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柳葉飛就動身上山。
來到山處,只見景色優絕,如詩如畫。但她並不是來觀景的,眼前的景象只能給她帶來莫名的壓抑感,不知道怎麼的,這裡就像是人間死寂一般,沒有一點生氣。心裡總感覺亂糟糟的,腦海裡還不時浮現昨夜的夢境。
走到亭前,目光一瞥,乍然瞧見了地上有兩具屍身。
這不正是柳逍遙和關雲山的屍身麼!
怎麼昨夜的夢竟會如此的真切,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柳葉飛的腦海一片懵然,頓時淚流不止,傷心欲絕!嘴上顫顫說道:“不,這不是真的!”淚水如湧泉一樣襲落,快步飛奔撲去。
“爹,你醒醒啊爹!”柳葉飛現在只有摟著爹爹哭訴,心裡極度的傷心、難過!
良久之後,大概是淚已哭盡了,她便將柳逍遙背上肩,緩緩地向前走去......
西風捲著塵沙,慢慢地,這裡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可以說,柳逍遙已算得上是個最好的父親了!無論是她想要什麼,柳逍遙都會想盡辦法滿足於她的,可是現在...
在柳葉飛的印象裡,爹的印象是最為深刻的,無論是誰也抹不去他的身影,也取代不了他的身影。因為柳逍遙確實是個三好男人!
她還記得九歲的那一年,娘得了一場大病,她生病的那段日子裡,爹日日夜夜的照料著她、陪伴著她,還花光了家裡的所有積蓄,為娘尋得各地名醫上門瞧病。可是現在呢!娘已早逝,連最庝愛她的‘爹’也離她而去了!
沒有逝去親人的人,是怎麼也體會不到她此時此刻的心情的!也沒有語言能形容的出她此時此刻的心情。
已時,豔陽高照。
後院,還是和往常一樣其物不變,就是空氣中再也沒有蘭花的香味。蘭花已謝,只有極少數的花梗、還青睞著幾朵殘花。
柴房前,榕樹下,林海在劈著柴,他挽著袖子坐在木墩上專注的劈著柴!他手勁不大,一根柴要好幾刀才能劈得開;但他幹活卻是認真的很,沒有人幹活比他更認真的了。
“啪啪——”兩刀,拳頭那麼大的乾柴已被他劈開,就在這時,“哐當——”一聲巨響,後門已開。就這一響,林海嚇得差點連手上的刀都要脫落。
他乍然回望過去,只見地上倒著兩個人,這不正是李夫人麼!上面的那人看身形很像柳莊主!也來不及去多想,連忙起身大叫:“快...來人啊!李夫人她暈倒啦!”叫聲如鑼鼓喧天,剎那間就來了幾個黃衫大漢,匆匆地將柳葉飛和屍體一齊抬進。
柳葉飛躺在床上,她那張美麗動人的臉已變得有些蒼白失色。她眼簾合得很攏,似已在流淚,睡美人的淚,為何總是那麼的淒涼。
李震彪坐在床頭,定定地看著夫人,心裡也有說不出的難受。他沉靜地凝視著夫人,似已要告訴她“夫人!你只管好好的睡上一覺,爹他老人家的仇,我李震彪一定會為他報的!”目光緩緩地轉向門窗,出了神,隨後起身走了出去。
柳逍遙的屍身擺在大廳,大廳裡手下、家丁圍觀而看,有的在相互低語,有的在為他嘆息,還有的膽子小的連看也不敢多看一眼,生怕晚上會做噩夢似的。
一人手裡拿著一根銀針,慢慢地將銀針戳進了死者的傷口。他拔出銀針,針頭已變了色,眾人們議論聲更大、更激烈了。驗屍的老者,將銀針放眼前仔細一瞧,他的神色更是令人吃驚!有的已張大了眼睛,有的已屏住了呼吸,都在盯著老者那雙珠黃疑惑的眼睛。
過了半響,老者才暗暗嘆息。這時,廳外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大家都知道,這是李震彪的腳步聲。
李震彪走進來時,大家都已鴉雀無聲。他擺了個手勢,大家就紛紜而退,看來他這個新任的莊主,還是有幾分威嚴的。
雷霸天也在場,他剛提起腳要走時候李震彪忽然道:“大哥!你留下。”這下,雷霸天的神色有點慌張了!莫非他知道是我?不可能啊!警覺的心開始慢慢的放鬆,回身,站立一旁。
李震彪看著躺著的屍體,看了一眼,已不忍在看!--他目光轉向驗屍的老者,似已在等他說話。老者左手拿著塊白布巾,擦了擦右手上的銀針,擦了半響總算開口說話了。他嘆息著緩緩道:“柳老莊主的傷口,中的乃是五種劇毒!”嘆了口氣,接說道:“傷口這麼大個窟窿,顯然是被人一劍穿心而死!”
