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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第28章 以五色作經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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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走了半刻,子獻不由自主地發牢騷:“咱們這磨磨蹭蹭地走到幾時去,我等不及,不如先策馬回去,給家裡大人們報個信兒?”

子猷勒一勒拉馬的韁繩,略作思量後允准了,叮嚀道:“也罷,你既這麼想,便前頭去吧,但記得避讓鄉間行人,切不可貪快。”

少妍忽推簾,正色揚聲告誡道:“騎者善墮,遊者善溺,子獻哥哥,你好賴叫人省點心,若媽媽知道你又急腳鬼似地風馳,可就再也碰不得你這寶貝白顛馬啦!”

(騎者善墮,遊者善溺:出自漢袁康《越絕書·外傳記吳王占夢》:“悲哉,夫好船者溺,好騎者墮,君子各以所好為禍。)

(白顛馬:額有白毛的駿馬。)

子獻似應非應,他一抖韁繩,讓馬後退幾步,順手包了一塊兒幅巾,以防狂奔之際山野樹枝纏繞髮絲,同時用馬鐙在它腰上用力一夾,馬兒立即高聲嘶鳴,轉瞬跑出一射之地,他回過頭來,衝這邊大力揮揮手,接著打了個唿哨,眨眼間壓地絕塵而去,唯餘撒豆兒似的馬蹄聲。

(幅巾:幅巾,又稱巾幘,或稱帕頭。是指用整幅帛巾束首。多裁取一幅即長度和門幅各三尺的絲帛做成,戴時從額往後包發,並將巾繫緊,餘幅使其自然垂後,垂長一般至肩,也有垂長至背,後裁出腳即稱“幞頭”,起初多為布衣庶人戴用。其名早見於《後漢書鄭玄傳》:“玄不受朝服,而以幅巾見。”《三國志魏志武帝紀》亦有記載,裴松之注引《傅子》:“漢末王公多委王服,以幅巾為雅。”《晉書》記,“後漢末,王公名士以幅巾為雅,是以袁紹、崔鈞之徒,雖為將帥皆著縑巾”。這種厭棄冠冕公服,以幅巾束首的風氣,一直延續到魏晉仍十分流行。)

子默收回欽羨的目光,笑道:“譁,良驥星馳,這下不止錢財難追上,估計連風都追不上了!”

“瞧瞧,叫我說什麼好?勸他的話全當耳旁風!”少妍忿然扭過頭來,心有不甘又無計可施。

“無妨無妨,子獻哥哥知道輕重。”少嫆又往她手裡塞了塊點心。

“唔,別有風味,想必又是少姝的手藝。”少妍咬了一小口,眉眼舒展開來。

半響,少妍吃完,擦淨嘴角嘆道:“這回真心服氣了她,在那煙熏火燎的廚房裡外穿梭,樂此不疲,我一時一霎還湊合,日子長了鐵定跑得人影兒也尋不見。”

“你覺得少姝只是在幹活兒麼?”少嬋聽了反問道。

“不是幹活兒,那還能是做什麼?”少嫆忽閃著大眼。

少嬋伸手在她額頭點了點:“用心做任何事,都是正經事,也都是修身之階。掃地鋤園,養花修樹,尋柴燃火,挑水運漿,紡績井臼,做不同的事皆有受益,時日既久自有積累,人若不經這些鍛鍊,終是窯頭土坯,中看而不中用,自欺欺人罷了。我們這些姐妹,都應當好好跟少姝學學。”

“窯頭土坯又是什麼?”少妍聽得一愣一愣,笑道,“少嬋姐姐怎麼也同三叔母一樣,正文亮相之前,先讓人打上一通悶葫蘆?”

少嬋指指簾外遠處,那是洪山村喊車溝裡煙氣繚繞的陶窯所在,答道:“便如那裡窯頭之上,新拉出來晾曬的泥坯,雖已初具碗盤壺罐等形態,卻還未經過水火煉造,一旦急雨滂沱而降,它必濫矣!泥土經過煅燒,方能脫胎換骨,淋漓盡致地展現造物的意志。”

(窯頭土坯:該典故出自《西遊記》第二回“悟徹菩提真妙理斷魔歸本合元神”。)

少妍回過味兒來,不由地衝少嫆擠眉弄眼,且捏起了嗓門:“聽出來沒有?大姐姐現在勁頭實足,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抖開了陣仗要經受鍛鍊了。”

少嬋沒好氣,發狠把她腮上一擰,一面忌憚吵醒小羲,一面壓著笑道:“過來,讓我正經收拾收拾,好端端的剖腹深告全不理會,你倒現編排起我來了。”

子默也加入調侃,扭頭對牢嫂嫂笑道:“姐姐們吃了美味的東西,總得賣點氣力,一來二往地鬥鬥嘴皮子算完。”

王文娟抿了抿嘴,神色間似乎勾起了些許回憶,她再度開腔道:“我真心覺得,少嬋這個土坯的比方恰到好處,半成未成的,也類似少年心性,身上猶自散發所來之處——大地泥土——的柔軟芬芳,心中對前景不免帶著幾分迷茫,與此同時,又對即將新生的姿態一點點升起了期望……”

