“昨日金太宗完顏晟下詔,廢除了軟禁在金營的聖上黃帝之位,今早又脅迫太上皇去往金營。金人勢大,太上皇不敢不從。”

“兩位天子若都在金營蒙難,如此一來,大宋難道真要亡國了嗎?”柳英梅眉頭緊皺。

“嫂夫人,臨臺兄被金人拘禁已經一月有餘,還是不見訊息,只怕也~”

“劉大人放心,我家老爺若是為國捐軀,我柳英梅雖然難過,仍要盡力替他完成未了心願,扶國抗敵,若他僥倖未死,我與寧兒便上遍刀山,下遍火海,也要救他出來!”

“好,好,臨臺兄有妻如此,我劉禹既感且佩。開封府近來所為,我也有所耳聞,嫂夫人放寬心,清者自清,待挺過國難,必會有人與這幫佞臣算賬的!嫂夫人,我便先走了,此去金營,不知是否還有相見之期,請嫂夫人與閒侄女保重!我家中拙荊小兒,嫂夫人若有時間也可前去看望。”這劉禹心思頗為縝密,若要請柳英梅一行到自己家裡避風頭,只怕他們出於面子,決不肯去,但若說要他們去看望自己妻子兒子,他們就不便拒絕。劉禹向柳英梅母女告別,又和吳道生師徒點頭示意,回身追上太上皇的護駕隊伍,往北門去了。

吳道生忽然道,“師妹,保護二位天子安全與找尋陳釗下落,全在此一舉,不如你我二人混在太上皇護駕隊伍中,入金營打探一番,你看如何?”

“師兄說的是,這便快走,出了城就不好追蹤了。”

“此行兇險,寧兒與堅兒留在此地。”吳道生囑咐道。

陳絢寧還待抗議,柳英梅道,“寧兒,你與堅兒留下來打探王公子還有你弟弟和紫馨的下落,你們可先去劉禹大人家落腳,我和你師伯同去,當可全身而退,你二人武功不及,去了反而危險。”

“師父師叔保重,我會盡力保護師妹安全。”于堅老成穩重。

吳柳二人不再多言,將身上乾糧衣物留給於堅,快步跟上太上皇一行,混入一群兵士中,趁機奪了服飾,出城去了。

聖駕被截留金營的訊息如病毒般蔓延開來,城內一片哀泣之聲。王羽清被崔天魔拖拽而行,只見所到之處消頹遍地,不時能在街邊看見餓死病死之人。二人來到北門,徽宗一行早已出城,卻見不遠處空地上坐著一群衣衫襤褸的叫花子,正酣暢淋漓地圍在大鍋邊進食。其中一人見王羽清容色出眾,一身華服雖然破爛,仍掩飾不住富貴氣象,扯了扯身邊兩名同伴,耳語片刻,一齊從地上執了牛刀,便走過來。

“兀那書生,爺爺們正在吃飯,被你打攪了胃口,卻拿什麼賠我!”

王羽清莫名其妙,“你吃你的,幹我甚事。”

“爺爺說你打攪就是打攪,留下一身衣服,有錢財的也全部留下,否則莫怪爺爺刀子沒有長眼!”

王羽清回首看向崔天魔,卻見他站在一旁如沒事人一般,只能自己解圍,“你們這些人好不講理,這不是要明搶麼?”

那為首之人也不答話,伸手便來扯王羽清衣襟。王羽清一面斜身閃避,一面對崔天魔怒目而視,“你是等這三人奪了我物品,你再去搶來,便算是你的嗎?”

崔天魔仰天打個哈哈,又往旁邊站了站,似乎完全事不關己。

那三人見崔天魔窮書生打扮,毫無油水,也不來勸架,更是有恃無恐,分三角向王羽清圍了過來。

王羽清心中焦急,暗想脫身之法,不想那三人明顯是會家子,身手均甚矯健,其中一矮小之人首先縱越過來,一把來扯王羽清長袖,王羽清出於本能,右手向上一甩,正中矮子面門,那矮子一聲慘叫,鼻樑已先斷了。王羽清一愣之間,為首那人也已來到身前,此人身材高大,將牛刀一手握著,另一手臨空抓向王羽清頭頂,王羽清向下一矮,舉起右手向上一擋,正好與那大漢對了一掌,那大漢竟抵擋不住,騰騰騰往後退了七八步方才止住。“好哇,原來這小子也會武功,大夥兒提刀上啊,宰了他有肉吃,財物也能到手!”三人哇哇大叫給自己壯膽,舉起牛刀衝將過來。

