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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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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衛鑠鐵了心,咬緊不鬆口,“雖然錯過了上巳節的盛況,但我也好想上源神廟泉眼處瞻拜瞻拜。”

見鍾會再度無奈地點了頭,衛鑠這才放聲歡呼,喜笑顏開。

少姝拍手稱快,拉著她的手,好一通表明心意:“太好了衛妹妹,不用問也知道你走過了很多地方,此地山水風物或許不是最美的,但我也很想帶你盡數賞遊一遍。”

侍立在旁的石生聽見了,嘴角輕輕地揚起。

“對了,少嬋姐姐也留下?”衛鑠扭過頭去建議,一副毫無疑問的口氣。

見眾人目光全部聚集在自己身上,少嬋囁嚅起來:“我就不用了,家裡還有好多事……”

“唉,姐姐好不掃興,好難得來一趟,多陪我兩日也不行?”衛鑠不高興了。

“少嬋姐姐要打理的家務也不少,她不在,大伯母想必吃力,讓她去忙她的,我陪你安心散淡散淡!”少姝溫言勸解,又拍拍胸脯大聲應承。

“少嬋姑娘要下山,那我們送你回去吧。”石生無端插了一句。

少嬋先是一怔,然後落落大方地點頭道謝。

室內靜謐瞬時,少姝左看右瞧,感到氣氛莫名起了變化。

見思霓含笑望向自己,石生面容一緊:“想來衛姑娘這幾天不用練字,藉此我也跟著鬆一鬆。”

鍾會大事化小的揮揮袖角:“他呀,早對華巖館神往多時,這幾日暫且留在館中,跟著子猷讀書好了。”

樂鑠眼裡漾出淘氣的神情,嘟著嘴,無聲地衝石生說了什麼,但見後者唯唯諾諾,不尷不尬地淺淺一笑聊作回應,就當矇混過關了。

不管怎樣,事情總算是這樣定下來了,大家還都滿意。

只是待下人們動手將衛鑠的行裝箱匣依序搬進屋內時,少姝才結結實實地大吃一驚,她一邊排程著還一邊打趣:“我的乖乖,但凡我們少一間窯,怕是就放不下衛妹妹的寶貝傢什了,高門千金的排場真是了不得!”

回程途中,少嬋獨乘一輛,鍾會則與石生同車。

“還真是個孩子呢,你瞧瞧衛鑠與郭家姑娘那親厚的模樣,難捨難離。”鍾會狀似不解地搖著頭。

“是,雙方赤誠相待尤為可貴。”石生頗為動容地應道,一邊用絹布印了印額角的汗水,怎麼回事,才離了水溝的清涼之地,仲夏的悶熱似乎又捲土重來了,坐著不動也是滿身汗涔涔的,他時不時地望一眼側後方的油碧車,靜靜的跟著前行,不急不徐,天青色的簾櫳也全都放了下來,遮得密不透風。

“人吶,在開始的時候都是那麼親近融洽的,後來漸漸就不一樣了,所謂初隆而後薄,始密而終疏,何故也?”

“……”石生擺出願聞指教的表情。

“有貪其財而交,有慕其勢而交,有愛其色而交。三者既衰,疏薄由生。”

“雖說確有權以一時之術,取以倉卒之利的小人之輩,但也有昇華為君之子交的先例,相知相惜,至死不渝,好比有道先生與在下高祖,鍾兄實不必過於悲觀。”

(“有貪其財而交”句:出自鍾會《芻蕘論》,其實也從側面隱秘反映了其人孤獨缺愛,渴望得到別人認可而不得的心理。)

可能覺得他所例舉趨於陽春白雪,曲同和寡,鍾會臉上浮出一絲苦笑,又轉過個話題:“郭家的清流門風相沿持守至今,殊為不易了,看看你那大舅子已然如此,今日得見思夫人,方知郭門女眷性情恬淡,更兼才華卓異,又為其增添了幾分神秘的觀感。”

(陽春白雪:《陽春白雪》又名《陽春古曲》,著名古琴曲,相傳是春秋時期晉國的師曠或齊國的劉涓子所作,在戰國時代成為楚國的高雅樂曲;亦指高深典雅、不夠通俗易懂的文藝作品,常跟“下里巴人”對舉,典故出自《楚辭》中的《宋玉答楚王問》一文。)

“字寫得好,琴彈得妙,或者棋藝高超等等,確屬專長之技,勤學苦練皆可小成,但小弟以為,這些尚且不是什麼才華。”石生也在回味白天發生的種種,“清明醒覺的心性,堪稱一個人真正難得的才華。思夫人的眼睛,彷彿已看穿了世相百態,而依然能夠安之若素,行止也是恰到好處,這也許是他們一類人的氣度了。”

“呵,你這人的念頭也是夠古怪了,”鍾會失笑,“一個未過門的媳婦,也要巴巴地變著花樣兒來觀瞧,還得叫我們跟你藏著掖著,做得這叫什麼?真不曉得你是怎麼想的!”

