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長城下來,李曉詩就走已經走不動了。
整個人都失去了那種抖擻的精神，小臉耷拉著，明明還是和早上出來的時候一樣的裝扮,卻沒有了那時候的英氣勃勃，讓人看上去總覺得她可憐兮兮的,連馬尾都無精打采地垂著。
“鐵人三項”真不愧是“鐵人三項”，返回市區落腳點，李曉詩直接癱上了床,連預定晚上出去逛的計劃也又一次擱淺了。
觀眾們無奈，卻又不得不對此表示理解。
也是啊，哪家閨閣小姐有能在這樣大運動量下來後、還跟沒事兒人一樣的？
但大家只好又央著李曉詩給他們找了部電影出來,李曉詩跟自家老哥交代了一聲等放完了關直播後,自己洗完澡倒頭就睡了。
她想的是,歇一歇,什麼夜市啊之類的,等第二天再出去看也是一樣的。
但是想象很美好,現實卻讓她不得不認清自己還是太天真的事實。
連著跑了幾天,看升旗逛故宮的，又加上爬長城實在是個體力活,第二天李曉詩直接起不來了。
四肢痠痛,小腿肚尤甚，動一動都漲得疼。
李曉詩：……qaq
大家窩在住處看了一整天的電視劇。
等稍微緩過來點，又在市區隨意地逛了兩天,眼看地鐵上提著行李箱的人越來越多,李曉詩才依依不捨地告別了首都。
回去的票也是跟平臺溝通的，原本給訂的就是飛機票。
又由於李曉詩的直播時長遠遠超出規定，所以平臺很大方,直接給原本的經濟艙升了升，換成了商務艙。
等來到機場，陪伴李曉詩的，就又是直播間觀眾們一沓一沓一溜一溜的感慨和驚歎了。
一群真·沒見過世面的純純古代人徹底震驚了。
李曉詩說，這個也是“驛站”。
什麼驛站能有這——麼高的頂的？
比之前那個驛站都離譜都誇張！
之前到達李曉詩家那邊的“驛站”時還是夜晚，即便有燈，看起來也沒有現在這樣震撼。
而且明亮堂皇——那些被叫做“玻璃”的牆和窗、還有高高的穹頂、人來人往的大廳……
“哇……”
和真古代人一樣覺得眼花繚亂大開眼界的，還有個現代土著：李曉詩。
李曉詩完全顧不上自己還在直播了，她抓著李珉的胳膊，好奇地四處看著。
她從來沒坐過飛機，這是第一次，所以也是頭一次來到機場、頭一次在電視以外的地方看到機場。
托執行李、進站。
李曉詩像個小現眼包一樣，一路上都壓不住好奇，眼睛到處轉。
雖然也因為顧著面子不會多誇張，但在正式看到飛機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低低驚呼了一聲。
路人旅客看到她失態，不由地微微莞爾，心知這應該是個頭一次坐飛機的小姑娘。
小孩子嘛，大驚小怪一下下，也很正常。
但在這小姑娘抓著的大男拿著的手機中、直播間另一頭，有數也數不盡的“大人”，反應比李曉詩要誇張無數倍，活脫脫的真實現眼包。
不過又因為這個人數群體太大，大家都在丟人，所以也就不顯得丟人了。
觀眾們那是真的震撼啊。
原本以為自己的見識已經夠多了，後來出現了天幕；
原本以為天幕的出現就是極限了，不會再被什麼驚訝了，但又有了“歷史”的預知；
原本以為知曉歷史發展、已經足夠奇蹟了，可大家又知道了世界是個球；
原本以為大家都在球上生活夠重新整理三觀了，沒想到他們又看了一遍後世……
他們已經知道這個大大的東西不寫作“飛雞”了，叫“飛機”，因為最近幾天看了不少電影，不知道是誰的主意，反正全是差不多那一個時期背景下的故事們，於是大家在除了已經在李曉詩身邊見過的“火車”“地鐵”“汽車”等以外，又知道了“飛機”“坦克”“摩托”以及遠比單純的火藥火炮火銃要先進無數倍的東西們。