王羽清手忙腳亂,猛的心中一省,大叫道,“諸位,慢著!你們要我財物,我便給你們。”那三人果然動作一滯,王羽清不待三人再有所行動,“只是你們看我這一身衣服,加上財物,又如何夠你們三人平分,不如~你們自己決定,誰最厲害,所有物事就歸誰所有。”語音輕柔,緩緩有不可抗的力量在三人身上徘徊。

那三人如中邪般,目光凝滯起來,剛才為首那人突然舉刀,將身邊矮小漢子一刀劈在地上,那矮子啊的一聲,胸口鮮血直冒,眼看不活了,為首大漢更不停頓,反身又是一刀,將另一名身材較瘦之人也劈倒在地,那瘦子頭上中刀,瞬間已經氣絕。

王羽清見自己一句話,便使兩人死於非命,心中愧疚,“漢子!你同伴都被你殺了,你還不醒來!莫再迷糊了!”那大漢眼神一振,瞬間迷茫後又閃出極度恐懼之色,看著王羽清,如見鬼魅,“你,你不是人,你控制我殺了同伴,你~你!”一聲大叫,回身就逃,邊逃邊喊,有如瘋癲。遠處本來坐著,看三人搶劫王羽清的一眾叫花,各個面如土色,呼啦一聲,全部起身跟在那大漢之後,沒命奔逃,“何大叔,何大叔,你怎麼了,等等我們!”

王羽清見自己害了兩人性命,心中懊惱,崔天魔卻面有得色,“自從老夫幫你治癒內傷,打通經脈後,你的催眠魔音更上了一層樓。而且你聰明過人,活學活用,比我年輕時強上好幾倍,若我再把你好好**,不出十年,你就可超過老夫,成為江湖上人人敬畏的絕頂高手。”

“我學這些東西有何用處?這二人便是因我而死,我所學越多,對他人危害便越大。”

“這二人起惡念在先,錯不在你,你用嘴殺人是殺,難道他們用刀殺人便不是殺麼?其實若你催眠魔音能夠收發自如,何必慫恿他們自相殘殺,只需使他們放棄惡念,轉身離開便可。”

王羽清低頭沉思崔天魔所說,也不無道理,驀然驚覺不對,將自己舌頭一咬,口中血腥氣瞬間使自己頭腦清醒。

崔天魔見狀笑道,“清兒,你何必自欺欺人,我適才所言皆乃真話,你就算咬斷了舌頭,真話也是不會變的。”

王羽清抬頭看著崔天魔雙眼,心中雖然牴觸,卻也不得不承認他所說確是事實。

崔天魔忽然道,“清兒,你跟我來,我們去你家清城街老宅一趟。”

王府老宅外一片寂靜,大門坍塌,屋樑毀損,斷瓦遍地。王羽清一腳高,一腳低地跟著崔天魔往裡而行。府裡到處都有自己的回憶,一回首間,家破人亡,只剩下了自己孤零零一個人。

崔天魔在王府祠堂舊址前停了腳步,指著新堆的一座大墳道,“你爹,哥哥嫂嫂,以及一眾殉難親人都葬在這裡了,你家死去的僕役埋在後面池塘邊上。”說著,從口袋裡取出一束香交給王羽清。

王羽清將香點燃了,跪了下來,端端正正磕三個頭,“爹爹,哥哥嫂嫂,清兒定會努力活下去,重新光大王家門楣,將害死你們之人碎屍萬段!”轉身對崔天魔拜了下來,“崔先生,多謝你葬我親人,請你收我為徒,我要報仇!那塊紫石,我可借你鑽研,只是需得還我王家。”

崔天魔將王羽清扶起,“清兒,從此你我便是至親之人,必定會幫你報仇,紫石我只在你面前一起研看,決不食言!”二人握手,起身,冰釋前嫌,相視而笑。

崔天魔解釋道,“是你岳母和媳婦把你家親人屍身搬進門來,點火焚燒,以免奸人玷汙,這才留下骨灰給老夫收斂的機會。”

王羽清聞言便想起陳絢寧羞澀的容顏,心中不禁起了漣漪,“寧妹見我被擄,一定著急,這些時日沒能找到我,她心中必在掛念,我要不也去找她?”

