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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第27章 切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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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川兄弟的事我們聽說了,”思霓問,“但不知今日到底怎麼樣?孩子們不放心,必得來看看才行。”

“夜路陂陀顛簸,多半是他不當心,本不敢驚動上山來過節的公子姑娘們。”尹橫欲言又止,看起來心情重重,且略帶慚色。

“自家人,就是不開口也該看承得緊些,阿翁不要多心,你先略歇一歇,我們去瞧瞧便出來。”子猷起身,又提醒弟弟妹妹們,“病人須靜養,不可高聲攪擾。”

眾人行至尹毓川臥房中,掀起軟布簾櫳,就看到尹毓川正半躺在南窗下的炕邊,沉沉憩睡。

尹毅在床邊,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只是幹轉圈兒,聽到有人進來了,才慌地停下。

“毅兒,公子姑娘們都來了,來看望你父傷情,快快上茶來吧。”尹英嫂吩咐。

王文娟不忍,出聲攔下:“我們剛用過,尹毅兄弟快不用忙活。”

尹毅忙請公子姑娘們往東邊椅子上坐。

大家誰也無心落坐,都近前來細觀尹毓川,但見他鼻子發青,顴骨處高高腫起,一隻胳膊上繞了幾層棉布條,想是傷得厲害,布條邊緣露出了像魚鱗般細密的結痂痕跡,尤令姑娘們觸目驚心。

少妍低呼:“老天,怎麼跌成這個樣子。”

少嬋嗔道:“看把毓川叔吵醒了。”

雜亂無章的鼾聲戛然而止,尹毓川已然醒了。

尹毓川強睜開腫脹發紫的眼皮,認清了床前來人,旋即硬擠出一絲歪歪扭扭的笑容,欣悅之中夾雜了幾分難為情:“大公子,為著我,耽誤公子姑娘們回城了,本不敢驚動,唉,怪我這嘴笨的婆娘,連句囫圇話也帶不全。”

“毓川叔快躺好了,妥當養傷要緊,秀英嬸她心下憂懼自是張惶,也不該怨她。”子猷溫言開解。

“還說呢,是我們好不容易才跟嬸嬸問出來的,”子獻插言,眉頭緊鎖,上下探看尹毓川傷情,“按說咱叔馭牛駕車的把式最為老道了,怎的跌成這般光景,瞧,不光臉上,連手腕上都拉出了幾道口子!”

“難不成是擦到雜石礫上了,看著生疼。”少嬋言罷,抿緊了嘴唇,她遇事害怕焦灼時總會這樣。

“秀英嬸嬸,家裡可有對症的藥膏?”少妍望向秀英,“早點用上,還可起效快些。”

“都有,都有,姑娘放心好了。”秀英期期艾艾地應了,又指了指裡頭炕桌上堆摞的瓶瓶罐罐,“不巧思醫師沒在家,他爹又疼得沒魂兒似的,急得我們沒處抓挖,連夜拜託鄰家帶了毅兒,尋到下面石屯村一位開私塾的宋老先生家裡現買的藥,那老先生學問好,更兼醫理頗深,鄰家熱心,還另外薦了個神婆子,只是毅兒他爹乾脆講那個不中用的,說啥他都不信,也就作罷了。”

(抓挖:方言,有用手抓、動手做、尋人借等意思,此處即尋人來幫忙的意思。)

子默探身取來兩個黑瓷藥瓶,與少嫆兩人揭開蓋子聞了聞,又遞到少姝手上。

少姝打開藥觀瞧過,一言不發上前,在尹毓川左右手脈上調息了至數,再細細察看過傷處恢復的情形,點點頭:“唔,多是皮外損傷,幸未傷及臟腑,宋老先生用藥亦是高明,毓川叔靜心休養即可。”

(調息至數:中醫診脈時要先穩定自己的呼吸,叫調息,這裡作診視的意思,病人脈搏在常人一呼吸間跳動的次數叫至數,快的叫數,慢的叫遲。)

尹毓川聽了連連點頭:“多謝姑娘,但願這場無妄之運,能在你手上去了災。”

少姝切脈時煞有介事的老到架勢,還有尹毓川的唯唯應承,卻是看得眾人心下鬆快不少。

子猷也關照道:“我那裡還有幾副新配的外用丸藥,活血散瘀最好,等會兒家裡車來一併送到的,嬸嬸可斟酌著先給毓川叔用上,待思醫師回來再請他修方配藥便更放心了。”

“傷筋動骨一百天,這一段兒打勸打勸毓川叔,別尋思營生活計了,好好養著便是。”說著,王文娟從袖中取出包銀錢,作好作歹,硬要塞到秀英手上,兩人推拒了幾回,相持不下。

還是思霓從旁勸了句,“秀英嫂,這是孩子們的一番心意,你就收下吧。”

