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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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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解會死?

寧卿被嚇了一跳。

【師兄現在這樣, 是因為情蠱發作了?】

【是的,已經發作了挺長一段時間,再拖下去, 恐怕有生命危險。】

這情蠱一聽就不是個正經東西,應該類似□□, 只要找個人睡一覺或者找到解藥就能好。

師兄說他有辦法解決,應該是能找到解藥吧。

若是找不到……

難道她去幫他解蠱?暫不提別的, 他現在已經忘了她,萬一不願意怎麼辦?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男主他,看著不太好。】系統繼續道。

現在可是讓寧卿心疼男主的絕佳時機,月老系統自然不會放過。

寧卿一聽,心裡更是緊張。

【我師兄他是男主, 應該不會有事吧?】男主自然能逢凶化吉。

【那可說不準,男主還喜歡上你個女配了呢。】

這一路, 寧卿心神不寧,前面有個石頭都沒看見, 差點被絆倒, 好在紀樾及時拉住了她。

“多謝。”

“在想什麼?”紀樾鬆開手。

“沒什麼, 咱們快些走吧。”寧卿摒除雜念,師兄都已經大乘境,一個情蠱能奈他如何。

她最近和裴謹的相處被紀樾看在眼裡,除去那日在靈泉中聽到的動靜,寧卿和她師兄沒有太親密的舉動,甚至有些疏離。

紀樾不禁想,兩人是不是真的沒了可能, 這樣一來,寧卿獨自下山一事也有了解釋。

他想開口詢問, 猶豫許久,他還是沒能將話問出來。

轉而換了一個話題,“你師兄怎麼了?看著不太好。”

“可能是與那幾個妖物纏鬥時受了傷吧。”

紀樾清楚看見裴謹輕而易舉不費吹灰之力將那幾個妖物解決,區區幾個妖物,怎會讓他受傷。

“你不擔心他嗎?”

寧卿沒想到他會這麼問,“他是我師兄自然擔心的,不過他應該沒事,而且我擔心也沒用。”

“你和你師兄之間,發生了何事?”紀樾突然道。

寧卿腳步一頓,抬頭看向他,不知道他為何這麼問。

“我看出來了。”紀樾和她對視

看來師兄對她的態度確實有很大的轉變,連紀樾都看出來了。

紀樾怎會看不出。

若是往常,裴謹發現寧卿和他在一起,早將她逼回青梧山,可現在竟如此淡定,雖然對他也存在敵意,但不似之前的強烈,紀樾很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才讓裴謹改變如此之大。

而他發現,近幾日裴謹有意疏遠寧卿,彷彿只把她當一個普通的師妹,有責任照顧她,卻並不是出自真心。

“你師兄,忘了你嗎?”

寧卿聽見紀樾這彷彿隨意一問的話,整個人都懵了,這都能猜出來!

師兄和她關係的變化竟然明顯到紀樾一眼就能猜中的地步。

見寧卿這個反應,紀樾知道自己多半猜準了,他與寧卿之間最大的障礙便是裴謹,現在既已忘記寧卿,那寧卿為何還是不願接受自己?甚至比以往更加疏遠他。

這個念頭讓紀樾捏緊手心,但他知道自己沒有立場去要求寧卿什麼,不過沒關係,寧卿喜歡他這幅皮囊,他就已經取得了大半的勝利。

“你師兄會沒事的。”

紀樾說這話自然談不上真心,只是不想讓寧卿將多餘的精力放在她的師兄身上。

他很不喜歡,很嫉妒。

回到青梧山的裴謹身體已是強弩之末,雖沒在寧卿面前表現得那麼虛弱,可也受損嚴重。

情蠱發作切忌使用靈力,他卻擊殺妖物,連續地進行遠距離瞬移,身體現在已經到達極限。

他撐在門框上,強撐著取出玉簡。

蘭溪收到裴謹的訊息馬不停蹄直接趕往青梧山,進門見到病懨懨的裴謹也是一驚。

這才多少天沒見,怎麼就搞成這幅模樣。

必然是那情蠱作的孽,這玩意兒陰毒的很,竟能讓大乘境的修士淪落到此等地步。

果然愛情這東西沾染不得。

“你和你師妹說了沒?”蘭溪問他。

這情蠱說解也容易,寧卿和他師兄睡一覺,嗯……裴謹現在中蠱已深,拖到現在恐怕一覺不太行,恐怕要幾覺才能徹底根除。

“並未。”裴謹聲音沙啞。

說完這兩字,裴謹又咳出一口血,蘭溪連忙道:“別說了別說了!”

再說下去,當場死他面前可怎麼得了。

蘭溪尋思這樣可不行,他還以為裴謹會主動透露給寧卿,讓她不得不替他解蠱呢。

難道是自己懷有偏見,誤會他了?

事情到了眼前這個地步,他也無法坐視不理,兩人看樣子這輩子都得綁一起了,乾脆別再折騰了,也省的他操心。

“你現在這樣,還不打算和你師妹說?”蘭溪皺眉問他。

裴謹做事向來想到什麼就做什麼,肆無忌憚無所顧忌,這回怎麼還顧頭顧尾的。

作孽啊,他不管誰能管呢,估計他不在,裴謹死青梧山都沒人知道。

堂堂一個大乘境的修士死於情蠱的,還不得笑死人。

蘭溪認命地掏出玉簡。

【你師兄要死了,現在口吐鮮血即將嚥氣,你若是擔心就回來看看,不回來就當我沒說。】

周旋在這小情侶之間,蘭溪也是頗有怨氣,說話毫不客氣。

寧卿的玉簡震動,她眼皮一跳,開啟就看見這樣的字眼。

心臟瞬間緊縮了一下。

蘭溪那邊見寧卿沒動靜,心想完了,他要不把寧卿抓來,將兩人關一起?

反正他也不是個好人,能救裴謹一條命,他沒什麼不能幹的。

就在他思索之時,寧卿那邊有了迴音。

【我馬上回來。】

但是回來歸回來,也不知道寧卿究竟願不願意和他師兄睡一覺。

寧卿捏緊玉簡,師兄離開之前情況就不太妙,現在蘭溪這麼說,她已經無法將師兄放在一邊置之不理。

她停下腳步對紀樾道:“我得回去一趟,你們自己一路吧。”

寧卿掏出傳送符就要回到青梧山,紀樾卻突然拉住她,“發生了何事?”

“只是回去看看,你們先走吧。”

許多人都盯著蒼雲宗,盯著師兄,恨不得將他扳倒讓他永遠翻不了身,若被外界直到師兄現在中了情蠱危在旦夕,恐怕恨不得趁機要了師兄的命,再借機推翻取代蒼雲宗。

寧卿不願和紀樾多說,雖然她相信他不會說出去,但她不願讓師兄有一絲一毫的威脅。

她即將往傳送符裡注入靈力,紀樾突然拽住她的手腕,“我與你一起回去。”

“你和我回去做什麼?”寧卿疑惑地問。

紀樾卻說不出原因。

“你不是在躲避妖族的追殺嗎?回去就不怕被抓到?”

寧卿這句話正好給了紀樾理由,他坦然道:“他們現在已經知道我從蒼雲宗離開,我若再回去,正好迷惑他們。”

這個理由寧卿無法反駁。

“你當真要回去?”寧卿不確定地問。

“嗯。”

傳送符一次性傳送的上限是五個人,帶上紀樾不是問題。

俞白一聽也是急了,他好不容易找到紀樾,自然也是要跟著他的。

寧卿和紀樾正要消失,俞白立馬拉住紀樾的手,“還有我!”

然後三人一起傳送回蒼雲宗,寧卿原定的地點是青梧山,可現在帶上了紀樾和俞白,她只能停留在青梧山山腳。

俞白是個狐妖,他沒有紀樾的封印,妖氣四溢也不知怎麼解決,不過這個不是她該關心的問題。

她腦中眩暈了一瞬,身體失重,隨後便落了地,正好停留在青梧山山下,“你們走吧,我也要回去了。”

寧卿心裡惦記著師兄,快速跑上山,許久不曾回來,可青梧山的一切和之前並未有太大分別。

竹樓的門開著,寧卿進門只看見了蘭溪,急切地問:“我師兄呢?”

回來得還挺快,蘭溪尋思著。

“屋裡躺著呢。”

寧卿走進師兄的屋子,一眼便看見躺在榻上閉著雙眸,面色蒼白得近乎透明的師兄。

她立馬上前,輕聲喚他,“師兄?”

但是男人並未回應她。

寧卿走到床邊,視線突然停留在他的胸口。

好像沒有起伏……

顫抖著指尖覆上師兄的胸口,沒有感受到跳動的那一瞬間,她臉色慘白如紙。

腦中一片空白之時,手下終於傳來細微的跳動,很輕很輕,彷彿快要消失不見。

“師兄你醒醒!”寧卿眼眶頓時紅了,聲音也啞啞的。

這人好端端的突然就成了這樣。

蘭溪靠在門口,見此有些眼疼,怎麼感覺他在這兒顯得很是多餘。

“你可知道你師兄怎麼了?”蘭溪問她。

寧卿是從系統哪兒得知師兄中了情蠱的,按理說不該知道,她只能搖頭,“我師兄他怎麼了?”

