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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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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宮,雪公子和雪重子面對面持刀而立,站在平整的雪地裡。

隨後,兩人開始對招拆招。

一套“新雪”刀法。

雪重子:“氣運隨身,‘新雪’起手。‘細落粗和忽復繁’。第一式,新雪,動勢迅捷,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搶佔先機。”

招式華麗,在飛雪中如傲雪的寒梅,勁風不摧,疾雪不折。

緊接著,是一套“霜凍”刀法。

雪重子:“風壓威懾,‘霜凍’牽制。‘萬木經霜凍易折’。第二式,霜凍,凝聚內力,牽制對手,用酷寒減慢對手動作,形成牽制。”

隨著雪重子綿密的刀法施展開來,周圍的草木樹葉上都籠罩上了一層寒霜。

最後一套動作名為“大寒”。

雪公子:“最後一式,‘大寒’。最是寒雪凍天地,茫茫一片斬空寂。刃如寒風,無堅不摧。”

刀氣震得松柏抖落積雪,露出常青的顏色,破開一片空茫。

一套“拂雪三式”練完,宮子羽看得眼花繚亂,目瞪口呆。

雪公子和雪重子分開,轉頭看著一直在旁邊觀摩的宮子羽,目光裡充滿寄託和期待。隨後,他迫不及待地照貓畫虎一遍。雪公子和雪重子搖頭直笑。宮子羽緊接著練習第二遍、第三遍……直到鬢角見汗。

再回頭時,見二人臉上的笑意為肅然替代,這才收了招式,恢復了嘻哈常態。

學完拂雪三式,宮子羽回到洞裡的寒冰蓮池。雪重子雪公子站在池邊,看宮子羽齜牙咧嘴地行地從池裡撈出一小塊千年寒冰。

雪公子:“你都要走了還專門折返回來拿塊千年寒冰,是要做什麼?”

宮子羽把寒冰放到他事先準備好的一個木頭盒子裡,盒子裡是一塊金黃色的厚厚的錦緞。

宮子羽臉上是掩藏不住的快要溢位來的幸福和得意:“做個紀念。”

雪宮院落門口,雪公子把宮子羽之前背來的箱籠遞給他,雪重子站在一旁。

他們目送宮子羽離去。

宮子羽走出半路,回頭。

宮子羽:“雪公子,你喜歡吃的糕點,我都留在房間了,給你。”

雪公子笑笑,眼裡竟像有了些淚花。

宮子羽:“雪重子,我答應你的事情,一定作數。等著我哦。”

雪重子冷冷地哼了一聲,但面容柔和下來,感覺有些不捨。他從懷裡掏出一本冊子,手上用了些內力,冊子筆直飛向宮子羽。

宮子羽接過,開啟一看,是一些手繪的招式圖譜。

雪重子:“禮尚往來。你送我們糕點,我送你冊子,裡面是我創造拂雪三式時對雪族刀法的缺點批註和優點強化,世間唯此孤本,還請執刃妥善保管,好好珍惜。”

雪公子在旁邊小聲叨叨:“那糕點明明是留給我一個人的……”

宮子羽轉身離開,雪公子和雪重子站在原地,看著宮子羽的背影遠去。

雪路漫漫,只留下一串不回頭的腳印。

宮子羽想起那一年,他誤入雪宮,後來被大人牽著離開,但他不斷回頭對兩位少年說話。

他承諾說:“等我長大了,我帶你們去看海,看花燈,看大漠孤煙……”

雪公子和雪重子相視一笑。

宮子羽的身影漸漸縮小,他背對著雪公子和雪重子用力晃了晃手中的冊子。

宮子羽大喊:“我不會給你們丟臉的,來日再見!”

雪公子看著宮子羽遠去的背影,輕聲說:“伏久至,飛必高!希望他不負這執刃之名。”

雪重子:“他這麼倔,肯定會做到的。”

出雪宮的密道里,火把照著宮子羽的臉,他在密道中前行。

他手中捧著那塊金黃色的厚厚綢緞,用手用體溫用哈氣,小心翼翼地撫摸著那塊寒冰,寒冰一點一點融化成圓潤的形狀。

雪宮又剩下兩個人了。

雪重子遙望:“希望我們再見之日,他已經學會拂雪刀法,那時候院裡的雪蓮應該開得更多了,我摘幾朵,再和他煮茶共飲。”

雪公子點點頭:“執刃的悟性出乎意料,前路艱難,希望他能一往無前。”

宮子羽走進羽宮的大門,老遠就看到金繁和宮紫商,不由緊走了兩步。

已經在門口等待多時的金繁快步過來,接過宮子羽的箱籠,背在身上。

宮子羽拍了拍金繁的肩膀:“哈哈,我是不是比你想象中快得多?紫商,你們兩個挺高興吧?”

金繁點點頭,抿抿嘴,卻沒說話。

宮子羽往周遭看了看,眼神裡未來又有點失望:“怎麼,就你們兩個?阿雲呢?”