石生趕忙道歉,討好作揖,壓著嗓門求道:“鍾兄你好人做到底,千萬別跟她說。”

鍾會放聲大笑,這才作罷。

過了一會兒,鍾會臉朝車外喃喃低語起來:““才性同,才性異,才性合,才性離……”

方才,石生是對“才性相合”提出了更為高渺的正規化,他不由地想起了少年時寫的那捲《四本論》——那本沒有得到他最為渴盼的回應的手稿——心緒起伏開始不定,那稜角分明的下頜線漸漸收緊了。

驀地,石生聽到一把嘶啞的聲音問他:“思夫人畢竟身處內闈,若放眼天下名士,賢弟以為實具才華者有誰?”

“自然是要首推叔夜先生了。”石生微眯起眼睛,眺向車窗外的暮,毫不猶豫地說出心裡話來。

鍾會沒有反駁,眼神直直地盯住石生,鼻翼一側猝然一抖,半天卻道:“也是奇了。好比你自己站的越高,就看他越高。你自己越是出類拔萃,就越是看得出他的出類拔萃;而如果你自己平庸,沒準看他也就平平無奇了。”

“鍾兄此言的確有理。”石生笑著答過,然後謹慎地閉上了嘴。

鍾會無疑是個性情中人,也許深受家世與出身的影響,他敏感而多疑,自卑且自負,石生以為,像這樣的人,不管是愛起來或恨起來,都會比常人加倍地強烈以至於偏執;在士人的圈子裡,早有人背後對其指指點點,年紀老大,卻從無成親之想,有斷續有他愛慕男風的傳聞,尤其是嘉平六年夏侯玄壞事時,鍾會因便狎之,為人詬病至今,但說到底是人家的私事,不好當面關心問詢的。

兩人一時各懷心事,遂相對無言。

(有關鍾會愛慕男風的問題:正史上找不到任何關於鍾會娶妻的記載,兒子們也是從哥哥鍾毓那裡過繼來的。邵悌還曾對司馬昭評論說鍾會“單身無重任”,言下之意是他沒有家室,要真謀反了也沒什麼可顧及的。那個年代,三十多歲了還沒有想法可謂相當罕見,從邵悌的話來看,他可能也確實因為這件事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過。當然,就鍾會地位而言,他不想娶妻也沒人會硬逼著他,或者他只是“獨身主義者”罷了,但是對於同性而言,尤其是外貌風流倜儻又有過人才華的同性,他確實表現出了極其濃厚的“興趣”,如慕嵇康,狎夏侯玄,與姜維情好歡甚等等,尤其是算計了一生,最後卻在姜維這裡給人忽悠得五迷三道,所以才會引發後人猜想吧?)

(夏侯玄:字泰初,三國時曹魏沛國譙縣【今安徽毫州】人,魏徵南大將軍夏侯尚之子,大將軍曹爽表弟,曹魏宗室大臣。夏侯玄少有才名,儀表出眾。時人稱他為“玉樹”、“玉山”,將他比作太廟之中的禮器,說他就像懷裡抱著日月一樣,“朗朗如日月之入懷”,光彩奪目。他還擅長書法,著有《樂毅論》。作為一個集顏值與才華於一身的官二代,又是皇室宗親,夏侯玄步入仕途可以說是順理成章。他十歲就做了散騎黃門侍郎,成為魏文帝曹丕的近臣,十六歲父親夏侯尚去世,承襲爵位成為昌陵鄉侯。在整個曹丕時代,夏侯玄的官場之路都頗為順遂。曹魏嘉平六年【公元254年】二月,在曹芳的授意下,時任太常的夏侯玄與中書令李豐、光祿大夫張緝等人密謀,意欲誅殺司馬師。不幸事洩,曹芳被廢為齊王,夏侯玄則與李豐、張緝一起,被司馬師夷滅三族。而文中所提“鍾會狎夏侯玄”的事發生在李豐謀洩之後,《世說新語·方正》記載“夏侯玄既被桎梏,時鐘毓【鍾會哥哥】為廷尉,鍾會先不與玄相知,因便狎之。玄曰:‘雖復刑餘之人,未敢聞命。’考掠初無一言,臨刑東市,顏色不異。”先前鍾會“不與玄相知”,現在夏侯玄“既被桎梏”,於是鍾會“因便狎之”,這裡的“狎”有“親近而不莊重”的意思。毋庸諱言,身為名士與宗室,夏侯玄為捍衛曹魏正統奉獻出短暫一生,光明磊落,高潔無瑕。)

這邊廂,那車輛起程不久,青鳳與孝兒就到了,他們知道少姝家裡來了貴客,特意送來一些新鮮的蔬果。

少姝很高興,立刻為他們引見與衛鑠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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