“之前你被那古伊莎下了傀儡蠱,你師兄許是在那個時候被古伊莎算計,被她下了情蠱。”蘭溪解釋。

“此蠱不解會死,你自己考慮考慮。”他實在沒法和一個小姑娘討論具體該如何解蠱,只能丟給她一本書,“上面有解蠱的具體步驟。”

說完他離開了青梧山,留給二人足夠的空間。

寧卿確實不知道怎麼解蠱,只大概地知道或許得進行男女之間那點事兒。

她“博覽群書”,看的小冊子不少,自然知道該怎麼進行,可這是解蠱,或許會有點不一樣的地方。

她看了床上的師兄一眼,堅定地翻開書,這解蠱步驟……未免太過詳細。

精準到每個步驟應進行的時間。

她繼續翻閱,抱著學習的態度在看。

看完她放下書,視線重新放到師兄身上,現在他這麼虛弱,真的承受得了嗎?

而且,感覺好奇怪,寧卿心裡極度掙扎。

【宿主,你再猶豫,你師兄就該死了!】

說得沒錯,她其實對性看得很開,只是她一直抗拒將這這種事和師兄聯絡到一起。

雖然之前她們已經有過這樣親密的舉動,但那時她是處於喝醉的狀態,什麼都不知情,而且這種事實操起來或許會和書上不太一樣,她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做到。

她其實寧願師兄不要醒,她自己來,反而沒這麼奇怪。

寧卿往床榻邁了兩步,最終停在了師兄的身邊。

她看著男人緊閉的眼,如何也下不了手。

【宿主,等你師兄當真死了,你後悔也晚了。】

寧卿咬了咬牙,指尖發顫地伸向男人的衣帶,但是解了半天都沒解開。

她正準備直接給撕碎時,躺著的男人緩緩睜眼,眼神茫然地看著在他身上動手動腳的寧卿。

她像是被燙到般立即停下動作,訕訕解釋,“師兄,我……”

男人手指覆上她的手腕,“你在做什麼?”

寧卿竟有些心虛,“你中了蠱,我想替你解蠱。”

男人拿開她放在自己腰帶上的手,“不必如此。”

寧卿有些難以置信,隨即想起師兄已經忘了她,她對他而言現在只是個陌生人,不願意讓她解蠱好像也正常。

“可師兄,你不解蠱會死的。”

她心裡那絲不情願被師兄的拒絕給粉碎了個一乾二淨,滿腦子都是師兄不願意,那該怎麼辦。

“會有別的辦法的。”男人毫不動搖。

寧卿面對這樣堅持的師兄束手無策,現在有了辦法,她願意,可師兄若是不願也沒辦法,她總不能強迫他。

她突然想到,師兄現在忘了她,是否一切都回到正軌,他和女主的感情線又在進行了呢?但這只是她的猜測。

【系統,師兄在百宗夜宴上中藥那次就該和女主一夜情緣,但是不知為何一切偏離了劇情發展,你說主要情節會被這個世界自動修正,而師兄這次中情蠱,是否意味著這是他和女主再續前緣的契機?】

是不是,女主來了,他就願意了。

“師兄,你願意讓誰給你解蠱?你告訴我,我立馬把她找來!”

寧卿並不知道裴謹的情蠱只有她能解。

系統道:【你師兄喜歡的人是你,忘了你也不代表他就能喜歡上女主啊,而且女主也不喜歡他。】

【那我該怎麼辦……】她難道要綁了他直接上嗎?可這事兒靠她自己也不行啊。

寧卿離得太近,獨屬於她身上的香甜氣息不斷湧向裴謹,他蹙緊眉心,似是壓抑得狠了,痛苦難忍。

“你先出去。”

男人的話有些冷,但更多的是虛弱,寧卿不願意走。

可她對上男人有些危險的視線,還是離開了,但她並未將門關上,若裡面發生了什麼她也能知道。

“將門關上。”

寧卿動作一頓,她抿了抿唇,低聲道,“師兄,你若有事記得叫我。”

她深吸一口氣,將門合上。

寧卿現在已經無法考慮自己樂不樂意的問題,現在是師兄不願。

在她走後,裴謹從芥子袋裡取出之前他在榻上看見的一角粉紅,手緩緩往下,剛才寧卿的靠近足以摧毀他的理智,在她離開後,再也無法壓抑。

手裡柔軟的粉紅布料上帶著她的氣息,裴謹低低喘息,近一炷香的時間,他微蜷著身體,將染了濁物的布料捏在手心。

門外焦急不已的寧卿隱約聽見了呻・吟。

她嚇了一跳,連忙拍門,“師兄,你怎麼了?”

但她並未聽見他的回答,床上的男人面色潮紅,身體隱隱顫抖,似乎還未回神。

聽見寧卿的聲音,他顫抖得越發劇烈。

門外的拍門聲越來越大,他啞聲道:“無事。”

寧卿聽見師兄的嗓音,皺了皺眉,這樣哪像是沒事的樣子。

她想了想勸道:“師兄,反正你……”她正想說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了,沒必要守身如玉,但想起他已經忘了自己,想必也忘了他已經不是個處男了。

“師兄,你究竟怎樣才能同意解蠱?”寧卿拿他沒有辦法,他若是寧死不屈該怎麼辦,她相信師兄做得出來。

但是沒有任何回應。

寧卿頭疼至極。

許久後,屋內終於傳出一道聲音。

“婚前,不可。”

可之前, 師兄分明也和她那樣了,那時也不是婚後啊。

現在的師兄還真保守。

“只要成婚你就願意是嗎?”

“嗯。”男人回答。

總算是鬆口了,只要能解決問題, 成婚現在在寧卿看來並不算大事。

“那你有中意的姑娘嗎?若是有,咱們立馬上門提親。”

寧卿以為他百般排斥自己替他解蠱, 自然也不願和她成婚,畢竟現在他也不喜歡自己。

而且, 老實說,她寧願替他解蠱,也不願和他成婚。

裴謹聽見她的話,心瞬間涼了半截。

他又不說話了,寧卿無奈道:“師兄, 你總要說是誰,我才能解決啊。”

“還是說, 隨便哪個姑娘都行,只能成婚就好?”寧卿著急地問。

她越問, 屋裡裴謹的神色越是冷淡。

又沒聲兒了, 寧卿急得抓耳撓腮, 那解蠱的尷尬都淡了不少。

師兄能不能不要這麼任性!

她無可奈何,隨口道:“那你看我成不?”

本來只是擺爛一說,誰知裴謹點了頭,“可。”

寧卿:……

可師兄現在也等不到成親那個時候啊。

“師兄,你看時間緊迫,特殊情況特殊處理,咱們先解蠱, 解完再成親行嗎?”

“不可。”

這兩個字說得堅決直接,沒有半分猶豫。

“那我們先定下婚約, 再解蠱呢?”寧卿只能放寬條件。

沒聲兒,那就是代表不同意。

看樣子師兄是鐵了心要成了親再解蠱,雖然她不想成親,但師兄危在旦夕,她也顧不了這些,現在萬事以師兄的生命安全為重。

只希望,師兄這蠱能夠撐到婚後。

【宿主,你現在不擔心你和你師兄成親會惹人非議了?】系統好奇地問她。

【人都這樣了,我哪裡還考慮得了這些。】

別說惹人非議,就是讓她裸・奔,若是能救師兄的命她自然也是得去的。

而且,師兄忘記了她,即便成親,她也有辦法脫身的吧,他只是太過保守才無奈選擇和她成婚再行解蠱,婚後肯定不會干涉她的自由。

以前師兄佔有慾太強,她不太喜歡,這才是她抗拒和他成婚的主要原因,而且她向來不憧憬婚姻,即便成親的物件不是師兄,她也不願意。

正想著,寧卿打算進門看看師兄情況,卻聽見一陣壓抑的低咳聲,寧卿顧不得太多,直接推門而入,一眼便看見比剛才更為孱弱的師兄。

這個樣子,彷彿隨時就會……他真的撐得到成親那日嗎?

就用上次古伊莎和師兄的婚事來說,即便再如何縮短婚期,也要大半月的時間籌備婚禮,根本來不及。

寧卿看著奄奄一息的師兄,趴在他身邊,用帕子細細將他唇上染的鮮血擦乾。

“師兄,我們先解蠱好不好?”寧卿握著他冰涼的手,祈求地道。

“婚禮只是個形式,不然咱們現在締結同心契?”