歡時易過,在姐妹們的言談笑鬧中,她們翹首許久的這趟踏春之遊便也悄然落幕了。

“吱呀”一聲,扉開風動,窗縫間飄落幾瓣白色香槐,思霓母女回到了水溝院落。

“回來了。”像屋裡有人似的,少姝特特喊了一嗓子,接著哼哼唧唧地爬上炕,四仰八叉地攤開,舒泰得再無法言語。

小鹿騏騏也一併到家了,它乖巧地跳腳回窩,正看到窩邊放著滿滿一笸籮洗淨了的噴香榆錢,更加歡天喜地,不禁感激地回望向女主人的纖弱背影。

思霓跟著進入女兒臥房,笑盈盈地坐到炕沿上:“這兩天可是玩盡興嘍?”

“媽媽,太有意思了,說來也怪,折戴柳圈,牽鉤打瓦、盪鞦韆、掛祥鈴、賦詩飲宴,百無禁忌……哥哥姐姐們在這兒的時候,我覺著渾身上下有用不完的勁兒,他們一走,這才覺得腰也困了,腿也酸了,實在不想動彈,來,媽媽也累了幾日,咱們一塊兒躺會兒。”少姝喜滋滋地拍拍炕頭,擺出慣常撒嬌的樣子來。

(牽鉤打瓦:牽鉤即拔河,早在春秋戰國時期就有拔河這項活動,不過在那時不叫拔河,而稱為“鉤強”或“牽鉤”;打瓦即指兒童擲瓦的遊戲,在我國北方地區流行。少姝說的這些,多為春遊時節青少年們的娛樂競技活動。)

“好啊,眼下也沒什麼可忙了,咱們娘倆兒便挨著歇歇。”思霓受用地摟過女兒,一把抱入懷中。

“媽媽睡著了麼?”少姝蹭來蹭去,支吾其詞。

“沒有,想說什麼?我等著聽呢。”思霓半闔著眼,還要逗一逗小女。

“我給哥哥姐姐他們變了個戲法。”少姝囁嚅道。

“什麼戲法?”思霓還是沒動,只薄唇邊悄悄起了一彎弧度。

“就是媽媽教我的,變小葫蘆那個。”

“如此說來,子猷他們覺得如何?”

“別提有多喜歡了!”少姝大力地點點頭,格外留意著母親神色的纖毫改變,看她心情還好,下定心思搶先服軟認錯,“我在興頭兒上的時候什麼都記不得了,媽媽,我是不是又招搖了?你常跟我說要安分隨時,藏愚守拙,有些事不可輕易展示給外人……”

“少姝的兄弟姐妹,說成‘外人’就不通了。”思霓終於笑出聲來。

少姝暗暗吁了口氣,一顆心踏實落肚,方才還顧慮重重,若再度被罰——不能上後山玩耍了,那接下來的日子她還能往哪裡去蹦躂,還有啥趣兒?

她語調益發明快了:“子猷哥哥還以此戲闡發了有道先生的‘五德’,我們幾個受益良多。”

“那多好。”思霓輕輕地拍著女兒的肩頭,哄睡似地喃喃低語。

“暢談時,大家說到與五行的對應,我才知五德在儒、釋、道等諸家各有表露,多麼玄妙!那時我想,媽媽若也在當場,將會以五德對應什麼?”少姝的眸光興奮地一閃一閃。

“說到對應還蠻有趣的,你想想,五行原本各主一色,是不是?”思霓便以女兒平日裡關注的色彩簡略啟示。

“木主仁其色青,金主義其色白,火主禮其色赤,水主智其色黑,土主信其色黃,對不對?”待悉數說了出來,少姝也頗感得意。

“對,媽媽就用每日織布的活計打個比方好了,”思霓口角越加困頓纏綿起來,“天地以五色作經緯,交織生成了天地間的清明山水。”

“原來這是媽媽心裡對五德的領會啊,”少姝聽得痴了,小腦瓜開始覺得暈暈乎乎,墜入身當其境的甜美愉悅,接著問道,“那些清明山水當中,是否也囊括了咱們狐岐山上的山山水水?”

“那是自然。”思霓直截了當地肯定,“明天空下來了,想做什麼?”

“想不動了,也沒什麼,能和媽媽像今日一樣高興,我就心滿意足。”少姝打了個老大的呵欠。

思霓笑了,好半天聽不到聲響,她扭過頭來,女兒酣然香甜的睡顏落入眼內,她摸摸自己嘴邊的笑容,多少年哄孩子入睡時慣常如此,近來,她又有了個新的發現,便是漸漸地以從未有過的新奇的目光打量女兒,彷彿從前打自己父母那裡領受過的一樣,眼前思及往事,心頭不禁動盪,歡喜悲辛無不襲湧上來。

子猷他們下山去後,少姝這一覺,直睡到日上三竿方醒,起來以後力氣恢復,越發神采奕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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