而現在，他們終於不是在電影裡，而是親眼（隔著李曉詩的直播間怎麼能不算是親眼呢）看到了這“飛機”的樣貌。
好大，好誇張。
這等會兒是要上天的嗎？
這麼大的鐵盒……、圓筒，到底是怎麼才能飛上天的？
而飛機的內部，就更讓大家覺得“我見識太少”了。
比之李曉詩來帝都時乘坐的軟臥也差不了多少了，雖然不是單獨的空間，可每個位置前都有小天幕欸！
在位置上安置好，李曉詩又激動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什麼，悄咪咪拉拉她哥，耳語：“就是，那個……我要不要關直播啊？”
她記得，好像說之前坐飛機都要把手機關機的，現在雖然不用關機，但也得飛航模式？
李珉也是才想起來這茬，他腦子裡短路了一下，提建議。
“要不先關了吧？等落地再開。”
直播間另一邊的觀眾們：……！！
不可以！！
還想跟著飛上天呢，怎麼能關掉？！
可惜他們這次的挽留沒有被李曉詩看到，因為後者幾乎沒有什麼猶豫，就乖乖拿出手機，準備關機。
但李曉詩沒想到的是，就在她要點選彈出來的右滑關機時，腦子裡突然傳來了0022的聲音。
不知道是不是直播間觀眾那邊在向客服抗議的人太多這個基本不回應觀眾的客服，這次來敲李曉詩也來的很快。
她解釋，直播平臺採用特殊訊號線路，並不會干擾現世的電波頻段，所以只要開啟軟體，連線了小主播的意識，那就算不開流量，沒有手機卡，也完全不影響直播——飛航模式當然也不會影響。
李曉詩有點不相信，覺得怎麼會有這種東西呢……但在她的再三求證下耐性極好地反覆為她解釋強調了其中原理，不過李曉詩聽不聽得懂就是另一說了。
要是沒有0022這麼一通的話，她啊一定會關掉手機的，畢竟遵紀守法遵守規則這幾個字都刻進她這個新世紀好好學生的dna了。
但，不關直播歸不關直播，李曉詩還是老老實實把手機開了飛航模式，然後很低調地、戴上耳機，不打算再多互動，只把手機握在手裡，打算當做正在錄影片的樣子，省得暴露正在直播的這件事。
按照提示把安全帶繫好，感受著那種一瞬間的失重感，李曉詩微微閉上眼，心裡崩得緊緊的。
——直播間的觀眾們借她的鏡頭，也近距離體會了一把“上天”視角。
無數人又開始在彈幕“啊啊啊”了起來。
等李曉詩從不安和期待交雜中緩過神來，等飛機衝破雲層——
她拿著手機貼近窗邊，無意識地喃喃了起來：“哇……”
雲海連綿，一望無際，這是真正的“漫步雲端”，“凌霄之上”。
李曉詩愣愣的，直要看呆了。
時空橋樑另一邊，因機緣巧合搭上了直播平臺的古代人們，也都愣愣看著天上，抬頭仰望。
這偶然降臨至此的天幕，帶給他們的是天翻地覆的變化，無論是生活、思想、認知，都得到了和以往完全不一樣的變化。
他們只不過是渺渺天地、千羅永珍中最普通的一粒塵埃，卻有幸藉由這神蹟窺見了一些天地真諦。
而現在，又隨著李曉詩一同來到了這雲天上。
……如此浩瀚，如此令人目眩。
說不得是因為什麼，但有些人，在一瞬間就已淚流滿面。
蘇軾望著那層雲，自語道：“……高處不勝寒，高處不勝寒。”
李白也難得專注，他看了一會兒，倏地搖頭，大笑著斟酒自酌去了。
文人墨者興奮難抑，或豪氣干雲、或感懷傷春，對世界奧秘有興趣、或也想過要上天的人，則也興奮不已。
終此一生，終此一生，能看到這樣的景象，也已經足夠。
千年之後，人也是可以在天空中飛翔的——人甚至可以把在天上飛當作一種便利的“交通工具”、是真的可以做到的！
航程並不慢，整個過程中李曉詩也沒有和觀眾們再說什麼，只是提供了一個視角，給他們看一看這趟飛天之旅。