同心契一旦結成,二人便在上天的見證下結為道侶,一人若背叛另一人,便會降下天罰,輕則修行之路止步不前,重則修為盡廢,是以,修仙界締結同心契的道侶並不多,畢竟沒人知道自己是否會違背當初的誓言,無法拿自己的修行之路開玩笑。

但是若雙方感情淡了,自願同意結契,那這影響將不復存在。

寧卿倒是不擔心,反正她肯定不會出軌,這同心契對她便沒有太大的約束力。

男人頓了一下,輕輕點頭,“嗯。”

寧卿眼睛一亮,這下總算可以解蠱,哪有人將這些世俗禮儀規則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的,她默默在心裡吐槽。

“師兄,如何締結同心契?”寧卿問他。

裴謹對此十分了解,寧卿聽完他所說的步驟後,心中瞭然。

“那師兄,我們來吧。”

寧卿將孱弱的男人扶起來靠在床頭,隨即默唸他教給自己的結契口訣,手中結印,靈力緩緩從丹田引出,漂浮在指尖。

“師兄,我準備好了。”

寧卿等著裴謹,但是男人催動靈力後,眉頭輕輕皺了皺,隨即身體一震,艱難醞釀出的靈氣瞬間四散,他低低喘著氣,臉色更為蒼白。

遭了,師兄現在竟連同心契都無法締結。

男人似是不信,企圖再次催動靈力,寧卿發覺立即將他的手按住,“師兄,別弄了,咱們先解了蠱毒再締結契約也不遲。”

男人想要抽手,繼續結印,但是他現在竟然連推開寧卿的力氣都沒了。

裴謹有些挫敗,滿臉的頹喪。

“師兄你現在不許再動用靈力,咱們好了後再來。”

這話一出,寧卿明顯注意到師兄的臉色難看了許多,本就虛弱的人,現在使用靈力被反噬,身體又弱了一分,再繼續下去,就真沒救了!

“師兄,咱好好躺著,什麼也不能幹,可明白?”寧卿不放心,一直在床邊守著。

她坐在旁邊修煉,偶爾轉頭看看他,欲言又止。

“師兄,咱們別犟行不?身體只是身外之物,什麼有命重要你說是吧?”

“你閉上眼睛當什麼都不知道,解蠱都由我來,這樣不行嗎?”

男人一襲白衫,罩在他略顯單薄的身軀之上,唇線微微抿緊,雙眸輕闔,睫毛纖長如蝶翼,清清冷冷,一副另死不屈的風骨文人模樣。

寧卿有種逼良為娼的錯覺。

“而且,這種事情你又不吃虧。”既不用他出力,又不用他負責。

寧卿絮絮叨叨說得嘴巴都幹了,師兄依舊不為所動,她自己的羞恥心一跌再跌。

反正她已經將自己洗腦,做這種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給師兄治病,她這是捨己為人。

師兄不搭理她,寧卿無奈嘆氣,閉眼修煉,偶爾分出心神看看他,注意他的情況,生怕自己一個沒注意師兄就沒了。

寧卿守在著裴謹,晚上困了直接趴在他床邊睡覺。

裴謹並未入睡,垂眸注視著趴在他床邊恬然安眠的少女,長髮柔柔垂在臉側,裴謹伸手將她的髮尾勾到一邊,露出她睡得紅潤的臉龐。

他需要拼命剋制才能讓自己拒絕寧卿,身體一時的暢快並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是她,想要的她心,想要她的全部。

兩人度過一夜,寧卿醒來時腰痠背痛,她正要抬頭,卻發現自己的頭墊著什麼,一看,發現是師兄的手。

在她醒來後,裴謹立即將手收回,很是不滿,“你,你為何要拉著我的手?”

寧卿懵圈,她拉了師兄的手當枕頭?

莫非枕了一夜?

越想她越是無措,也不知該如何解釋,她睡覺喜歡抱著東西,枕頭布偶只要是軟的就行,昨晚她睡得迷迷糊糊,將師兄的手拉過來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寧卿百口莫辯。

“這樣不好。”裴謹皺眉道。

寧卿心裡有些憤怒,之前他分明對她做過比這過分得多的事情,她不過是拉了拉他的手罷了,就這麼大的反應,偏偏她還無法為自己辯駁。

寧卿眼不見心不煩,起身離開,“我餓了,去弄些吃的。”

寧卿吃飽喝足,中午時迎來上山的蘭溪。

任由兩人折騰他不太放心,這一天一夜加一上午的時間怎麼也夠了,他索性上來看看。

可又怕撞上什麼不該他看見的畫面,便給裴謹發了個訊息,誰知這麼一問,竟發現兩人什麼也沒發生。

他簡直不知道裴謹在想些什麼,莫非是裴謹現在忘了寧卿不樂意?可他之前的表現可不像。

蘭溪在堂屋的矮榻上坐下,“怎麼回事?”

“師兄他說要成婚後才同意解蠱。”寧卿無奈。

蘭溪心裡奔騰過一萬頭羊駝。

“你說什麼?”他不確定地再問了一遍。

“我說,師兄婚前不接受解蠱。”

婚前不接受,搞純情處男這一套是吧,但他好像確實挺在意這些,從不亂搞。

“你師兄現在蠱毒恐怕已經深入肺腑,等不得了,必須儘快解蠱。”

寧卿對這些不算了解,她顯然還沒真正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再多等一時,他便多一分危險,若到了最後,即便解蠱,他的身體也會受損嚴重,成為一個廢人。”

寧卿被嚇得立即站起身。

“現在是他不願也必須得解蠱,這件事得靠你。”蘭溪頗為嚴肅地說。

“可他不願意,我要強迫他嗎?”寧卿的臉皺成了一個苦瓜,這件事真的很難。

蘭溪看著懵懵懂懂的寧卿也是頭疼,“我這兒有不少書,你拿去學學,應該能行。”

“或者……”蘭溪一個如此率性的人此時神情也有些不自然,“或者你吃些藥,多少有些幫助。”

至於是什麼藥,寧卿自然懂。

她反正是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會和蘭溪談論這種事情。

藥物上頭,她憑著本能說不定確實能辦到,也能減輕她心裡的障礙。

“你師兄現在應該反抗不了,若是不行,你就把他綁了,反正現在一切以解蠱為主。”蘭溪這話說得半點不拐彎抹角。

兩人像是在探討什麼家國大事,神情十分嚴肅正經。

寧卿一副認真聽講的模樣,“你說得對。”

“咱們得靈活變通,這事兒沒法遵循他的意願,他不願意咱們也得想辦法將這個蠱給解了。”

這可是要人命的大事。

“那我準備準備。”寧卿鄭重地道。

“嗯那你準備吧。”蘭溪頓了頓,對她道:“若是需要什麼可以找我,我可能有。”

蘭溪離開前,將一個瓶子塞給她。

寧卿握著這瓶藥,看向藥瓶上貼著的名字,合歡丹。

捏緊瓶子,她沒有立即用,這個先不動為好,萬一和幻境裡她中藥那次相似,她可能沒力氣和師兄周旋。

畢竟解蠱的步驟精確到具體每個步驟應該進行的時間。

總共需要進行一個時辰,那就是兩小時,她擔心自己體力不支無法做完全程。

寧卿堅定地看了眼師兄的房門,現在就開始,說幹就幹!

不過就在推門而入之前,她又停住腳步。

【系統,你說我要是讓師兄吃下這枚合歡丹,過程是不是就容易多了。】

【你師兄這麼虛弱,你還喂他大補丹?而且他中了情蠱本身就和吃了合歡丹效果差不多。】

寧卿震驚。

那師兄還真能忍,她幻境裡中過一次藥,那滋味她可是記得清清楚楚,難受得抓心撓肝。

【那還是算了。】寧卿嘆氣。

但沒過幾秒,她又生出別的念頭,【那我讓師兄喝點酒?他也沒這麼難受。】

她現在這樣相當於是強上,他現在如此虛弱還無法反抗,反正換她身上,她受不了。

【也行,但是你少喂點,萬一起不來怎麼辦。】

說得有道理。

寧卿和系統嘀咕著,她芥子袋裡放著上回她生辰青楓送她的酒,但這個酒太嚇人了,她堅決不能動用。

她只能找蘭溪要了些不醉人的酒,主打一個微醺。

事先她自己喝了一點,再端了一杯進入師兄的房裡。

她一進去,裴謹就聞到似有若無的酒香。

視線放到寧卿端著的那杯酒盞上,“酒?”

寧卿有些心虛,“嗯,酒。”

“端酒作甚?”裴謹問她。

這……難道她說是為了減輕他被強迫的痛苦嗎?

“蘭溪師兄說,說這蠱喝酒有點用。”寧卿硬著頭皮說瞎話。

裴謹看著不大信。

“真的,喝完麻痺神經,你就沒這麼難受了。”寧卿將酒端到他面前,儘量真誠地說。

“師兄你嚐嚐?”