雷霸天陰測測的一笑,“好毒的劍啊!”當然,他的笑並沒有被他人發覺。
這一劍,明明是他自己給的,現在竟裝作全然不知。這樣的話,恐怕也只有他才能說得出口!
李震彪沉思良久,總算開口道:“我已知道他是誰了。”
雷霸天心立刻繃緊,神色凝重,“你已知道他是誰?”
李震彪點點頭。
雷霸天急了,追問道:“那他是誰?”
老者在整理著醫箱,似也想聽聽這神秘的人究竟是誰。李震彪踱了一小步,推測道:“江湖上,用毒劍的又有幾個?”
雷霸天速速一想,斷然回道:“江湖上用毒的人甚多,不好斷然估測。”
李震彪淺淺一笑,道:“不錯!江湖上用‘毒劍’的雖多,可用‘五毒劍’的又有幾個?”
雷霸天在想著。老者淡淡說道:“老朽倒知道,有一人擅用五毒之劍!此人久居黃山,號稱毒一劍,原名:苑靈瀟。”
李震彪雙目一凝,“想不到崔老先生,也知道此人?”
崔老先生淡淡一笑,道:“老朽只是略有所聞,讓李莊主見笑了!”
李震彪濃眉微蹙,切入正題說道:“但此人可以排除在外!”
雷霸天只想混亂他的思緒,“何以見得?!”
李震彪道:“因為他死了!”
崔老先生一臉訝然,“苑靈瀟,‘他’死啦?!”
李震彪點點頭。知道他死了,崔老先生不禁嘆息!李震彪看崔老先生的神色像是和苑靈瀟關係不淺,不由的問道:“崔老先生何此嘆息呢?!”
崔老先生輕嘆了一聲,說道:“不瞞你說,老朽曾救過他一命!”面上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接著說道:“他這人還算不錯!那時正是我身無分文的時候,他請我住了三個多月的酒店。在那段日子裡,也是我人生中最享受、最難忘的時候。”
聽到這裡,李震彪不免覺得有些自責,勾起了他老人家的一段往事。雷霸天瞥了一眼躺在那裡的柳逍遙,皺眉說道:“嫌疑最大的‘那人’是誰?!”
李震彪意念飛閃,眼睛變得亮了起來,“他就是,‘白金草’!”
雷霸天濃眉微皺,“你說的可是‘丐幫長老’白金草?”
李震彪點點頭。“丐幫乃武林一大幫派,白金草怎會做出這種事來?!”雷霸天故意這麼一問。
對於這個問題,李震彪心裡也不能做確切的肯定!唯有嘆息著,搖了搖頭。
夜很深,很靜。
柳葉飛躺在床上,但她已醒了。她的眼角含著淚水,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也不知在夢裡流過多少次淚。她的心裡很亂,也不知道殺害爹的兇手是誰?為什麼要殺害我爹,他究竟跟爹有什麼樣的深仇大恨,為什麼下這麼重的毒手呢?這些都是柳葉飛心中的疑問,不解的疑問。
大廳裡燈火通明,雖亮的和白日一樣,可也另夾雜一些莫名的恐懼感。李震彪絲毫沒有半分的害怕之意,盤膝坐地,右手不停的添著紙。他除了燒紙還是燒紙,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突然,腳步聲泛起,只見柳葉飛緩步走了進來。李震彪瞥了一眼,又接著燒紙。
柳葉飛走到他身後,將手裡拿著的一件披衣無言的披在他肩上,他感受著她的關懷,“夫人!”