“老夫去陳府看過,已經人去樓空,不知去向了。傳言開封府正在通緝吳道生,你岳母和媳婦走投無路,想是躲了起來,一時怕是不易尋找。”崔天魔總能一眼看透王羽清的心思。

王羽清茫然若失,收拾心思,與崔天魔一同出了廢墟,向東回暫住處去。

陳絢寧眼看媽媽從視線裡消失,才回過神。御史劉禹的府邸在城南,陳絢寧在街道上慢慢走著,“不知清哥現在身在何處,那個崔天魔要搶他家傳寶石,想來已經得手了吧,那他會怎樣處理清哥呢?”不敢再想下去,使勁搖了搖頭,“天賜這小子聰明的緊,紫馨也機靈,怎麼這二人如消失了一般,人間蒸發了不成?”

于堅亦步亦趨跟在陳絢寧身後,見師妹若有所思,也不去打擾,只是不停關注身周動靜,此時城中百姓大多已經得知二位天子蒙塵金營的訊息,哭泣之聲不時可聞。

來到劉府門前,只見門口兩尊石獅,左首一隻獅頭已經斷裂,滾在牆角,右首石獅背上卻趴著一個十來歲的男孩,見有生人來,舉起手中彈弓,“前面來者何人?此處乃大宋劉御史府邸,不得隨意亂闖!”

陳絢寧認得男孩是劉禹之子劉省,“省弟,你下來,你媽媽可在家嗎?”

劉省見說話之人一身粗布衣衫,面目黝黑,聲音清脆,是個年輕女孩,雖然認得自己,自己卻認不出是誰,“停步,你們是誰?”

陳絢寧恍然,伸手抹去臉上汙漬,露出本來面目,劉省歡呼一聲,跳下石獅,“原來是絢寧姐姐!”

陳絢寧執了劉省的手,“你媽媽在家嗎?怎麼石獅碎了一隻?”

劉省小小的臉蛋上現出憤憤之色,“早上父親大人剛走,就來了一大隊官兵,自稱是開封府的,強自闖進我家裡,見值錢東西就拿。媽媽禁止不了,只好與我躲在房間裡,任由他們胡為。”

“你家丫鬟小廝呢?”

“家裡都快揭不開鍋了,父親大人為官清廉,近來糧食又緊張,就遣散了家中僕役,目今家裡也就我和媽媽兩個人了。”

陳絢寧摸了摸劉省頭髮,“省弟,帶我見你媽媽去,這位於大哥,是我朋友,他可以保護你媽媽和你的安全。”

劉省一邊將陳於二人帶進府裡,一邊拉住陳絢寧耳語道,“絢寧姐姐你不是嫁人了嘛,怎麼這位於大哥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陳絢寧羞紅了臉,“你別亂想,這於大哥是好人,我心裡可有你姐夫在呢!”

劉省假裝嘆口氣,“絢寧姐姐,你嫁人太急,若是等我再大幾歲,便能向父親大人求肯,娶了你做妻子呢!”

陳絢寧呆了呆,伸手就要捏劉省臉蛋,劉省笑嘻嘻地閃在一邊,“兩位,我媽媽就在房裡。”“媽媽,陳府絢寧姐姐來看你了!”

劉禹夫婦房間很是樸素,除了日常傢俱,幾乎一無所有,劉夫人目光溫柔,神情若有所思,“陳小姐,難為你了,你父親下落不明,卻還來探望我們母子,今早開封府把家裡僅存的幾件首飾器皿也捲了去,這些粗碗茶,還請兩位客人不要嫌棄。”

“伯母,你別多慮,好生將養身體,劉伯父此行定能逢凶化吉,與我爹爹一起平安歸來的。”

敘了一會兒話,劉夫人命劉省帶陳絢寧和于堅分別去客房休息,這劉夫人看似溫柔懦弱,實則聰明細心,早想到陳絢寧父母不在,無家可歸,不待陳絢寧開口,便將事情安排妥貼。

如此,於陳二人在劉府住下了,每日出門探聽訊息,尋找親人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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