觀眾們也沒什麼人在意她又吃了什麼喝了什麼、還不付賬，他們看了全程的窗外，一直到下了飛機，都還沉浸其中沒有緩過神來，有些意猶未盡。
但出了機場，李曉詩又話多了起來。
乘車回到自家城市，李曉詩一路上都在嘰嘰喳喳，熱情地介紹著自己成長的街道和環境，哪一家的小吃最好吃，上次送的禮物是在哪一家買的云云。
觀眾們：感興趣，但又不是太感興趣。
同類型的都看過太多了……！還想再飛天一次啊嗚嗚。
幾小時渾然不覺，等到遙遙看見自家小區，她興致更高了。
“要到我家啦！”
一些人這才又來了些興趣：李曉詩的家？那可以看看哎！
誰知天幕裡的小姑娘卻匆匆做結束語：“那這次的直播就先到這裡啦！下次再見！”
然後，啪——
畫面黑了。
所有觀眾：…………
糟糕，得意忘形了，忘記是他們求著李曉詩才答應給直播的，原本她回程時就說要下了的。
啊啊，小詩能不能繼續啊？
他們還想繼續看的……qwq
……
一段時間沒在家，李曉詩真的是想念極了，又想爸爸媽媽還想家裡的飯還有自己的床，甚至連床上那匹老秦大馬都想。
給了爸爸媽媽分了禮物，收拾換衣服，李曉詩美美地洗了個澡。
期末考試的成績在她出去玩的時候就已經下來了，只不過她人不在家，沒法去領，是媽媽請了假去開會拿回來的成績單。
等李曉詩洗完澡下來，一家四口正式在餐桌前集齊了。
她靠到媽媽身邊撒嬌，又見老爸拿出一張紙，面容嚴肅：“李小詩，這是你的成績單，你的名次……”
李曉詩：“……”
糟了呀，爸爸這個表情……
難道沒考好？
她下意識瞄了一眼媽媽，李媽媽笑而不語，她又去看李珉，李珉也不理她，正美美地喝湯。
李曉詩慢吞吞收起了笑容，乖乖站好，低著頭：“……我知錯了，可能是我那段時間沒有好好複習，所以考得不太……”
不管怎麼樣，先認錯總歸是好的。
李爸爸的聲音卻稍微揚了一下，有點飄，像是忍不住笑了：“——名次很好，進步程度非常大。老師還在家長群裡又把你提出來誇了誇。”
什麼？
一瞬間，李曉詩瞪大了眼。
李媽媽也笑了，一把把她抱進了懷裡，揶揄道：“老師誇你，結果爸爸像是他被誇了一樣，這段時間見到人就炫耀，可丟人了。”
李曉詩聽著，臉上的小梨渦也漸漸出現，眼睛彎了起來。
接下來的幾天，她跑出去和朋友們在本市瘋玩了一陣子，直到各處都掛上了過年的裝飾，李曉詩才收了心，不再往外跑，而是待在家裡看看電視看看書，補充一下課外知識。
今年過節聽說是放開了，管控得沒有前幾年那麼嚴，竟然可以允許在人群密度低的地方放煙花了。
——這可讓不少人都激動不已。
李曉詩的朋友們也都約著她一起出去看煙花。
玩夠瘋夠，重新迴歸宅女屬性，李曉詩在家裡待得舒舒服服，原本是想繼續拒絕的，但李珉一句話，讓她又改變了想法。
“去吧，也可以開直播，讓他們也看看咱們現在的節日。可能沒他們熱鬧，但應該也會很開心的。”
李珉看著李曉詩，心裡悠悠地想。
讓他們看看現代的孩子們，這是現代的新鮮血液，這是華夏民族這一代的傳承者。
……當然會高興的吧？
既然要開直播，又要去跟那群損友們一起看煙花，李曉詩乾脆找媽媽給自己化了個妝，又從她的觀眾們送出的禮物裡挑了一套出來。
漢制的冬服，頭上髮間也都帶著絹花墜珠等髮飾、這是從其他朝代的禮物裡挑出來的——一整身的混搭，但說不出的和諧。
最近幾天落了雪，下得還挺大，堆在一塊，沒化完，白天又落了一場，這會兒天地都還鋪著層白色的被子，在傍晚路燈的照耀下，格外好看。
李曉詩帶著把摺疊傘塞進隨身背的兔子小包裡，和家裡人互相告別，去找自己朋友了。
李珉也出門浪去了，爸爸媽媽去跟朋友聚會，臘月二十九晚上，竟然沒一個在家的。