裴謹看了她一眼,還是接過了寧卿手裡那杯酒,微抿了兩口,遞還給寧卿。

“師兄,不然再喝點?”寧卿試探地說。

喝這麼一點怕是不頂用。

但是青楓給的酒後勁太大,她怕到時候反而壞了事。

寧卿站在床前猶猶豫豫,她多看了師兄兩眼,他抬眼看過來,寧卿又立馬低頭躲避視線。

“師兄,你等著我。”寧卿說完跑到屋外,她得先洗個澡。

她在小溫泉裡搓洗身體,洗得乾乾淨淨,為了省事兒她特意穿得清涼,裡面空蕩蕩的,直接上陣,反正一會兒都是要脫的。

寧卿輕輕推開房門,往裡探了探頭,正好迎上師兄的目光。

她穿著一身白色的長裙,微溼的長髮柔順地垂到腰際,臉頰泛紅,有些侷促不安。

裴謹看著這樣的她,平靜的眸子波動,下頜線微微繃緊,不似表現的那般平靜。

俞白化作狐狸原形, 紀樾將他一併帶著回了飛雲峰。

半道上,正準備下山的木落雪正好遇見他。

起初紀樾離開飛雲峰離開得急,只是和師尊以及身為師姐的木落雪提過, 兩人並未有太大的意見,也沒去探究其中的原因。

可這才過去半月, 怎麼就回來了?

木落雪停下腳步,柔聲表示關切, “不是下山歷練了嗎?怎會回來得如此快?”

“有些事情要解決。”紀樾輕聲道。

面對昔日的恩人,他發現自己竟不再像往常那樣,時刻想要引起她的注意。

紀樾的變化木落雪看在眼裡,不過這樣也好,之前她只是隨手幫了他, 擔不起他沉重的恩情。

現在兩人師承一人,也算是緣分。

“這隻狐狸……”木落雪看向他懷裡抱著的紅色糰子。

這隻狐狸身上有著濃厚的妖氣, 並不是普通的靈獸,不過妖族也分好壞, 以這隻妖的散發的妖氣來看並不是個作惡多端之徒。

“我在路上撿的。”

他看著倒不像是喜歡這些的人, 木落雪不再多問, “那你先去吧,我也有些事情要處理。”

紀樾回到自己所住的院裡,一坐就是一日。

在寧卿急忙回到青梧山時他心裡便不踏實,自從她師兄離開後,寧卿一直心神不寧,結合裴謹離開之前出現的狀況,他極可能是出了什麼事寧卿擔心才回來。

回了蒼雲宗, 回到裴謹的眼皮子底下,他心裡不可抑制地生出不安。

恢復人形的俞白也跟著坐了一日, 最後實在忍不住問:“殿下,我們為何要回這裡?”

俞白身負助妖王之子破除封印的重任,在全族即將被滅之時,妖后將此事告知與他,破除第五和第六層封印的天靈石就在北凌九界,他們現在應去尋找天靈石。

自己不應多嘴,但他如何也無法將心裡的想法硬生生壓下。

“殿下,當務之急是破除封印,只有獲得妖王的力量,您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紀樾怎能不知,可他一旦錯失機會,一切就晚了,他不想冒險,也無法違背自己的本心。

“殿下,現在當以大局為重。”俞白皺眉道。

“我自有打算。”紀樾冷眼看向他。

俞白深知紀樾如此都是因為寧卿。

狐族大多風流,但一旦遇上心愛之人,便至死不渝,他擔心紀樾會耽於情愛,被傷得遍體鱗傷。

若有想要之人,動些手段並非難事,殿下卻偏要選擇那最虛無縹緲的方式。

紀樾心裡的不安隨著時間的流逝,在第二日催化到極致,不願再等,他離開飛雲峰,來到青梧山腳下,雖然知道這裡設了陣法,他的一舉一動皆會落入裴謹的眼裡。

化作狐狸模樣,輕輕一躍,竟沒有任何阻攔地上了青梧山。

此時,寧卿硬著頭皮進入房裡。

師兄肯定沒想到她企圖對他做些禽獸不如的事情,但是沒辦法,他若能願意主動配合自然好,現在情況特殊,她只能霸王硬上弓。

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有強迫別人的一天,這人還是師兄,果然世事難料。

東想西想稍微分散了寧卿的注意力,不再如何緊張。

“師兄,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寧卿忐忑地問。

自己得先來個過渡,讓他有個適應的過程,直接將他撲倒不太好。

“尚可。”裴謹的視線從她身上離開,輕聲回應。

“這樣啊,那酒味道如何?”寧卿沒話找話。

她仔細觀察師兄的神情,眼神清明,這酒好像對他沒起到半分作用,寧卿的心拔涼拔涼。

“酒香醇厚,還不錯。”

回答問題聲音清朗動聽,邏輯清晰,好像真的沒醉啊。

事情到了現在,即便師兄沒醉,她也顧不了這麼多,心理建設已經做好,澡也洗了,師兄正躺在床上,一切準備就緒,只等水到渠成,塵埃落定,以後她也不必再為此煩擾。

她變來變去的臉色引起裴謹的注意,莫名地看她,“你為何穿成這樣?”

他能瞥見她胸前的起伏,好像,裡面不著一物。

“……”寧卿低頭看了眼自己的穿著,以往要是在師兄面前她肯定是不會這麼穿的,但現在情況不同,她該怎麼和師兄解釋呢?

“天氣有些熱。”現在接近夏季,說熱也說得過去。

“這青梧山,也熱嗎?”

青梧山即便是夏季,也是不熱的,寧卿被問的不知作何回答。

“師兄你別管,我想怎麼穿就怎麼穿。”

她試圖堵住師兄的嘴,再說說,她不好意思上了怎麼辦。

可現在應該怎麼開頭成了一個問題,她在腦中設想了許多種可能,好像都很奇怪。

若是直接脫師兄的衣裳,他肯定會質問她,然後阻止她,雖然可能沒有能力阻止。

而她先親他呢,這個和第一個效果好像差不多。

“師兄。”寧卿低聲叫他。

“怎麼了?”

“你先把眼睛閉上。”寧卿道。

“為何要閉上?”

“閉上就對了,不能睜眼!”

雖不知她在打些什麼主意,裴謹還是順從地閉上雙眼。

他這副模樣更讓寧卿心中生出罪惡感,就好像趁著他睡著,對他做些不軌之事,寧卿心裡一陣惡寒。

“好了麼?”

聽見師兄的聲音,寧卿立即邁步上前,緊緊閉上眼睛,趁著他毫無防備之時,吻上他的唇。

撐著身體虛虛靠著他,現在師兄身體虛弱,她得多加註意。

雖然解蠱只需要交・合,但以她看了不少顏色話本的經驗來看,她如果不進行前戲,師兄很可能沒反應,而且她也可能會受傷。

在寧卿的唇印上去的那一刻,躺在床上的男人瞳孔微縮。

她的體溫,味道,柔軟的觸感,一起湧向他,沒給他任何拒絕的餘地。

師兄沒掙扎,寧卿稍微鬆了口氣,緊繃的身體放鬆些許,正要回想那些冊子上的教學內容,她的手腕卻突然被攥住,有些疼。

可她現在顧不得疼,心瞬間懸在半空,師兄在阻攔她。

無視腕上扣著的那隻大手,寧卿繼續親,一邊親一邊毫無章法地去解師兄的衣裳,他現在只穿著中衣,還算容易,寧卿直接從他微敞的衣襟往裡探,觸碰到肌理線條分明的肌膚,她這還是第一次這麼摸,微微愣神,抬頭時就對上男人漆黑的雙眸。

她只看了一眼,又立馬低頭,手放到他的褲子上時,男人反手將她的另一隻手也捉住。

寧卿想將手抽出來,但是沒想到現在的師兄力氣還如此大,她被他抓得牢牢的。

她這樣真的能成功硬上弓嗎?