聽罷秀英方紅著眼收了,又是好一通的絮絮謝語。

尹毅在旁,雖不能盡覽詳細情狀,也已胸膛起伏難定,滿腔的感激不言而喻。

說了半日話,眾人見尹毓川精神難以支援,好生囑咐完,又來到尹橫屋中坐談。正殷勤敘些寒溫閒話,忽聽門外下人回報說接姑娘們的車子到了,又奉上一盒藥品放下,眾人道了擾便辭別出來。

“少姝,兄弟姐妹們的陶瓷詩集還要煩請琺花姑娘上心,成了你先收著,回城時順帶捎回來。”子猷好生交代。

“那是,不勞哥哥囑託。哥哥不知,琺花她每日忙得很,陀螺似的轉,我也不忍心總去給她添亂。約莫等東西成了,我再親去瞅瞅。”少姝拍拍胸脯。

“她一心盼望修習陶藝,這回真上手了,也還只是起步而已,將來許多挫磨,也料必少不了。”子猷也覺聽到一樁好訊息,“你見了她時多提點著才是。”

“她呀,只要想著不可辜負好容易得來的機會,什麼挫折繁難都能扛下的。”少姝笑笑,知友甚深的樣子。

“嗯,這話不錯。好事多磨,來之不易,絕非壞事。”子猷深以為然,又放低了聲線,“陶球她在上巳節那日已‘悄悄地’給了我,武師技藝精湛,與阿翁想的別無二致,他看了定然合意。”

少姝掩嘴,樂不可支:“這個琺花呀,做什麼事都‘悄悄的’,不消說,哥哥你體貼入微,想必也‘悄悄地’付了不少工錢給她。”

“越來越皮了,耍什麼貧嘴!”子猷笑著,在小妹額角輕輕一點。

“哥哥一百個放心吧,回頭我把東西收拾齊整了便帶回去,絕不會磕碰掉邊邊角角!”少姝大包大攬,再表決心。

尹家老幼陪少姝母女送車輛至村口,少姝更是翹足眺目,直至車輛馬匹轉過山壁看不見了,方與母親攙扶相攜迴轉家去。

晃晃悠悠的油碧車內,子默和大嫂姐姐們悠哉悠哉地享用著各色細巧茶果——少姝特意準備好供他們路上消磨的——又忍不住說叨開了。

掌管著提樑盒的少嫆近水樓臺,吃了個飽,神思活泛起來,先滿臉匪夷所思地問道:“雖說是場意外,毓川叔也太操勞了,家裡也足夠殷實,還為了賺錢走夜路冒險,說好聽了是不辭辛勞,可是遭這等罪,是不是多少也有點犯不上?”

(提樑盒:亦稱提盒,是古時一種盛放物品的器物,因為它用對稱的提樑託著盒子,故名,可以放文具、梳妝乃至食物。據說最初由文人發現、經過文人改良、使用以及宣傳,從而得到廣泛使用,在明代更成為小巧精緻傢俱。)

“管家阿翁回來是為了圖個自在,山水田園間,日子過得羲皇上人一般,沒想到兒子媳婦看不開,何苦為了那些個阿堵物奔波勞苦。”少妍話裡話外,多少有些不值的意思。

(羲皇上人:羲皇,指伏羲氏。伏羲氏以前的人,即太古的人,比喻無憂無慮,生活恬靜閒適的人。)

“你們多體諒些吧,”少嬋嘆了聲,“咱們在家裡自然不理論錢財進出等事,只曉得用什麼就張嘴要什麼,沒吃過苦也沒受過制,毓川叔他雖然不缺,但這兩年為碰上兒子看病,還有奉養管家阿翁,想來也不敢鬆懈。”

(受制:方言,即受委屈的意思。)

因小羲剛搖晃著睡熟了,王文娟不敢大聲,亦不敢多說,反而顯得意味深長:“自食其力不為貪,雖不必殫思極慮求富貴,但也不用膠柱鼓瑟守貧寒。”

“嫂嫂所言極是,我也以為,人行於世不可忘‘義利’二字,尹家的生意本就是助人而自助的營生,聽少姝姐姐說,這山上作坊裡的貨品,好多是憑藉尹家轉到城裡去的,有的換錢,有的易物,天天有人眼巴巴等著過活,也因此毓川叔的生意會越做越興旺,以至起早摸黑,披星戴月。”子默舒服地坐在包裹行囊充成的軟墊上,大發議論。

這些話語傳到車身旁騎行的兩兄弟耳中,正撞到他們心坎上,兩人會心而笑。

“咱們之前進尹家院子時,剛巧遇見一撥人探望過出來,關心毓川叔傷勢的鄉親們可謂絡繹不絕。”子猷道,“可見他平時為人素孚眾望。”

“因此上,足見必得讓錢追著人跑,若是每時每刻叫錢財等阿堵物牽了鼻子走,那可真叫永無止境了,心也不會坦蕩安寧。”子獻有了心得。

(阿堵:六朝至唐時的常用語,相當於現代漢語的“這個”,這個東西,指錢。)

子猷慢道:“盡做本分的人自會心安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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