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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 第36章 水,是善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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匐勒沒注意,他身旁的少姝輕嗽一聲,同時衝舅舅調皮地眨了眨眼。

佛圖澄又緩緩開口了:“佛道有‘花開見佛性’之說,此花即指青蓮,是蓮的智慧和境界。人有了蓮的心境,便可見佛性了。”

(青蓮與佛學:青蓮是一種睡蓮,葉子寬而長,青白分明,印度人認為具有偉人眼睛的特徵,所以用來形容佛的眼睛,佛眼即稱為“蓮眼”,以青蓮花比喻佛眼之好妙,《維摩詰所說經.捲上》有“目淨修廣如青蓮,心淨已度諸禪定”,蓮花也常用以指稱和佛教有關的事物。)

“故自來有以蓮喻佛的說法,可謂佛便是蓮,蓮便是佛。”思霄深以為然。

“青蓮遍歷水火而清淨無染,最後開出鮮妍清芬的花朵”,阿圓稱歎,“想不到,此花竟有如此深意啊!”

思霄連連點頭:“佛祖釋迦牟尼端坐於蓮花寶座之上,慈眉善目,蓮眼低垂,其他菩薩,有的手執蓮花,有的腳踏蓮花,或作蓮花手勢,或如天女向人間拋散蓮花,想一想,也真令人心馳神往。”

“無明到清明……”尹毅反覆輕誦過數遍,終於綻開了極之明亮的笑容,“師父也曾與我們說過,清明,就是回到一切事物的本來面目啊!”

(本來面目:原為佛家語,指人的本性,離開了一切的煩惱和染汙,就是自己的本來面目,又曰本地風光,自己本分等;後多比喻事物原來的模樣。出自《六祖壇經·行由品》:“不思善,不思惡,正與麼時,那個是明上座本來面目。”)

“唔,尹毅哥說得一點不錯,舅舅訓誨與大師的這番偈語可謂是異曲同工了。”少姝這上下也猛然憶起,她以手覆額,即速應聲附和道。

(偈語:偈,讀jié時本義是“鬥士”、“勇者”;讀jì時為佛教術語,是偈陀的簡稱,意譯為頌,是一種略似於詩的有韻文辭,通常以四句為一偈。)

“檀越崟崎磊落,便是道兄你新收的弟子吧?”佛圖澄對著思霄淺笑起來,“此等敏悟才識,道兄豈有不傾囊相授之理!敢問對於師父之教,檀越是如何秉承踐行的?”

“若說到踐行麼……”尹毅聞言微怔,不疾不徐地垂首下去。

經這大和尚忽來刨問,他像是頭一回得了個契機,得以梳理未臻成熟的蕪雜思緒。

見他沉吟良久,少姝不覺莞爾,這情形叫她想起了秀英嬸,非要用笊籬過濾掉所有歪瓜裂棗的面片,務必給客人奉上一碗無可挑剔的湯餅才算得體,否則面子上必定掛不住。

“尹毅哥,大師面前,你還是怎麼想的就怎麼說好了,跟方才那樣直抒己見,不是蠻好的嘛?!”

少姝的提議如同平地起了陣兒旋風,把他的種種顧忌吹了個七零八落,尹毅回過神來,迅速地捕捉到當下的念頭,乾脆爽利地據實以答:“回稟大師,我只是覺得,每當身心處在憂慮與恐懼圍堵的關頭,一想到師父對反者道之動的闡述,心中會漸復清明,是的,自會堅定該如何決斷行事。”

佛圖澄聽罷,看上去還頗為滿意,愜心地連說了幾聲“善哉”。

少姝特特地瞄了一眼舅舅此時的反映,不出所料,果然是通身舒泰的模樣啊,想來弟子的體悟令他老懷甚慰。

“尹毅這孩子不久前拜我為師,初衷本是要學些刀槍棍棒以強健體魄,原以為,教他習武需投入極大的耐性,還有數倍的工夫才成,豈料並非如此,因罹患眼疾,視物不便,他學起來竟比旁人還要專心用功!有些個難練的招式,也不過兩三遍下來便能上手了,委實天資聰穎。”

聽到思霄頗有幾分得意地向道友引薦著自己,尹毅心下頓時打起鼓來,七上八下,惶恐不已,沒招架少姝來又來錦上添花了:“平心而論,舅舅說的這事兒我也琢磨過,沒準兒,人看到的越多,反而越受其干擾迷惑,莫非尹毅哥他全憑直覺對抗,極易洞悉對手發招的先機,克敵制勝反才更有把握了?”