天幕的再次出現，讓等了這麼多天焦急不已的觀眾們驚喜極了。
等看到李曉詩的打扮，又看她在室外後，更是有人好奇了起來。
【這是要去做什麼？】
【今天要播什麼？】
【還是出去玩嗎，去哪裡？】
【時候不早了，你自己出門安全嗎，哥哥有沒有跟著？家中下人……、僕從呢？】
【……】
李曉詩沒帶圍巾，脖子裡是一圈毛絨圍領，已經很暖和了。
和一陣子不見的朋友們重逢，她心情也很好，笑眯眯地：“不用他跟著啦，我也不需要別人跟著。”
“今天的安排嘛……就是要在晚上才好呢。”
“等下你們就知道啦。但是我今天可能不能經常和你們說話哦，會被別人發現的。”
她提前給觀眾們打打預防針，腳步輕快，路上還順手帶了杯熱奶茶，溜溜達達到了集合處。
此時天色已經大黑了。
沉沉的夜幕鋪下，零星的小雪淡淡地飄在空氣中，映襯著暖色的路燈，格外熠熠。
公園已經乾涸的噴泉廣場邊上，李曉詩施施然趕到，幾個小姑娘小夥子頓時都“哇”了起來，很是稀奇地把她圍起來看了又看。
李曉詩也沒有不好意思，大大方方地給看，還很臭美地摸摸頭上的珠花。
“怎麼樣，好看吧？”
女生們連連點頭，新奇地看著她，又上手摸摸。
李曉詩很大方：“我有很多，都是我的哥哥姐姐們送給我的，喜歡的話，回頭我也送你們一人一朵。”
她有很多，但不能送出去很多，因為這都是觀眾們的心意，拿別人的心意送人本身就是借花獻佛的行為，要是送太多，會對不起送禮人的這份心意的。
幾個小姑娘更高興了。
“什麼啊，這麼輕，塑膠的吧？”
幾人轉頭，卻見一個男生手裡正拿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李曉詩頭上薅走的珠花，
李曉詩：……
“噗。”
很冒犯人，但她第一時間卻沒生氣，反而是忍不住笑了一下。
男生：？
“你笑什麼笑！”感覺沒有得到重視，是被無形地鄙視了，他臉上有點掛不住，捺不住，又繼續挑釁：“……別以為我不知道。還有你身上的衣服，是不是也是買的山寨的啊？就算我不瞭解這些，我也知道很少有店鋪會做你這麼小號的漢服出來賣啊。人家都是給那些大學的或者工作了的女的穿的。你這肯定是假的。”
漢。
劉徹：？
衣服為什麼“山寨”的他不明白，但他聽明白的是，這死小子在說他送的衣服是假的。
怎麼衣服還有假的？！
而且這可是精選的面料、精挑的手藝人做的衣服……！
朱元璋瞪眼。
李曉詩頭上那珠花、被這混賬小子拿走的那個，是他命人送的，什麼叫“塑膠”的？
這混賬，說清楚啊！
那可是細絹的花！中間的是玉！良玉！
別以為他不知道“塑膠”是什麼意思，他懂得很！
這小子，敢瞧不起他老朱？渾該拉去剝皮楦——
朱標：……不至於，爹，父皇，這真不至於。
他咳嗽一聲，按住了同樣跳起來的老四，有點尷尬：“……這應該是年紀尚小，在博取李曉詩的關注。”
霍去病抱臂冷笑。
年紀尚小？和他們都差不多大吧這。
想讓漂亮出眾的淑女多關注自己，還要用這種“欺負”的手段，真是可笑。
後世的男子，怎如此幼稚。
李曉詩這邊卻沒覺得什麼關注不關注的，周圍的女生在對那男聲怒目而視，還有地喊著“下次就不同意你來了”，李曉詩只想笑。
漢服不就是漢服麼，何況這都是正兒八經古人贈送的東西，這要是還能假，什麼才是真？
但不管怎麼樣，被這麼一鬧，她也沒了跟這些同學朋友們繼續說笑的心情。
又隨便聊了一會兒，她就找藉口到一邊去了。
找了個長椅拂乾淨雪坐下，李曉詩看向一直拿在手裡的手機，唏噓：“跟小孩兒說話，好累啊。”
觀眾們樂不可支。
你和他們年紀也差不多吧，人家是小孩，你是什麼?