金繁看著他,表情凝重。宮紫商說:“云為衫,暫被看管起來了……”

宮子羽聞聽,不由一怔,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

“我先去看看姨娘,順便問一下情況。”

宮子羽獨自走在去往霧姬夫人房間的路上。院內瀟瀟落葉在風的吹動下,鋪了一地。冬天已經很深了。

宮子羽腦海裡一直迴盪著剛剛金繁和宮紫商的話。

金繁:“執刃大人,我知道你相信云為衫,相信霧姬夫人,但這件事情,你只能親自去問她們倆了。”

宮子羽抬起頭,發現自己已經站在霧姬夫人門前了。

站在門外的侍女看到宮子羽,立刻行禮:“執刃大人,夫人要我向你祝賀,恭喜你完成第一關試煉。”

宮子羽往前走了一步,卻被攔住:“執刃大人,霧姬夫人身體有些不舒服,吩咐說今日不見客了。”

宮子羽看向下人:“我是客嗎?”

下人立刻下跪,但是並沒有讓開的意思。

下人:“霧姬夫人特別叮囑,任何人都不見。”

宮子羽駐足原地,望著霧姬夫人緊閉的窗門。

霧姬夫人在屋裡,素顏,沒有佩戴任何髮飾,一襲素衣坐在梳妝檯前,聽見屋外傳來宮子羽的聲音。

“那就請夫人保重身體。大事從心,無論夫人做何選擇,子羽都沒有怨言,盼您早日康復。”

暮色降臨,冬天的夕陽單薄地掛在天邊,羽宮內大大小小的房間陸續點亮了燈。

云為衫房間裡沒有任何燈光,桌上、床上都沒有人,房間裡寂靜無聲。她伏地板上,云為半月之蠅發作,她衫蜷縮著捂緊肚子,額頭上是密密麻麻的汗水。

突然,門口響起侍衛的聲音:“執刃!”

云為衫掙扎著坐起來,看向門口。

門外響起門鎖被開啟的聲音。

聽見聲音後,云為衫試著拉了下房門,還是關著的。

她輕輕喚了一聲:“羽公子?”

宮子羽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嗯,我在。”

“恭喜公子。”

宮子羽說道:“雪公子和雪重子把我留下來是為了傳授我‘拂雪三式’,但我還沒學會。”

“公子悟性高,應該很快就可以練成,公子無須擔心。”

云為衫平淡,宮子羽有些失望,,語氣低沉下來:“你知道嗎,剛剛那些話,我從後山回來的路上就一直在心裡唸叨了。我有好多好多話,都想第一時間告訴你。但你沒有在後山門口等我……”

宮子羽想聽到她的抱怨,但沒有,云為衫低頭沉默了。她的沉默,或許是一種預設。宮子羽道:“我想進去,我想看著你,當面告訴你你不在的時候我在後山發生的每一件事。但我現在推不開這扇門。”

云為衫:“門上有鎖。”

“門上已經沒有鎖了,”宮子羽停了停,“但我心裡有……”

云為衫的眼睛有些溼潤了。

宮子羽:“鑰匙在你手裡,你願意開啟嗎?”

云為衫依然沉默著。

宮子羽:“金繁告訴我的時候,我就一直在想,你和霧姬夫人為什麼要這麼做……我猜想,宮尚角應該是許了夫人,送她出宮門,還她自由。我母親死了,父親也死了,宮門裡已經沒有什麼值得她留戀的了。”宮子羽說著,苦笑了一下,“夫人自是不必在宮門裡蹉跎歲月……但云姑娘你呢,宮尚角是不是也許了你某樣東西?”

“執刃大人……”

可以告訴我是什麼嗎?……我給得了嗎?”

宮子羽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卑微和心碎。

云為衫的眼淚掉了出來,她很快就擦掉了,心裡像是吞了一把劍。

宮子羽:“還是說,你和夫人一樣,也想離開宮門。只要你說,我可以放你自由……”

云為衫低聲自語:“‘自由’兩個字,對我來說,太奢侈了。”也不知宮子羽是否能聽見,云為衫提高了些音量,繼續說,“羽公子,在你心裡,是不是已經認定我背叛你了?我如果說,請執刃大人再相信我一次,你會信嗎?”

宮子羽沒有回應。

云為衫:“你願意相信我嗎?”

門內的云為衫遲遲聽不見回答。

云為衫再拉了一下門,這次門開了,但門外已空無一人,滿庭枯葉,被風吹得四散。

門口的地上留著一個木盒子,盒子裡鋪著厚厚的金黃色錦緞,裡面有一個白色絲綢包裹的小玩意兒,像手心那麼大小。

云為衫撿起來,開啟黃布,是用千年寒冰雕成的一朵小小的雲。

她愣愣地看著手裡的冰雕,心突然空了。

這朵寒冰雕成的雲朵,宮子羽倍加呵護。

出後山的路上,怕冷的宮子羽在昏暗的密道里獨自走著。他揹著重重的箱籠,雙手捧著寒冰哈氣,用自己的體溫慢慢撫摸著那小塊千年寒冰,逐漸使它融化成雲的形狀。

他看著自己掌心裡的雲,沒有意識到自己嘴角的微笑和眼睛裡閃爍的光。

在寒池的時候,雪公子問他:“你到底要拿這個做什麼啊?”