柳葉飛的手搭在他的肩上遲遲地沒有拿開,也沒有說話,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三天了,柳逍遙已入土為安。
柳葉飛在他的棺材裡,放了十罈子的竹葉青。有酒相伴,相信他在九泉之下,也不會感到太寂寞的。
晨曦,唯美之極。
這條街本是最熱鬧的,但到了早上,未必能有菜市場熱鬧,行人稀少,兩旁的店鋪有的還沒有開門。
馬蹄聲響起,兩匹駿馬飛馳而過。這條道往右拐正是丐幫的總舵。馬上人自然是李震彪夫婦二人,他們轉過彎道,飛馳不到片刻已下了馬。
這裡有一座拱橋,是通往丐幫的必經之路,到了這裡,他們也只好下馬前行。
他們已牽著馬上了橋,每走一步馬也跟上一步,它們好像在集力的配合主人,腳步聲是那麼的有節奏感,嘀嗒嘀嗒的直響。
“震彪,你真的以為行爹的兇手是白金草?!”
“除了‘他’,還會有誰!”
“但我總覺得不是他!”
李震彪濃眉微軒,“何以見得?!”
柳葉飛淡淡說道:“爹和他素無恩怨,他怎麼會!”
李震彪微一凝神,“這點我也想過!”
他們這段對話都有些不信,白金草是不是兇手?他們只想儘快的知曉答案。
繞過一條小徑,他們已快到了丐幫的正門。正門旁,有兩個守衛把守著,倆都年紀較輕二十出頭左右。這兩個人衣服雖穿的不好,可頭髮卻不亂、梳理的井井有條。李震彪夫婦還沒走到跟前,他倆就嘀咕起來:“他二人,是來幹嘛的?”另一人搖頭道:“不知道!”
“快...去通報幫主!”說話的這人想必資格較老,自己不想跑腿,卻叫他人去。只見報信的那人,飛快地跑了進去。李震彪夫婦就站在門口候著,微微對視了一眼,也沒有開口說話。門旁的守位看來者不善,嚇得有些膽怯,甚至連上下牙都在微微地打戰。但李震彪夫婦並沒有正眼瞧他一眼,因為向他這樣的小嘍囉李震彪夫婦是不會放在心上的。
這時,已有人從內堂走出來,後面跟著幾個隨從,帶頭人儀表堂堂、步行如風,想必他定是丐幫的幫主了。
李震彪肅立在門口,瞧見帶頭的那人走來,他的臉色立刻變了。那人看到李震彪陡然停住,他的神色也大變,變得又是吃驚、又是喜悅。
那些隨從更是不知所以,連柳葉飛也覺得有些奇怪!
李震彪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叫道:“大哥!”那人展顏一笑,“你是...震彪?!”李震彪微笑著點點頭。那人激動笑道:“你真的是震彪?!”同樣的話連續問了兩遍,他簡直不敢相信,昔日的好友今日還能再見上一面!
李震彪巧遇義兄也是格外的高興,“大哥!這次我來...”他本想表明來意,結果卻被義兄丐幫幫主打斷了,笑著道:“我知道,你這次來一定有很多話要對我說!”這一句話就將李震的嘴給堵上了,想言而不好開口,只好待會兒有機會再說了。“這位是?”丐幫幫主現在才注意到他身旁的柳葉飛。
李震彪別了夫人一笑,笑說道:“這是我們家內人!”
柳葉飛微微一笑,她笑起來始終是那麼的美,無論誰看到這麼美的笑容都忍不住要多看幾眼的。
丐幫幫主也不例外,也瞧入了神,但他還是剋制了自己。“朋友妻不可欺”這句流傳千古的名言,他還是懂得的。在他的心裡,友情比愛情往往還更重要的多。
這時,他讚美的話也隨口而出:“弟妹秋水芙蓉,震彪能取到你這樣老婆簡直是他八輩子修來的福氣!”這雖是讚美之言,可丐幫幫主卻是打心裡的羨慕他二人的。
柳葉飛不覺嬌顏兒微紅,嫣然一笑。
“好了!我們進去邊喝邊聊!”丐幫幫主也是個好酒之人,當下舊友重逢,定要喝個不醉不歸了!說罷,領路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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