就在擔心時,男人輕蹙眉頭,像是脫力般鬆開她,低低喘息,剛才的舉動似乎耗費了他不少力氣。

“師兄,你還好嗎?”寧卿試探地問。

要是像現在這樣虛弱,那她可就沒有太大壓力了,就是心理壓力有點大。

男人沒回答她,衣襟敞開,露出線條漂亮的腹肌,喘息時,不斷上下起伏,寧卿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

她忙壓下心裡的那股退縮之意,“師兄,你只要閉著眼睛就好,很快就會結束的。”

怕他亂動影響自己發揮,寧卿從芥子袋裡取出一條繩子,拉過無力反抗的師兄的手,迎著他晦暗的目光,頗為艱難地將他的雙手舉到頭頂綁上,牢牢系在床頭。

寧卿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心臟砰砰直跳,綁完,看著如此嬌弱,眼尾泛紅,手無縛雞之力的師兄,寧卿緊張得不知所措,事情已經沒有回頭的機會,她只能不斷往前衝。

“師兄,我會盡量讓你舒服些的。”寧卿結結巴巴地道。

說完,寧卿繼續去吻他,男人唇線緊繃,身體因為寧卿的觸碰一陣戰慄,強烈到足以摧毀他理智的熱潮瞬間將他席捲。

吻了片刻,寧卿見時間差不多了,撩開裙子,咬牙緩緩沉下身。

“嗯……”

她不敢看師兄的神情,也不敢讓自己去感受,不斷想著別的事情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但解蠱的每個步驟持續的時間也有要求,她的心神不得不轉回來。

好在她並未脫下自己的衣裳,也沒將師兄的衣裳徹底解開,她的心理障礙會減輕許多。

她還特意背對著師兄,可又怕現在的他無法承受她的重量,只能費盡力氣抬著腰,可這太累了,寧卿很快就沒了力氣,可她又不能結束,只能咬牙堅持。

此時此刻,她的目的是解蠱,而且她之前也沒有經驗,憑自己摸索談不上任何的快樂,而裴謹也被不緊不慢,動一會兒歇半天的寧卿吊得難受不已。

男人白皙如玉的臉上湧上潮紅,眸子泛著微微溼意,一副任人為所欲為的嬌柔模樣,但可惜,背對著他的寧卿無法看見他的神情。

她有些消極怠工,不禁想,這種事也沒有書上說的那般快樂,現在只想躺下睡覺。

可是沒到時間,而且也未能進行完書上說寫的所有步驟,她只能繼續堅持。

時間過得極慢,寧卿幾乎是數著時間過的,可是時間到了,但最關鍵的那一步沒有完成。

她只能更加賣力,爭取一次性結束。

天色已經黑沉,結束時天邊的月亮隱入雲層裡,連蟲鳴聲也一併消失,青梧山極為安靜,房裡隱約傳出曖昧的聲響。

寧卿累得癱在床上,生怕壓著師兄,她雙腿發顫,渾身汗淋淋的,很不舒服。

現在場面尷尬,她實在不想面對師兄,但又擔心他的情況,打算看一看他,然後立馬離開去洗澡。

但是她還沒來得及起身,腳腕驟然被拽住,她心中一驚,正要抬頭去看,便見一個身影壓了下來。

“阿寧,剛才開心麼?”男人俯身在她耳邊問。

“現在,是否該讓師兄開心了?”

寧卿的驚呼勝還沒來得及出口,便被堵在了唇齒間。

夜風清涼,卻吹不散室內的燥熱,星星時隱時現,偶爾有似哭似喊的聲音飄到窗外,樓外湖面水波盪漾,驚起一圈圈波紋,越擴越遠,直至消失不見,一切重新歸於平靜。

屋外一小團白色的狐狸靜靜佇立,少女的聲音不斷飄進他的耳朵。

屋外下起小雨,紀樾身體被雨水淋溼,可他沒有挪動半分,天色將亮,那折磨他的聲音終於消弭得一乾二淨。

藍寶石般的眼睛,此刻逐漸染上濃重的黑,分明是一張狐狸的臉,卻叫人看出了他的神情,陰鬱嗔怒。

回到飛雲峰時,紀樾渾身溼透,面無表情地走進院中,等待已久的俞白一抬眼,就看見有些狼狽的紀樾。

“殿下。”俞白莫名有些不敢靠近。

“出去。”他冷聲道。

俞白對危險的感知極為敏銳,二話不多說,果斷離開。

在他離開不久,紀樾身上溢位絲絲縷縷的妖氣,這妖氣卻不似以往的純淨,夾雜著一絲黑色霧氣。

昏暗燭光下,少年白淨的臉上突兀地勾起一抹笑意,半明半暗,陰鬱滲人。

隔天,寧卿醒來時人都是懵的。

昨夜發生的一切走馬燈似的在她腦中回放,她清楚地記得她如何親吻師兄,如何無視他的反抗綁住他的手腕。

而到了最後,解了蠱的師兄竟掌握了主動權,情形完全顛覆,她反而被壓在了他的身下。

不過她也沒立場指責師兄,畢竟是她先開始的,雖然是給他解蠱,但完全違背了他的意願。

昨夜她強迫師兄已經讓她的底線不斷放寬,現在,她竟沒有醉酒那次得知自己和師兄酒後亂性一事的慌張,反而有種無所謂,隨便吧的擺爛感。

師兄的蠱毒已經解了,沒了生命危險,那婚事只是她穩住師兄讓他同意解蠱的說辭,能不結自然最好。

寧卿抬頭看了眼還睡著的師兄,輕手輕腳從他懷裡出來。

許是情蠱損傷了他的身體,也可能他拖著並未恢復虛弱不堪的身體咬牙在寧卿身上討了回去,折騰一宿,消耗過大,此刻並未被寧卿的動靜吵醒。

寧卿強忍痠痛,儘量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裳,在離開前,寫了一張小紙條,然後頭也不回地使用傳送符離開青梧山。

裴謹醒來後身邊已經沒了人, 他垂眸看著床上褶皺的褥子,地上散落的破碎的衣裙,神色莫名。

雖然寧卿已為他解蠱, 但蠱毒對他身體的損害不可逆,昨夜過度放縱自己, 起身的瞬間他眼前一黑。

緊接著,無數零碎的畫面從他腦中閃過, 昨晚的,還有其他時間的。

裴謹忽視大腦劇烈的疼痛,抓住那些細碎的記憶,拼命回想,但那些逐漸拼湊在一起的記憶在剎那間散開破碎, 尋不到分毫。

裴謹坐在床邊,看著床上殘留的痕跡, 眼珠微微轉動,面上沒有太大表情, 叫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空氣裡似乎還瀰漫著情・欲的氣息, 男人抬手間換了件素白長衫, 赤腳踩在地毯上,走動間,衣襬輕輕晃動。

如水的長髮搭在肩頭,髮梢也被帶起輕盈的弧度,但男人面容冷寂不帶一絲溫柔。

視線落到桌上放著的紙條上。

一行行看完,字跡有些潦草,可見留下字條之人當時的慌亂, 裴謹已經能夠想到寧卿寫下這些字的模樣。

兩不相欠。

看見這幾個字眼,捏著紙張的指腹用力, 幾乎將這薄薄的紙捏破,在即將破裂的前一秒,他及時收住力道,將這張墨水被抹花的紙條放好。

撿起地上已經成了碎布的白色裙子,上面還散發著寧卿身上的馨香,昨晚還和他靈肉交纏的人,現在想必早已走遠。

空間劇烈波動,長身玉立的男人消失在房中,身後房中的淫・靡和他好像沒有半分關係。

寧卿準備繼續前往北凌九界,她的遠距離傳送符已經用了,只能重走一次上次走過的路,不過多停留應該不會浪費太多時間。

這次再去到靈泉那裡,她說不定能一次性突破至金丹,路上這段時間正好可以用來煉製固元丹,固元丹能大大提高突破成功的機率,雖然她現在才築基第六層,但這些事情得早做準備。

空間裡好像有煉製固元丹的靈草。

寧卿心裡思索著這事兒,稍稍轉移了她的注意力,她這次儘可能往遠了傳送,短距離傳送符最多隻能傳送一百里,到了扶風城外的一個小鎮,但走了半個時辰,她有些吃不消。

昨晚她費了老大勁才成功給師兄解蠱,後半夜又被折騰得幾乎沒睡,她雖然並不困,但身上不太舒服。

尤其是雙腿之間摩擦得生疼,這次不比上次,她完全記得經過,記得清清楚楚沒有一絲一毫的遺漏,這裡的疼痛更是不斷提醒她昨晚發生了什麼,她又做了什麼。

又走了片刻,她只能找個隱蔽的樹林,不斷觀察著四周,小心翼翼地褪下自己的長裙,她低頭看了一眼,便立即撇開視線,挖出一坨藥膏往泛紅的肌膚上抹開,清涼的觸感蔓延開,那股發燙的灼熱感終於漸漸消散。

整理好衣裙,寧卿才又踏上前往北凌九界的路。

路上閒得無聊,寧卿索性和系統聊天。

【系統,師兄這次應該不會找過來吧?】

她留下了字條,先是頗為鄭重地道了個歉,畢竟綁了他還強上了他,隨後又情真意切地解釋了她離開的原因,坦然表示她並不需要負責,表示婚姻對她而言只是負擔,他不必為此煩擾。

但是她還是有些擔心,若是師兄氣不過怎麼辦?