宮子羽:“做一朵我掌心裡的雲。”

商宮,宮紫商穿著睡袍,拿起衣架上一件很厚的斗篷披在身上,把桌上的燈罩拿掉,光線變亮,她繼續在案前挑燈夜讀。案上鋪展著很多張圖紙,隱約可以看見各種奇形怪狀的兵器。

宮子羽在羽宮的庭院裡,一身單衣,練習拂雪三式。周圍的空氣迅速降溫,刀風帶起一些碎雪四散紛飛,周圍的草葉上,漸漸凝起了寒霜。

金繁持刀靜默地守衛在不遠處,他側頭回望,看了看庭院裡沉默不語兀自揮刀的宮子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云為衫捧著手心裡的那朵冰雕的雲,那雲在掌心溫度下漸漸融化,變成水從她指縫裡流走,她把還剩一點點的雲丟到臉盆裡,抬起手,擦掉了眼角的淚水。

角宮,宮遠徵把兩份醫案碎片拼到一起,看著面前的宮尚角,兩個人低聲討論著什麼。宮遠徵的嘴角忍不住露出一個得意的微笑,而宮尚角表情依然深不可測。

宮尚角:“寒色孤村幕,悲風四野聞。”

宮遠徵:“溪深難受雪,山凍不流雲。”

宮遠徴意味深長地說:“山谷裡的冬天馬上就要來了哦。”

“加件冬衣,別傷著了。”

宮遠徵笑了:“不用,怕冷的人不是我。”

清晨的鳥鳴穿透濃霧,宮門院落裡,有零星的僕人端著熱水走過。天還沒徹底亮起,還有些房間裡亮著燈。

蘭夫人房間裡,霧姬夫人站在畫像前發呆,一盆蘭花擺在桌子上,開得正豔。

霧姬夫人回頭看向門口,陷入了回憶。

那一年,她推門跑進房間,蘭夫人從椅子上站起來,抱住她,又驚又喜。

蘭夫人:“霧姬,你怎麼來了!”

霧姬:“是那個執刃說小姐想念我,把我接過來陪小姐。”

蘭夫人看著霧姬,眼睛裡滿是愧疚:“你傻啊,這個地方,只要進來,就出不去了。”

霧姬夫人抬手,撫過眼角的淚,往昔的畫面不停地在她腦海裡閃過。

那時,霧姬帶著江南書生打扮的小宮子羽推開蘭夫人的房門,蘭夫人看到小宮子羽的打扮一愣。

霧姬道:“這就是你娘小時候在家鄉喬裝打扮成男孩子的裝扮,讓你娘看看像不像。”

小宮子羽蹦蹦跳跳地走到蘭夫人面前,轉了個圈:“孃親,你看。”

蘭夫人臉上露出若隱若現的微笑,她定睛打量著小宮子羽,然而很快,她的眼神暗下去,把小宮子羽推向霧姬。

蘭夫人:“快去換回來,被旁人看到,又不知會議論什麼。”

霧姬:“執刃才不會信那些鬼話……”

蘭夫人:“他不信,總有人會信,信的人多了,就變成真的了……”

黃玉侍衛的聲音突然從門口傳來,打斷了霧姬夫人的思緒。

“長老院傳令,請夫人立即前往議事廳。”

霧姬夫人回過神,應了一聲:“知道了。”

云為衫拉開門,看見金繁站在門外,臉上帶著七份疑惑,三分遺憾。

“昨晚羽公子已經幫你把門打開了,你為什麼不走?”

云為衫:“是執刃大人讓你來找我嗎?”

金繁避開她的問題:“跟我走吧,快。”

說完,金繁轉身離開。

霧姬夫人走進議事廳,她看見包括宮子羽在內,宮門所有長老和宮主都已經在議事廳內。

雪、月、花三位長老坐在一邊,宮子羽坐在執刃的位子上,宮尚角右手邊空了一把椅子。宮尚角做出一個請的動作,霧姬夫人移步坐在宮尚角旁邊的空位上。

宮子羽從霧姬夫人踏進來那刻起,就沒有把目光從她身上移開,而霧姬夫人一直沒有看宮子羽。

霧姬夫人落座後,宮尚角拿起放在自己手邊的那份拼粘完整的醫案,開口說道:“剛剛你們說沒有人證,那現在人證到了。”

宮尚角目露精光地看向高位上的宮子羽,宮子羽沒有看他,目光一直落在霧姬夫人身上,眼神裡閃動著傷口般的痛楚。

宮尚角開門見山:“我們可以好好討論一番,宮子羽是否還有資格坐在執刃之位上了。”

云為衫跟在金繁身後,走在宮門的道路上。路過河邊時,云為衫停住了腳步,她和宮子羽在河邊相遇的回憶湧上心頭。

金繁見云為衫停下來,催促道:“雲姑娘,不要耽擱時間了。”

云為衫自嘲道:“金侍衛就這麼急著要把我投入地牢嗎?”

金繁冷冷地回答:“我沒想把你投入地牢。”

云為衫愣住了:“那你這是帶我去哪兒?”

金繁突然激動起來,語速格外急切:“執刃交代我,天一亮就把你送出宮門。”

云為衫想起夜裡宮子羽問過她的話——

“雲姑娘,你呢,宮尚角是不是也許了你一樣東西?”

“可以告訴我是什麼嗎?……我給得了你嗎?”

“還是說,你和夫人一樣,也想離開宮門?只要你說,我可以放你自由……”

云為衫收起思緒,突然盯著金繁:“金繁,你告訴我,羽公子是不是遇到事情了?”