“原來如此,無怪乎尹檀越能得道兄垂青,可見有其獨到之處啊。”這是大和尚分明情狀後給出的評價,接著,他囅然頷之,“貧道看來,尹檀越自尊師處領受到的,絕不僅僅囿於拳腳一類的身手本事呢。”

尹毅這時正羞慚得緊,苦無地縫兒去鑽,聞言忙躬身答道:“尹毅愚魯,不堪造就,攏共修習了還沒幾日,豈敢承蒙師父與大師金獎,能投在師父門下,已然感篆中懷,也不知是小人幾世修來的福氣了,我也不敢痴妄達到多高的武學境界,但能明心養性,祛病強身,便足矣!”

“真是實誠孩子的心思,你能這樣想很好,量力而為即可。”思霄愛憐地在徒弟肩背上拍了拍,以示對他的褒揚,“行遠自邇,安穩踏實地做好了每日的功課,長遠必有獲益。”

(行遠自邇:出自《禮記·中庸》,意思是走遠路必須要從最近的一步走起;比喻做事情都得由淺入深,一步步前進。)

尹毅自是諾諾應命,深記師父所囑。

“少姝姐姐,尹毅哥才剛說的什麼‘反’呀,‘道’呀,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阿圓這孩子跟著少姝久了,不免也學得一樣好問決疑,親見大和尚對尹毅嘉許不已,他又趁機來求教了。

“反者道之動這句話的意思是說啊,天下的萬事萬物實非一成不變的,且多會向其反面運化,如此往復。”少姝仔細回憶了舅舅給她作出的闡釋,儘量用小娃能夠會意的方式回答。

“反面?哪個反面?”

“如何跟你解說呢,你看啊,人看到福就會想到禍,看到好就會想到壞……”

“黑的反面就是白。”阿圓順嘴接茬。

“還有善惡相對。”匐勒也湊了過來。

“對嘍,認為‘我’是善者,則‘彼’便是惡者,不就是正反兩面嗎?然而,萬事萬物沒有一成不變,如果你看到了正反之間的轉化,嘗試著去反著看,反著想,反著做,便可感應道之執行。”

“執行……”匐勒重複道。

“日月執行,一寒一暑。”少姝道,“正是天地間週而復始地運轉之道。”

(“日月執行,一寒一暑。”句:出自《易·繫辭上》,也是該詞出處。)

“既然是感應,那所你說的‘道’,是眼睛看不到的麼?”

“當然,何止是看不到,乃至於只可意會,而不可意傳,然則,何以謂‘道可道,非常道’呢?”

(“道可道,非常道”句:出自老子《道德經》開篇之句,意思大約是可以用語言表達出來的道,就不是永恆普遍的“道”了。老子破天荒提出了“道”這個概念,作為其哲學思想的核心。“道”的含義博大精深,人們可從歷史的角度來認識,也可以從文學的方面去理解,還可以從美學原理去探求,更應從哲學體系的辯證法去思維。)

懷疑少姝揭出的迷底是進入了又一層的高深莫測,阿圓迫不及待地追問:“感應道之執行,會怎樣?”

少姝誇張地托起一隻胳膊,好像託著什麼虛無之物,答道:“唯有感應且遵循了大道的人,才會切實自如的揮灑力量,到底作些事情出來。”

“什麼什麼?”匐勒如墜五里霧中,眸光空洞迷惘,眉間也出現了極傷腦筋的兩道褶皺。

“我還是沒弄明白。”阿圓也覺得越來越糊塗了,直言不諱要求道,“姐姐能再說得再淺顯曉暢些嗎?”

“這個——”

少頃,他倆見少姝拎起了裝水的葫蘆,有板有眼地打起比方來:“且換說這水好了,它可供人炊飲灌溉洗漱等等,是善吧?”

“是善。”

“但它如果在某種情形下不斷地彙集壯大,進而成了挾裹一切的洪流,侵襲沖毀鄉民住地,那便是惡吧?”

“當然是惡了,沒毛病。”

“你們瞧,善與惡這種相對的區分,是人心給水下的定論,而水本身呢僅僅是水,無論是涓涓細流,亦或洶湧巨浪,都是水的‘本來面目’,毫無區分,你們能領略感應到嗎?”

“我的天,事情還能這樣尋思啊?”阿圓立刻瞠目不動,此時此刻,他原本那黑白分明的世界開始漸生動搖了。

“山上長大的孩子們,打小便追捧大禹治水之事,百聽不厭,每逢上巳節,務須隆重拜祭方完,可有誰留神想過,為何獨獨是大禹會成功哩?”

匐勒與阿圓面面相覷,老老實實地一起搖頭。

少姝笑了:“追根溯源,他並沒有把水當作務必克敵制勝的對手,一切是在他真正明瞭水的面目之後才完成的。”

“‘非彼無我,非我無所取’,大禹確是領悟了大道之人。”思霄適時品評道。

“思醫師說的什麼?”阿圓覺得動聽而神秘,忍不住側頭追問其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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