雖然後半夜她已經被他報復了回去。

可這種事情怎能與別的事相提並論,也無法講求個有來有回,情況著實棘手。

【我看懸。】系統很實誠,反正回答不是很合寧卿的意。

它沒和寧卿說的是,男主雖然忘記了她,但屢次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出現,系統怕給寧卿說了後,她嚇得跑得更遠。

系統算是看出來了,這個男主確實不是個正常人,但是有什麼辦法呢,雖然他不是正常人,但依舊是這個小世界的氣運之子,好在它見多識廣,雖然這樣不正常的男主有些少見,但也不是沒有,寧卿和他湊合湊合過吧。

寧卿問出這樣的問題其實已能說明問題,她心裡隱隱感到不安,她怕師兄追過來。

其實她一直都很疑惑,為何她走哪兒師兄都知道,雖然他有能力得知別人的行蹤,但水鏡不可經常動用,畢竟若能沒有任何限制地追蹤別人的位置,探聽別人的秘密,這將會在修仙界引起巨大的失衡,完全違背天道規則。

但是這段時間以來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指向師兄知道她每時每刻的行動。

難道他在自己身上設下了什麼術法?可再逆天的追蹤術也只能鎖定目標的位置,無法得知具體做了什麼。

寧卿看向自己手腕上戴著的鐲子,看著看著視線飄到鐲子周圍的面板上,手腕連線掌心的位置印著幾個青紫痕跡,她眼神一閃,連忙壓下那浮出來的心思。

之前她問過系統,這鐲子是她生日那晚喝醉後師兄給她戴上的,環在手腕上沉甸甸的,有些束縛,她試著取下來過,但是不管用什麼樣的辦法都無法取出。

她懷疑這個鐲子有問題。

【系統,你能看出這個鐲子有問題嗎?】

【宿主,系統只能知道這個世界現存的事物,無法查閱這個鐲子的相關資訊。】

也就是說,這個鐲子原本並不存在,那極有可能是師兄自己打造。

寧卿又鼓搗了一陣,但鐲子依舊牢牢套在腕上,手背上的面板已經被鐲子磨紅,還是沒有能夠取下來的跡象,看樣子是真不行。

【宿主,你別掙扎了,反正戴著也挺好看,而且鐲子能有什麼問題。】

寧卿最後看了手腕上環著的金鐲子,好看雖好看,總覺得像個美麗的鎖鏈。

一人一系統路上聊著天,沒走多遠,寧卿心裡突然生出慌亂,她直覺有些不太妙。

直覺這個東西很玄學,分明沒有什麼依據,但卻時常應驗。

立即往叢林深處走,這裡有條小路,她順著系統給她指引的最短的距離行進。

林中安靜,走了半晌寧卿並沒遇見什麼,也沒發生她腦中擔心的事情,心漸漸安定,她加快腳步。

小路不大,走的人不多,現在已經雜草叢生,路邊有樹枝長了過來,寧卿扒開樹枝,一走過去,突然停下腳步。

就在距離她幾米的地方,裴謹身體半倚靠在樹上,陽光透過樹葉灑落,細碎光影照在男人的臉頰,映出被拉長的睫毛陰影。

在寧卿過來時,他緩緩抬起眼簾,清淺的目光落在侷促不安的寧卿身上。

似乎在等著她主動過來。

氣氛安靜古怪得寧卿有些受不了,她硬著頭皮小聲道:“師兄,你怎麼來了。”

“我不該過來?”男人問,聲音毫無起伏,叫人看不出他的情緒。

寧卿卻沒回答,而是道:“我留了字條,師兄你看到了嗎?”

男人動了,他直起身,步子不急不緩,走到寧卿面前,骨節分明的手攤開,裡面是一張寫著字的紙條,正是寧卿寫給師兄的那張。

“所以,你打算一走了之?”裴謹問她。

“師兄,這事本來就是為了解蠱,現在既然已經解了,一切自該回到原點。”

“我們成親只是一時的藉口麼?”裴謹臉色有些冷漠。

確實是,但寧卿知道現在不能這麼說,於是換了個說法,“師兄,我知道你遵循禮法,但是我不在意,咱們沒有感情基礎,即便成親也只是空有夫妻之名。”

男人不再說話,沉默地盯著她。

寧卿以為說動他了,誰知他啟唇又道:“蠱毒並未徹底解開。”

“啊?”

寧卿茫然,隨即震驚。

還以為只用一次就可以的寧卿心態崩了。

仔細回想,蘭溪好像和她說過,師兄中蠱已深,一次無法根除,但是……

但是真的還要再來一次,或者幾次嗎?

寧卿難以置信,她不願面對,“師兄你騙我。”

男人對此不做回答,“你走吧。”

寧卿看了他兩眼,果斷抬腳離開,但是走了兩步,又轉身回去。

到底,她還是被師兄的話影響了,若師兄的蠱毒當真沒完全解開,她恐怕也無法安心離開。

掏出了玉簡,決定找蘭溪要個準確的答案。

【蘭溪師兄,我師兄的蠱毒一次能徹底解開嗎?】

蘭溪秒回,【恐怕不能。】

看到回答,寧卿感覺天都塌了。

【他蠱毒已經深入骨血,保險起見,至少還得四次才能徹底解除。】蘭溪這段時間都在研究情蠱,對此瞭解頗多。

蘭溪說完又問:【已經解完第一次了?】

腦子發昏的寧卿欲哭無淚。

【嗯,已經解完了。】

【那就好。】蘭溪稍微放心。

他放心了,寧卿卻無語望天。

最終,寧卿還是跟著男人回了青梧山,多久進行第二次她並不清楚,其實她寧願一次性將四次解決,給她個痛快,但這種事情顯然沒法如她所願,解蠱就像吃藥,需要一個療程一個療程地進行,不能一次性將所有的藥都吃完。

和師兄走進竹樓,寧卿立馬回了自己的房間,她是沒臉回師兄屋裡面對昨夜的一片狼藉。

她試圖將所有心思放到煉製固元丹上。

想起之前種下的龜蛇木種子,她去瞧了眼,土壤上光禿禿的,似乎也沒有發芽的跡象,她不由失望,過了這麼久,依舊沒發芽,很可能並不會有奇蹟發生。

正想離開,她視線一頓,伸手試探地輕輕刨了刨土壤表面的一絲裂縫,裂縫很小,不仔細看根本無法看見。

最上面的土壤一刨開,寧卿發現,有一個黃綠色的小尖,圓圓的,這一刻她的心情難以言喻,連忙將土壤給蓋回去,這大機率就是龜蛇木的種子發的芽!

若長出了能夠源源不斷提供靈氣的龜蛇木,即便她不主動給秘境提供靈氣,被封印的空間也會逐漸解鎖,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這事緩解了寧卿還得替師兄解蠱的壓力,也算最近難得發生的好事了。

從秘境退出,寧卿決定下山一趟,去找找江苑苑她們,這段時間她估計都得在青梧山,直到將師兄的蠱毒徹底解開,但具體需要多久她也不清楚。

寧卿幾日前回到青梧山時,並未告訴江苑苑和青楓,所有心神都放在為師兄解蠱上,而且她突然回來也無法和苑苑她們解釋,索性便沒說。

但她現在不想待在青梧山,也不想和師兄處在一個屋簷下,待在這裡,她總是會想起昨夜發生的一切。

所有觸感所有瘋狂,在她腦中愈演愈烈。

昨晚進行到最後,她發現,她雖然抗拒,心裡卻升起一股隱秘的渴望,昨晚的一切太過失控,感受被無限放大,她已經無暇顧及那股抗拒,全身心沉浸在那一場極致的性・愛裡,這是她最無法接受的事,但這卻也是她無可辯駁的事實。

寧卿想要逃避,果斷離開了到處都充斥著昨晚痕跡的青梧山。

在路過師兄的門口時,她特意加快步伐,幾乎飛奔下山。

到了山下,寧卿看見三三兩兩路過的弟子,心裡巨大的壓力緩解了不少,她以前時常羨慕江苑苑和青楓能夠擁有其他師兄妹,熱熱鬧鬧。

而她從小和師兄一起長大,青梧山少有人來,冷冷清清,師兄也不愛說話,她沒事時只能自己看書,但她忘了,前世她也是一個人過。

有了師兄的照顧,他給了自己衣食無憂被捧在手心裡的生活,而她卻開始羨慕起別人。

人果真是不懂得滿足。

寧卿抬頭看可眼青梧山,收斂心神前去教習堂。

但走了幾步,就遇見紀樾。

她停下和他打了聲招呼,“好巧。”

話落,她卻看見對面站著的少年微抬的眼眸裡,佈滿血絲,像是一晚沒睡,臉上的疲憊無法掩飾,但更多的是讓她難以捉摸的陌生情緒。

她本能地往後退了兩步。

紀樾盯著她往後退的動作,聲音略微沙啞,“你去哪兒?”

“教習堂。”

兩人無話可說,寧卿輕聲道:“那我先走了?”

她剛要從他身邊離開,紀樾突然拉住她的手腕,冷得寧卿身體一抖。

“你還有什麼事嗎?”

紀樾緊盯著她的手腕,來回摩挲她手腕面板上的那幾個青紫印記。

寧卿眉心一皺,她全身慘不忍睹,幾乎都有青青紫紫的痕跡,帶著鐲子的手腕處更是重災區,她有些抗拒地掙脫紀樾,可他握得實在太緊。

“你做什麼?”