議事廳的氛圍極其凝重,宮子羽和宮尚角對視著,劍拔弩張。

宮遠徵倒是蹺著二郎腿,等著看好戲的樣子。

雪長老道:“角公子,事關重大,不可肆意妄言……”

宮尚角說:“三位長老,宮門裡關於宮子羽身世的閒言碎語從來就沒有斷過,如今醫案清楚地記錄,證據確鑿,同時還有霧姬夫人作為人證,這也能被您說成是肆意妄言?”

宮尚角一邊說,一邊看著雪長老,他臉上的表情不怒自威。雪長老在他的威壓之下,竟然沒有繼續說話。

宮尚角看了一眼身側的霧姬夫人,繼續說道:“就算雪長老認為我肆意妄言,那霧姬夫人當年是侍奉蘭夫人待產的丫鬟,自小和蘭夫人熟識,情同姐妹,我們不妨聽聽霧姬夫人怎麼說。”

眾人齊齊看向霧姬夫人,她表情淡定地站起身來,給三位長老行了個禮。

霧姬夫人道:“三位長老,霧姬雖說已在宮門二十餘年,但我一介女流,不知在這議事廳說的話能否算數。”

花長老:“你照實述說就好,我們自有論斷。”

霧姬夫人終於轉頭看向宮子羽,這是她踏入議事廳以來第一次與宮子羽對視。片刻之後,霧姬夫人轉而看向三位長老,抬手護心,做出發誓的動作。

“我霧姬在此對天起誓,宮子羽,確實是宮鴻羽和蘭夫人的親生兒子!”

宮遠徵聽了,立刻從位子上站了起來:“你!”

宮尚角一怔,像被人打過一個耳光,表情登時變得有些難看。

連宮子羽都有些意外,耳膜裡轟鳴一下。

霧姬夫人繼續說:“自蘭夫人懷孕之日起,我就寸步不離地貼身照顧。蘭夫人身體欠佳,還有暈症,一直服藥,因此導致了早產,這些在醫館的醫案裡都有明確的記錄。”

月公子已經繼位成了月長老,此刻他淡淡地把目光從霧姬夫人身上移到宮尚角身上:“這就是角公子所說的人證?”

宮尚角剛想開口,霧姬夫人就搶先一步開口:“幾日之前角公子來找我,打聽蘭夫人待產時的細節,當時我已經隱約猜到角公子的心思。只是那時子羽正在後山潛心闖關,我一個孤弱婦人,只能受迫於她,假裝與他共謀。但我想著,等到在長老們面前陳述之時,我必不能顛倒黑白,指鹿為馬。”

宮尚角恢復了冷靜:“三位長老,霧姬夫人念在母子情深,捨不得揭發宮子羽,我能理解。”他轉而把醫案遞到三位長老面前,“人言可改,但白紙黑字做不得假,蘭夫人的醫案上清楚地記錄著宮子羽並非早產,而是足月而生,對照蘭夫人進入宮門的時間,足以證明蘭夫人嫁入宮門之前就已懷了身孕。這份醫案是遠徵弟弟在霧姬夫人房間內取得,她將醫案隱藏多年,偷樑換柱,魚目混珠。”

花長老接過醫案,只見醫案的封面上唯見“姑蘇楊氏”幾個大字。花長老翻看起醫案,雪長老也湊過頭去看。

這時霧姬夫人卻氣定神閒地對三位長老說:“這本醫案可否讓我看看?”

雪長老把醫案遞給霧姬夫人,有些奇怪:“夫人沒見過這本醫案嗎?”

霧姬夫人翻了翻醫案:“這並非蘭夫人的醫案,我沒見過。”

宮遠徵氣得厲聲說:“你胡說!這是從你房間拿的,怎麼會不是?!你親口說老執刃偷天換日,改了蘭夫人的醫案!”

霧姬夫人一臉茫然:“徵公子何出此言?蘭夫人的醫案只有一本,一直放在醫館。”

宮尚角看向霧姬夫人:“口舌之爭就免了吧,各執一詞,沒有結果。但白紙黑字總不會撒謊。”他指了指霧姬夫人手裡的醫案,“這本醫案,無論是字跡還是章印,都是當年給蘭夫人看診的荊芥先生的筆墨和落款。”

雪長老點了點頭:“確是荊芥先生的筆跡,是他愛用的徽州墨,印章也是真的……”

花長老道:“可惜荊芥先生已經病故,無法找他作證。”

霧姬夫人卻看了看宮尚角,笑了:“角公子說笑了,當年宮門之內夫人眾多,荊芥先生也不只給蘭夫人一人看診,又如何證明這本就是蘭夫人的醫案?”

宮尚角皺眉,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而宮遠徵還不明所以地表示:“這醫案上寫了孕婦來自姑蘇,不是蘭夫人是誰!”

宮尚角這時已經意識到了陷阱,變了臉色。

霧姬夫人:“長老可以派人去醫館查詢一下所有夫人的醫案,看是否缺了哪位夫人的醫案,被角公子拿來誣陷蘭夫人!”