而且十幾歲，真的不能算是小孩兒了。
雖說李曉詩年紀尚不到及笄，但在他們那裡，女子及笄後便可考慮說親事，男子十幾早已擔起家裡幹活的重擔，怎麼還能說是“小孩兒”呢？
看到了彈幕上的說法，李曉詩搖頭。
“我們和你們不一樣啦……其實結婚晚一點比較好的，而且我們這裡……嗯，大家也都看到了吧？剛剛的幾個，他們其實都是我同學，我們一起在學校上課的。我們學校裡還有更多這樣的學生呢。”
她道：“現代的孩子裡，像我們這個年紀呢，大多數都還是每天每天都要在學校上學的，我們不用工作、不用幹活、不用吃苦，也不用去看到社會上的種種現象……我們其實都是生活在溫室裡的花朵呀，性格上幼稚點也是很正常的，和你們那裡的平民百姓、或者是深宮大院裡出來的孩子是不一樣的呀。”
嬴政也頷首。
確實。
他一開始就覺得，李曉詩知道的東西不少，但不管是思考事情的風格還是其他方面，都顯得很“單純”，像一張空白的紙。
事實證明，他想的也沒錯。
他的兒子女兒們，原本就在“古代”環境中成長的，和李曉詩剛好是兩個方向的。
他的孩子們拉出來練了一陣子，現在的確都進步很大，估計馬上就能放出去為大秦幹活了。
而李曉詩——
經過這麼多天的直播，她早已經不像是一開始直播時候那樣的天真單純了，如果回去看看回放，就更明顯了。
她也在成長，而且成長速度飛快。
她不遠處的那些少年少女，都是和她差不多的年紀，但現在來看，李曉詩和他們之間差異卻太多。
這種差異不是那個男孩那種“想吸引女生注意的手段”等這種層面的幼稚成熟，也不是性格上的，而是思維方式。
如果換一個同年齡的女孩在這裡，被人拆走了頭上的頭花，還被貶低身上的衣服是假的，那很有可能會羞惱不堪——或羞或惱，總歸不會太和平。
但李曉詩呢？
她不是不能丟擲些知識、原地搜尋證據制式等來打臉、為自己辯解，掙面子。
但她沒有，她就只是笑笑，然後徹底一笑置之。
可能是覺得沒必要，也可能是覺得浪費情緒或時間，更或者是覺得男生只是在“小孩兒胡鬧”——她下意識以一種高於當前矛盾的角度，把自己抽離開來，去分析看待這件事。
這已經是遠超於當前年齡階層的思維方式了。
但李曉詩自己本人卻渾然未覺。
李世民很欣慰。
在當初，他是有想過說過，把李曉詩當做他們的“學生”，要考考看李曉詩能接受多少、成長多少的。
但不知不覺間，這個少女已然完美達成了他的期望。
甚至不說別的，只說直播——從李曉詩現在越來越多的“輸出”、和以往基本以“輸入”為主的直播方式作對比，就知道她已經悄無聲息地進步了多少。
李曉詩依然咋咋呼呼，依然哥哥姐姐地叫，依然純善赤誠，但她的思維卻早就在潛移默化中悄悄變了。
估計等到之後的歷史課，就算不用去刻意搜資料，她也能夠說出一些其中的“意義”、及找到更新的角度和方式了吧？
李曉詩不知道他們想什麼，她只是把鏡頭調轉成後置，一邊和彈幕扯皮聊天，一邊看著同學們嘰嘰喳喳打雪仗，覺得很有意思。
古代的觀眾們也一心二用，一邊聽陪他們走了這麼久過來的李曉詩說話，一邊看著她那邊一旦位置對調早就該擔起家裡責任的少年少女們玩耍，心情也跟著放鬆了不少。
突然，天邊傳來一聲響。
李曉詩驀地抬頭，而後驚喜地喊出聲：“煙花來了！”
諸天萬朝的天幕前，觀眾們只覺得眼前一花，天幕上的景象就陡然變了個模樣。
“砰——砰！”
漆黑的夜空中，接連的聲響裡，煙花炸裂在天際，像一朵巨大的花，明亮懾人。
而後，那朵大花的花瓣碎裂，化成無數個細小的光點四散開來，又一次綻放——
砰、砰！
由光點匯成的花朵轉瞬即逝，而後不停歇地、另一朵又會跟上。
烏黑暗沉的夜空中，無數煙花躍出、又在轉瞬消逝，五顏六色，奪目耀眼。
“……煙花終於來啦。”
李曉詩很高興，抬頭望著夜空，眸子裡沉澱著星子萬千。
細小的雪花落在她臉上，有點涼，但還好，不是很難忍受，她就沒有打傘。
時空遠端，所有人也都在看著這場煙花盛會。
李曉詩的聲音從畫面中傳來，沒有她的臉，沒有她的樣子，畫面裡，只有那一朵接一朵的煙花，以及左下方斜出的一隻剪刀手。
“明天我就不直播啦，所以今天提前和大家打招呼……”
她的聲音混在周圍少年少女的嬉鬧聲中，模糊卻也清晰，只聽著，觀眾們就能想象出她的表情——應該還是帶著笑的。
“——新年快樂呀！”
新年快樂，前輩們。
明年，還請繼續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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