紀樾卻不回答她,而是語氣泛冷地問:“怎麼來的?”

他怎會不知道是如何來的,昨夜他可聽完了全程,紀樾看著這刺眼的痕跡,心裡的暴戾越深,深到他難以控制的地步。

寧卿看著這樣的少年心驚膽戰,想起他書裡的設定,莫名有些害怕。

“這好像和你無關。”

確實和他無關。

紀樾握住寧卿手腕的手指驀然一緊,他嘴角咧開,好似笑著,狐狸眼瞳卻緊縮成一條豎線,泛著陰鬱的冷意。

“寧卿,這是你師兄做的是嗎?”紀樾問她。

嗓音稚嫩,含著少年的沙啞,可在這時卻憑添幾分詭異。

寧卿愣住,神情有些驚慌,但很快她就鎮定下來,紀樾早已知道她和師兄之間的事情。

她本能地感覺到危險,想盡快離開此地,但紀樾突然傾身湊近她,緊盯著她的眼睛,寧卿想躲開,但是一股無形的力量牢牢控制住她,讓她無法躲避。

紀樾露出一抹殘忍又痛苦的笑容,如花瓣般豔麗的唇輕動,一串串令人目眩神迷的話傳入寧卿腦中,她越發暈了。

殘存的幾絲意識讓她拼命睜開眼睛,用最後的力氣問:“你對我做……”了什麼。

最後幾個字她沒能說出口。

紀樾笑容明豔,分明現在已經成了普通弟子的模樣,卻依舊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寧寧,你會喜歡我的。”紀樾有些病態地道。

他摟住寧卿,在她耳邊低語,擁著她腰的手緩緩收緊,“你會喜歡我,永遠喜歡我。”

“記住了嗎?”他笑著道。

寧卿身體無力地靠在紀樾身上, 思緒被什麼牽著,那股力量逐漸融於她的大腦,和她思想糅雜在一起, 叫她不清哪些是真,哪些為假。

少年輕撫她的長髮, 柔聲詢問:“寧卿,你怎麼了?”

他擔憂地看著寧卿, 彷彿全然不知方才發生了何事。

寧卿大腦還混亂得很,沒能立即反應並回答紀樾的問題。

兩人依偎在一起,被正好路過的木落雪看見。

她知道寧卿下山歷練的事,緊接著紀樾下山,她原本並未將兩人的離開聯絡起來, 但是兩人現在都已回宗,還抱在一起, 恐怕關係匪淺。

木落雪的視線落在寧卿身上,隨後垂下眼。

正欲離開, 可她注意到紀樾懷中的人狀態不對, 眼神有些空洞, 木落雪皺眉,最終上前走到紀樾和寧卿的身邊。

雖然極有可能是她敏感多想,但心裡生了疑,她無法坦然離開。

紀樾察覺到有人靠近,放在寧卿腰上的手收緊,微微側身讓木落雪無法看見寧卿的神情。

魅術實施中途不得被打斷,若這次寧卿被喚醒, 下次成功的機率便會大大降低。

“師弟,你和阿寧怎會在此處?”

聽見她的聲音, 紀樾神色微變。

到了這個時候,紀樾都還未放開寧卿,這情況顯然不對勁,木落雪看向背對著她的寧卿,皺眉喚她,“阿寧?”

但是寧卿並未回答她。

木落雪這模樣分明是察覺出了什麼,紀樾的臉色有些冷淡。

就在兩人間氣氛緊張時,思緒混亂的寧卿漸漸從混沌中清醒。

她茫然地抬頭,發現自己竟靠在紀樾身上,這一瞬間她有些慌亂。

而且她好像還聽見了師姐的聲音。

慌忙直起身離開紀樾,寧卿轉身看向木落雪,方才她和紀樾抱在一起的場景被落雪師姐看見了?

“師姐,你怎麼在這兒?”

“去議事堂處理些事情。”木落雪看向紀樾,微微眯眼,一時卻看不出什麼。

雖然有種說不出的奇怪,但她無法解釋緣由,只能將其歸於自己多心了。

看了兩人幾眼,收起心裡的疑慮,轉而問:“阿寧你怎麼回來了?是在外歷練不適應嗎?”

“師姐我挺好的,只是短時間回來一趟,過些時候應該會繼續下山歷練。”

寧卿沒說她具體是因為什麼事回來,畢竟這關係師兄中蠱一事。

除了她和蘭溪,她不知道有哪些人知道,也不知師姐是否知情,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且情蠱的解法太過……她可不敢讓其他人知道是她替師兄解的蠱。

看出了寧卿不願多說,木落雪也不多問,“那就好,那我先離開了。”

在她走後,寧卿獨自一人面對紀樾莫名侷促。

“方才你突然倒向我,是怎麼了?”紀樾問她。

寧卿搖頭,“不知道,頭有些暈,剛才麻煩你了。”

她發現,現在面對紀樾,心跳竟在加快,還癢癢的,她往後退了兩步,離他遠了些這種感覺減輕了不少,她暗自舒了一口氣。

“沒事,你一會兒打算做什麼?”

寧卿腦子卡了一下,不知紀樾問這話是何意。

“我要去教習堂。”

“我正好要去那裡,我們一起?”

紀樾神色坦然,叫人看不出異樣。

不知道他去幹什麼,但寧卿也沒多問,“好。”

兩人一路走向教習堂,寧卿心裡莫名生出一股無法形容的隱秘的激動,就好像只要和身邊的人在一起,她就會很開心,即便她們路上並未說話。

時間過得很快,一眨眼便到了地方。

此時恰好下課,睡醒的江苑苑伸了個懶腰,抬眼看見窗外的寧卿,她視線一頓,還以為自己看錯了,這個時候寧卿應該在歷練才對,怎會出現在教習堂。

江苑苑眼珠一轉,又看向寧卿身側的少年,兩人這氣氛看著好生奇怪,可她不是已經和紀樾斷了嗎?

江苑苑還以為自己睡懵了出現幻覺,她拍拍身後青楓的桌子,“你快看窗外!”

“是不是寧卿?不會是我眼花了吧。”

“寧卿怎麼回來了?”青楓不解地問。

兩人對視一眼,江苑苑驚喜不已,還真回來了!

她雖然也能和青楓說話,但他到底是個男的,和她的興趣愛好完全不同,寧卿走後,她整天無聊得很,恨不得寧卿立即回來。

飛奔出教習堂,江苑苑圍著寧卿轉了好幾圈,“寧卿,你回來了!”

“你怎麼回來了?我還以為你這次歷練會在外面待個一年半載。”這才一月不到。

江苑苑興奮地說著,說到一半,看向寧卿身側的紀樾,說來也是巧,在寧卿結業離開的第二日,紀樾也一併結業,之後她便沒再見過他,可現在,兩人卻一起出現,這沒點么蛾子都說不過去。

“你們這是?”江苑苑意有所指。

“紀樾正好有事來這兒,我們路上遇到就一起過來了。”寧卿解釋。

這解釋江苑苑才不信,紀樾來這兒能有什麼事兒,寧卿過來是來找她和青楓的,可紀樾能找誰?

對了,下午第二節 課是由木落雪上,現在她是紀樾的師姐,他過來找她好像說得過去。

不管,反正他跟著寧卿過來肯定別有所圖。

寧卿對身邊站著不動的紀樾道:“你不是有事嗎?你先走吧。”

在紀樾走後,江苑苑沒了顧忌,“話說你和紀樾究竟是什麼情況?”

“我和他能有什麼情況,真的是路上遇見了。”寧卿這話說得心虛,但她也不知道這心虛從何而來。

“行吧,不過你為什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江苑苑將她拉到一旁的石桌旁坐下,這架勢是準備一次性和寧卿聊個痛快。

青楓也在兩人身邊坐下,似乎也很想知道最近寧卿發生了什麼。

面對兩人直勾勾的目光,寧卿嘆了口氣。

“想回來就回來了,之前沒有獨自一人離開過青梧山,出去後有些不適應,過段時間等我調整好,應該會再出去的。”

江苑苑撇嘴,“你啊,在青梧山有無微不至照顧你的師兄,出去了自然不適應,咱出去受那苦幹嘛。”

“你就多在宗門待一段時間唄,等我和青楓築基,咱們一起出去歷練,不然你一個人孤孤單單多可憐。”

她說得寧卿有些心動,若是和她們一起歷練,肯定會比一個人開心。

“你現在練氣幾層了?”寧卿好奇地問。

說到這個,江苑苑頗為神氣,“你定然想不到,我和青楓都已練氣七層,再過些時日想必就能突破至築基。”

江苑苑和青楓的天賦並不低,只是無心修煉才一直沒有太大的進步,這回有了目標,稍微努力半月,就一舉突破至第七層。

“那要看你們的修煉速度了,若是快的話,我就勉強等等你們吧。”寧卿臭屁地道。

江苑苑有些無語,順勢問了一句,“你現在修為如何了?”