一隊黃玉侍衛已經領命,前去醫館翻找所有的醫案。

宮子羽看著霧姬夫人,他的眼神裡有些感動,雖然霧姬夫人沒有看他,但他心中已經明白霧姬夫人所有的苦心。

沒過多久,侍衛首領就走了進來,向長老們行禮。

侍衛首領:“稟告長老,醫館內泠夫人的醫案不見了。”

他的話剛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齊齊看向了宮尚角,而宮尚角彷彿已經預料到了這一切,只是冷冷地回視著霧姬夫人。

二十年前。

霧姬陪著懷孕的蘭夫人在醫館等著取藥,遇到同樣大著肚子正在看診的泠夫人。

大夫荊芥老先生正在醫案上寫方子,邊寫邊說:“……孕晚期少食滋補,以清淡為宜……”寫完之後合上醫案。

蘭夫人看到醫案上的“姑蘇楊”氏四字,問:“泠夫人竟與我同姓?也是江南人氏?”

泠夫人笑:“我們還真是有緣。”說著泠夫人還看向荊芥:“荊芥先生不會把我們的醫案搞錯吧?”

大夫荊芥聽了之後瞪眼睛:“我是老了,可我還沒糊塗呢,早已給你們做了區分。”說著,他指向醫案右下角,只見那裡畫著一片小小的花瓣。

泠夫人:“花自隨水飄零去,荊芥先生真是有意趣。”

這時走進來一個七八歲的少年。

荊芥:“喲,角公子又來接母親和弟弟啦?”

泠夫人:“還不知是男是女呢。”

小宮尚角:“荊芥先生說是弟弟就是弟弟。”

泠夫人:“好,給你生個弟弟。”說著一把拉住小宮尚角,“快,尚角,給蘭夫人行禮。”

霧姬夫人回憶完,對宮尚角說:“你母親泠夫人與蘭夫人都姓楊,都來自姑蘇,當年也都是由荊介大夫看診,所以醫案上的字跡、墨跡完全一樣,你認錯也情有可原。可若是拿此醫案來偽造證據,行不義之舉,實在有失角公子威名。”

宮尚角咬著牙說:“霧姬夫人真是好算計。”

霧姬夫人面對三位長老,突然跪下:“宮門之中流言蜚語傳了二十多年,宮子羽也蒙了二十多年的委屈,今天還請三位長老做主,為子羽正名!希望從今以後勿再讓有心之人拿此事興風作浪。”

宮子羽看著低頭叩拜的霧姬夫人,眼裡泛著淚光。

宮門大門口,云為衫從高高的臺階上往下走,在臺階的盡頭,她忍不住回頭望,高聳入天的臺階像是沒有盡頭。

云為衫問:“真的……就這樣讓我走了?”

金繁:“走出這門,姑娘就自由了。”

云為衫猶豫了一下,剛轉身,宮子羽的聲音就就從身後傳來:“雲姑娘!雲姑娘!”

云為衫和金繁同時回頭,只見宮子羽向兩人直直奔跑過來。宮子羽奔跑的速度很快,似生怕再遲一秒云為衫就離開了。

云為衫的臉上現出了複雜的神色,似是高興,又似是失落,或許她也不能完全理清自己現在的心情。

宮子羽轉眼就到了云為衫面前,還沒等云為衫開口,他就緊緊地抱住了云為衫。

那一刻,連風都像是停住了。

云為衫的呼吸裡全是宮子羽身上的氣息,是冷冽但又溫柔的少年氣。

天地間,彷彿只剩下他們兩個擁抱在一起的人。

金繁站在一邊,持刀而立,無比尷尬,嗓子發癢,要咳不咳的,別提多難受了。

云為衫掙扎了一下:“你先放開。”

宮子羽情急,越發抱緊:“那不行,放了,你就走了。”還未等云為衫開口,他又說道,“雖然是我下令讓你離開宮門的,但我現在立即收回,你不準走了。”

云為衫又掙扎了一下,有些害羞地打斷宮子羽:“公子,我讓你放開,還有人在。”

金繁額角冒冷汗,又不好意思說什麼,只能扭過頭去。

宮子羽無所謂,依然沒有鬆開云為衫的手:“金繁不算。”

金繁嘴角扯歪了:“我……不算……人?”

宮子羽總算鬆開了云為衫,開心地說:“走,帶你回羽宮。”

云為衫又笑。

宮子羽問:“笑什麼?”

云為衫:“這句話,公子之前也說過。”

宮子羽:“是去女客院落接你那次吧?”

云為衫點頭:“嗯。”

宮子羽:“不會再說第三次了。不管以後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再讓你走了。”

云為衫沒有說話,回頭望望大門,表情有些複雜。

宮子羽回頭看向金繁:“你先走吧。”

金繁氣得臉一跺腳:“告辭!”然後抱著刀氣鼓鼓地先行離開了。

霧姬夫人的房間裡,她給圍坐在桌邊的宮子羽、宮紫商、云為衫倒茶,金繁站在邊上。

宮紫商握著云為衫的手:“不好意思啊,雲姑娘。”她嬉皮笑臉,試圖拉近彼此的關係,“原來你是在配合霧姬夫人幫助宮子羽。我就說嘛,雲姑娘橫看豎看都不像是叛徒……虛驚一場,虛驚一場。”

霧姬夫人點點頭:“不錯,雲姑娘的確事先知道,若非她故意將那半份醫案給了宮尚角,又怎麼會有今日反咬他一口的機會?”

宮子羽:“是我錯怪雲姑娘了,不過,你為何不直接告訴我?”

霧姬夫人:“是我讓她瞞著你的,你為人不夠沉穩,喜怒全寫在臉上,宮尚角老謀深算,就你那毛毛躁躁的性子,一眼就會被他看出破綻。”

宮子羽接過茶壺,給霧姬夫人倒茶,鄭重行禮道謝:“這次幸虧有姨娘維護,子羽心胸不寬,竟然懷疑起您來,於公於私,感激不盡。”

霧姬夫人喝了一口茶:“我當然會全力維護你,不然怎麼對得起你父親?”

聽她提起宮鴻羽,宮子羽道:“不過,姨娘,我心中還有一個埋藏多年的疑問。”

霧姬夫人瞭然:“關於你母親?”

宮子羽點頭:“孃親從小就待我冷漠、疏遠,我都一直覺得——”

霧姬夫人打斷宮子羽:“這世間哪有孃親不愛自己親兒的,只不過蘭夫人她執念太深。”

語畢,霧姬夫人似乎想說什麼,然後看了一眼云為衫。

宮子羽:“雲姑娘不算外人,姨娘但說無妨。”

霧姬夫人重新拿起案几上的茶盞,抿了一口茶,陷入回憶。

霧姬夫人:“這上好的龍井,倒讓我懷念起江南的風光了……”

蘭夫人的故事,在她的回憶中徐徐展開當年,江南風景,吳儂軟語,煙雨朦朧。

畫亭裡,一個書生模樣的人正在石桌上擺弄畫具,一旁掛著三四幅他的寫生畫作。

宮鴻羽無意走入畫亭歇息。書生手中的丹青正在繪製,宮鴻羽順著書生的視線往前方看去,只見圓窗的另一端,一個女子靜坐沉思,容顏清麗。

宮鴻羽被女子吸引,與此同時也聽見了身後的跟蹤腳步聲。

宮鴻羽回頭,一個黑衣人迅速隱藏身形。

那是宮鴻羽第一次遇見蘭夫人。那時他只是宮門少主,他發現身後尾隨的無鋒刺客後便往旁邊去了,他怕嚇著那名女子。

竹林裡,很快就多了四五具無鋒刺客的屍體。

宮鴻羽用手擦了擦臉上的血,又想法擦掉刀刃上的血,收刀入鞘,從竹林裡走了出來。可他沒走幾步,突然一旁的草叢裡傳來窸窣之聲,宮鴻羽心生警惕,閃身來到草叢前,迎面撞上了一名女子。

蘭小姐受驚,直接跌倒在地,看見宮鴻羽渾身是血,害怕得想要尖叫。

宮鴻羽上前捂住了蘭小姐的嘴。

天意弄人,蘭夫人誤打誤撞,還是遇上了宮鴻羽,或許這就是命中註定。

蘭小姐眼眶通紅,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而宮鴻羽猶豫了一下,沒有殺她,低聲道:“我不殺你,但你需要忘掉今日之事,忘記見過我。”

蘭小姐點頭,宮鴻羽鬆開手,起身離開了。

蘭小姐驚魂未定,癱軟在地上。

宮鴻羽讓蘭小姐忘記他,結果他自己卻對蘭小姐一見鍾情,念念不忘。只是當時蘭小姐早已心有所屬,儘管對方出身寒微,但彼此兩情相悅,早已訂下山盟海誓。

造化弄人。沒多久,宮門的人就找上了蘭府的大門。

幾個宮門侍衛走進蘭府,領頭的那個手裡捧著一整套準新娘服。

大門拐角不遠處,一個年輕人還在痴痴地看著,等著心上人出來。

一個老僕人路過,對他說:“別等了,你已經在這裡等了兩天了,自己去吃點東西吧。他們家是不會讓你見小姐的……”

蘭小姐的家裡嫌棄他只是一介窮酸書生,且家主一直想要攀附宮家,所以蘭小姐就這麼被父母安排進了宮門。

很快,進宮門選親之日到了。

宮鴻羽的房間裡,牆面上掛著一幅畫,正是當時畫亭書生畫的那幅丹青,只不過已經被宮鴻羽買下來,裝裱之後懸掛起來。

下人來稟報:“執刃,吉時已到。”

宮鴻羽望著畫中人,有些意興闌珊。

“知道了。”

後來,宮鴻羽在待選新娘裡見到本以為再也無緣見到的意中人,便認定這一定是天賜良緣,是老天爺將自己喜歡的人送到了自己身邊。

所以宮鴻羽定定地站在蘭夫人面前,衝她微笑。蘭夫人穿著新娘的服制,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過了一些時日,蘭小姐成了執刃夫人。

彼時,蘭夫人盤著髮髻,站在院子裡看著落英發呆。

下人搬進來一箱又一箱珍奇古玩、綢緞、珠寶和民間小玩意兒。

“蘭夫人,這是執刃大人送來的禮物。”

蘭夫人看都不看,淡淡地說:“放起來吧。”

下雨的時候,蘭夫人坐在自己房間窗邊,伸出手去接屋簷下的雨滴。

下雪的時候,蘭夫人一個人撐著傘站在羽宮大雪中的庭院裡,孤獨地等待著。

蘭夫人進入宮門後終日鬱鬱寡歡。

宮鴻羽起初以為她背井離鄉,覺得人生地疏,心裡寂寞,為了討她的歡心,他便派人把從小和她一起長大的霧姬接進了宮門。霧姬是蘭夫人的貼身丫鬟,宮鴻羽本想,有個貼心人在身邊,興許她就能高興一些。只是他傾盡心力地對她好,但情深不厚,蘭夫人依然無動於衷。

那一年,羽宮的蘭花都開了。

霧姬剛進入羽宮不久,興高采烈地走進院子裡:“夫人,執刃在院子那邊種了夫人最喜歡的蘭花,去看看嗎?”

蘭夫人沒有回答,轉身回了房間。

霧姬無奈,回頭看向院子裡挽著袖子忙碌的宮鴻羽。

房中燒著炭火,但蘭夫人開著門,坐在門口臺階上,看著院子裡的落雪。

宮鴻羽站在遠處看著蘭夫人,沒敢走近,他頭上和肩頭都落滿了細雪。

宮鴻羽身旁遞過來一把傘。他回頭看見了輕聲嘆息的霧姬。

宮鴻羽並不是一個擅長表達自己愛意的人,幾次碰壁之後,他反倒不太敢主動示好了,因此蘭夫人也以為他選中自己只是一時興起,傳宗接代之後,他對自己也就不關心了。兩人之間的隔閡便越來越深……

再後來,宮子羽出生。

蘭夫人精疲力竭地躺在床上,身旁傳來嬰兒的啼哭。

霧姬抱著嬰兒:“恭喜夫人,是個健康的公子!眉眼都像夫人呢……執刃還在外面等著,產婆已經出去傳訊息了,執刃一定會很高興的……”

正說著,宮鴻羽進了房門,在蘭夫人床邊坐下,眼睛紅紅的,柔聲說:“夫人辛苦了。”

霧姬把嬰兒抱到宮鴻羽身前:“執刃大人,要不要看看小公子?”

但宮鴻羽眼裡只有蘭夫人:“一會兒再看。”

然而蘭夫人側過頭,眼角有一滴淚水滑落。

兩人雖然有了孩子,可蘭夫人心裡的恨和遺憾始終沒有消減,看著自己唯一的孩子也是宮家血脈,她的內心也越發矛盾、煎熬、支離破碎……

一轉眼,小宮子羽長大了。七歲時,他一手舉著撲蝶網,一手抓著一隻大蝴蝶,興奮地往蘭夫人房間跑。結果,他在院子裡摔了一跤,膝蓋上都是泥,但手上的蝴蝶始終沒有被他放開。

小宮子羽站起來,舉著手裡的蝴蝶對著窗邊的蘭夫人:“送給孃親……送給孃親……”

但窗邊沉思的蘭夫人看了看宮子羽,起身走了。

院落中,七歲的小宮子羽坐在宮鴻羽的膝上。宮鴻羽拿出手上的糖葫蘆,哄著他。

小宮子羽把蝴蝶放到父親手上。

窗裡的蘭夫人看著父子情深,心情複雜。

隨著宮子羽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淘氣,還動不動就哭。

蘭夫人在房間裡,手裡拿著一副面具,她親手將兩根系帶縫好,仔細比畫著鬆緊和大小。

小宮子羽抽泣著跑進來。

蘭夫人看著他,拿出面具,戴在小宮子羽的臉上。

蘭夫人:“眼淚代表脆弱,脆弱的人是會被欺負的。以後想哭,就把面具帶上,這樣別人就看不到了。”

宮子羽十歲那年,蘭夫人臥病已久。

宮子羽懷裡抱著面具,站得遠遠的,不敢靠近床邊。

床上,蘭夫人滿臉病容,如一朵快要枯敗的花朵般。

蘭夫人:“霧姬,你還記得我們在江南老家的日子嗎?春水碧於天,畫船聽雨眠……可惜……可惜再也看不見他一蓑煙雨中撐著油紙傘等我赴約的身影了。”

霧姬哭了:“夫人,你怎麼還念著他?”

蘭夫人的眼角滑下一滴淚:“不念了,不念了。”

一隻大手牽起了小宮子羽的小手,把他帶出了蘭夫人的房間。小宮子羽抬頭,看到是父親宮鴻羽。

宮鴻羽拉著小宮子羽一起坐在門口的臺階上。

宮子羽突然把面具遞給父親,因為他看到父親眼裡都是淚水。

父親愣了愣,笑了笑接過面具,擋在自己面前。

小宮子羽看著父親埋頭顫抖的肩膀。

蘭夫人最終鬱鬱而終……

故事說完,案几上的茶水也涼了。

宮紫商嘆了一口氣,說:“沒想到蘭夫人的故事竟是這樣……太難受了,比我前幾日看話本還難受……”

宮子羽表情觸動:“我一直不知道在母親心裡究竟如何看待我……”

霧姬夫人:“有愛,亦有不甘,更多的是掙扎和自我矛盾,蘭夫人原本蕙質蘭心,終是執念太深,困住了自己。”

宮子羽沉默不語。

霧姬夫人:“蘭夫人死後,你父親就娶了我當填房。我知道,他娶我,只是因為擔心你還年幼,失了母親會害怕,我畢竟是你母親身邊的人,由我來撫養照顧你,不至於讓你孤單。”

宮子羽:“但父親為何也對我那麼冷漠……”

霧姬夫人:“你啊,少不更事,不懂你父親對你的良苦用心。蘭夫人過世之後,你整日哭哭啼啼,膽怯、軟弱,你父親就覺得不能再對你一味寵溺、放縱,想讓你學會獨立、堅強,將來成為有擔當的繼承人,所以才會開始對你嚴厲。”

宮子羽沉浸在回憶中,緊鎖著眉頭。

宮紫商:“子羽弟弟,老執刃……你父親是愛你的。現在總算弄明白了,就別再整日念念叨叨長吁短嘆的了。”

霧姬夫人輕嘆:“你父親他……信任我,我又怎能辜負你的父母呢?你雖然不是我的親生骨肉,但我早就將你視為己出。”

宮子羽望著夫人,一臉感激:“是,子羽還記得,從小摔跤、生病、任性耍賴,都是姨娘耐心安慰和陪伴,子羽真心感激姨娘,也早已把姨娘當成我真正的家人。”

霧姬夫人語重心長道:“若你真要感激我,就應該堂堂正正地坐上執刃的位子,然後憑自己的本事領導宮門,不要讓你父親失望,也別再讓進入宮門的女子……”霧姬夫人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云為衫,“受你孃的苦楚,我也相信你有這樣的能力。”

霧姬夫人說著,遞過來一個匣子,宮子羽在遲疑之中接了過來“這是……”

霧姬夫人:“這個匣子裡是下人整理的老執刃的一些舊物,之前沒有給你,是怕你睹物思人,心裡難受。如今,該交給你了。”

宮子羽握緊匣子,步履沉重地走回屋中。

他輕輕開啟匣子,看到了父親平時佩戴的玉佩、扳指、經常用的毛筆……。他含著淚一一拿起,仔細端詳了一番又放下。

突然,他注意到匣子裡有一個精緻的錦囊。他開啟錦囊,從裡面抽出一張字條,展開,兩行清秀雋永的字映入眼簾——

“新雪倚太淵,尺澤破霜凍,大寒結雲門。

“冰封終化春,魚躍伏千里,鵬翼登九重。”

宮子羽默唸著“太淵、尺澤、雲門……”(太淵、尺澤、雲門是三個穴位)皺起眉頭思考了一會兒,很快眼睛一亮——這是拂雪三式的訣竅他立刻起身,跑到庭院裡練習拂雪三式。

“新雪起手,在太淵穴發力,手腕最靈活,動勢也必然最迅速。霜凍在尺澤穴發力,手肘牽制效果最強。大寒在雲門穴發力,可以帶動上半身所有氣血,增加刀風的壓迫之力。”

宮子羽邊思邊練,最後一招大寒發揮出了極強的威力。

正步入庭院的金繁看到宮子羽進步神速,有些吃驚。

“你這是被高人指點了,還是醍醐灌頂自己悟出的?”

宮子羽得意地笑笑:“高人指點。”

“雪重子為了讓你帶他出去玩兒,果然徇私舞弊?。”

宮子羽笑著擦了擦頭上的汗:“其實……這是父親的指點。”

金繁吃驚:“老執刃?”

宮子羽沒再言語,從懷裡掏出父親的錦囊,握在手心裡。

角宮裡,一聲茶盞碎裂的聲音傳來,下人誠惶誠恐地離開房間。

宮遠徵氣憤道:“竟然上了那個老女人的當!不能就這樣放過她,我一定要叫她吃不了兜著走!”

宮尚角臉色晦暗:“這次,我們自己沒有吃不了兜著走就已經算是萬幸了。仔細想想,我也有疏忽不到之處。”

宮遠徵急了:“哥!難道就這麼算了?”

宮尚角冷冷地反問:“事已至此,你還想怎麼‘不算’?輸了就是輸了。”

宮遠徵臉色陰沉:“我咽不下這口氣!”

“別說是一口氣,今天就是一把塗了毒的刀子,你也得把它嚥下去。不甘心,就要長記性,沒有十足的把握,就別魯莽行事,也別輕信他人。”

宮尚角眼神沉下來,宮遠徵本想再說什麼,突然發現宮尚角的神色不對,表情有些黯然。

“哥,你怎麼了?”

宮尚角沉默,臉色發沉。

“是不是醫案的事,讓你想起了泠夫人和朗弟弟——”

宮尚角打斷宮遠徵:“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宮遠徵沒有再說什麼,起身離開了房間。

宮遠徵在門外碰到了等在門口的上官淺。

“我要是你,我現在就不進去。”宮遠徵冷聲說道。

“我看宮二先生從長老院回來臉色就不太好,就想過來看看他。”

宮遠徵冷笑著掃她一眼:“我哥現在想一個人靜一靜。”

“我陪他一會兒吧,也許有個人和他說會兒話,他心情會好些。”

宮遠徵伸手攔下她:“我哥連我都不想見,你算老幾?”

上官淺臉色有些難看,但還是沒打算離開,她看著宮遠徵。

“那你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宮遠徵冷哼一聲,說:“云為衫給你的醫案有問題,你被她算計了。你這次把我哥害慘了。”

上官淺臉色發白,嘴唇也接連抖了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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