“嘿嘿,築基第六層。”

江苑苑和青楓震驚,寧卿之前努力修煉了十來年也不過練氣期,而最近這段時間,寧卿突破至築基就不說了,現在她竟然到了築基第六層!

歷練真好!

又聊了會兒,寧卿起身,“不說了,我還有點事兒,你們去上課吧。”

*

蒼羽殿,掌門就接任掌門之位一事找來裴謹,最近也不知他在忙些什麼,時常聯絡不上人,這事一推再推,繼續推下去,他都擔心裴謹是故意為之了。

“欽言,你何時有空?掌門交接大典你定個時間吧。”掌門變相催促他。

裴謹無心掌門之位,當掌門說起他已經同意之時,他心裡微感詫異。

仔細一想,他又擁有答應掌門的記憶,就是不知,他為何會同意。

掌門之位他沒興趣,但他卻想知道,之前他同意的原因。

“日期掌門你定便好。”

解決完這事兒,掌門又想起別的。

一直以來,不乏世家大族派人前來蒼雲宗試探掌門的意思,雖然寧卿的師兄是裴謹,但大家都很有默契地沒有直接和裴謹接觸,而是讓掌門代為轉述。

之前掌門念著寧卿還小,單方面將這些事給推了,但寧卿今年已滿十八,也到了成婚的年紀,那八大家族之一的東方家族派人前往蒼雲宗,說是他們少主東方尋少時與寧卿有過一面之緣,念念不忘至今,有求娶寧卿之意。

東方尋在修仙界的口碑不錯,一表人才,學識淵博,修為更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

雖然蒼雲宗已無需和別宗或是家族聯姻壯大勢力,但若能強強聯合自然沒有推拒的道理,況且,若兩人對彼此有意,也算是成全了有情人。

掌門本想直接詢問寧卿,但想想這種事還是由身為師兄的裴謹轉述給她比較妥當,他和小姑娘講這些不太合適。

“所以,你怎麼看?”掌門問。

見裴謹沒說話,掌門又道:“那東方尋人品樣貌家世皆屬上乘,是個不錯的人選,但這件事也要看寧卿的意思,若她無意,那我便推了。”

掌門話才說完,裴謹便冷聲道:“以後不必再告訴我,直接推了便是,也無需告訴阿寧。”

掌門微愣,“聽說東方尋與寧卿少時便相識,不然你先告訴寧卿,再讓她考慮?”

“不必了,這件事沒有可能。”

猶豫再三,掌門還是道:“雖說一直以來寧卿的日常起居都由你做主,但她現在也大了,你也該讓她自己做些決定。”

“欽言,你管的似乎有點過了。”

“掌門,你這是何意?”裴謹抬眸,目光極平靜地看向他。

“只是提醒你,萬事掌握分寸,何事該做,何事不該做,你心裡想必清楚。”

“寧卿,是你一手帶大的師妹。”

“你且記住。”

裴謹笑了笑,可惜,他已經忘了。

另一邊,和江苑苑她們聊完的寧卿去了執事堂,準備找蘭溪好好談談給師兄解蠱一事。

蘭溪看見她並不意外,有人來他稍微端正坐姿,不那麼懶散,“坐吧。”

“蘭溪師兄,我師兄的情蠱多久需要解一次?”

“我也不太清楚,你得時常觀察你師兄的狀態,他若突然虛弱,這就是殘留的情蠱發作了,這便是你需要為他解蠱的時候。”

“那大概多少日發作一次?”寧卿又問。

“少則幾日,多則半月。”

“只能用這種辦法嗎?”寧卿還不死心,掙扎著繼續問他。

一次還行,硬著頭皮就做了,可好幾次的話,未免太過挑戰人的心理極限。

“目前,據我所知,只有這一種辦法。”蘭溪直截了當地說。

“不過,若你找到古伊莎,說不定有別的解決方式。”

古伊莎魂燈已滅,這意味著什麼寧卿自然知曉,她又該從哪兒找到古伊莎。

這顯然不太可能。

“別想太多,若不想你也不必勉強,你師兄現在應該死不了。”

寧卿:……

走在回青梧山的路上,寧卿腦子亂糟糟的,沒走多遠就看見不遠處那道熟悉的身影。

“去哪兒了?”裴謹緩步走到她面前。

“去找了蘭溪師兄一趟。”

“為何找他?”

寧卿不願多說,“沒什麼。”

她愛答不理的態度過於冷淡,裴謹輕輕蹙眉,拉住她的手腕。

“心情不好?”

“哪有。”寧卿敷衍地回覆了兩個字。

這實在不像是心情好的模樣,或者說,她只是單純地不想給他好臉色。

兩人一時陷入沉默。

路上有人來來往往,不時將目光放到相對而立的寧卿和裴謹身上,路過時朝裴謹行禮,“凝華仙君。”

面對周圍弟子們打量的視線,寧卿連忙道:“師兄我們快回家。”

但是這回男人卻不動了。

“怕被人看見?”他問。

她確實怕被人看見被說閒話,之前她和師兄被造謠,她可還記得清清楚楚。

一想到這兒,寧卿突然發現,也可能並不是謠言。

細思極恐,寧卿連忙止住自己的想法。

“阿寧,昨晚,你綁住我的手腕,解開我的衣裳,對我……”裴謹聲音清淺,卻語出驚人。

寧卿心頭一跳,立馬踮起腳捂住他的唇。

“師兄,你別亂說!”寧卿低聲警告。

男人卻微微啟唇,寧卿的指尖瞬間滑入他的口中,溫暖柔軟。

他輕輕含住。

觸感從指尖傳遞至四肢百骸,寧卿面板上不斷浮出雞皮疙瘩。

正要抽手,男人卻咬住了她柔軟的指腹,舌尖抵在她修剪圓潤的指甲邊緣。

寧卿一個激靈,立即將手指取了出來。

但被男人輕輕握住手心,他垂眸,用帕子仔細將她指尖擦拭乾淨。

“好了。”

雖然已經擦乾,但那古怪的觸感依舊殘存在指腹上。

兩人這番行為落入路過弟子眼中,有前兩次的傳言,這次弟子們只敢在私底下悄悄討論,並沒有搬到明面上來,但還是不可避免地傳到了各峰長老和掌門的耳中。

裴謹和寧卿的傳聞很快傳遍宗門上下, 之前兩人之間便生了謠言,如今許多弟子皆已親眼看見,更是鬧得沸沸揚揚。

若修仙界享有盛譽, 且才與古伊莎取消婚約不久的裴謹,卻與他從小養大的師妹生了苟且的傳聞擴散至外界, 勢必會引起不小的非議。

事關蒼雲宗聲譽,有長老立即找到掌門詢問, 可掌門對此也不甚清楚,頭疼得很,索性直接召集各峰長老商議此事。

“關於裴謹和寧卿的傳言,想必在座各位都已知曉,各位持何種態度不妨直說。”

清源長老沉吟半晌, 皺眉道: “我雖相信裴謹的為人,可寧卿畢竟已滿十八, 青梧山只有她和她師兄兩人,繼續住下去確實不妥。”清源長老皺眉道。

“所以, 清源長老你的意思是?”掌門詢問。

“東方家族既已邀請蒼雲宗前去東瀛參加仙元盛會, 而東方尋又欲求娶寧卿, 不如讓寧卿代表蒼雲宗前往,若兩人有了進展,豈不一舉兩得?她與她師兄的謠言也會不攻自破。”

裴謹平日裡除了修煉就是禮佛彈琴,最是講求禮法規矩,清源長老並不信宗門裡的傳聞。

其餘長老輕輕點頭附和,似乎覺得甚有道理。

掌門也在思索,派寧卿前去東瀛並無不可, 但是他擔心,裴謹會阻攔。

*

回去的路上, 兩人並肩而行,半晌,裴謹側頭問身旁的寧卿,“我們之前如何回青梧山?”

裴謹忘了寧卿,也忘了關於她的一切,自然也想不起來兩人往日的出行方式。

“有小紅。”寧卿答。

裴謹點頭,一隻火紅的大鳥出現在兩人面前,小紅乖巧地在寧卿面前趴下,方便她坐上去。

一旁的裴謹也飛身落在小紅的背上。

小紅展開翅膀,飛往青梧山。

蒼雲宗所有山峰中,青梧山最高,也最為僻靜,進入青梧山地界,便不見絲毫人氣,一切歸於寧靜。

本在平穩飛行,寧卿還有心思欣賞看不膩的風景,林中有野生芍藥開了,淡粉色一大片,青梧山什麼都不缺,一年四季的風景也完全不同,現在晚春,芍藥開得正好。

而她不知,這些看似無人打理的野花,能開得這樣好,並非沒有緣由。

飛過這那一小片花海,小紅突然加速,劇烈顛簸,寧卿一時不察險些仰倒,好在及時被裴謹攬住。

她身體窩在師兄懷裡,熟悉的淡淡清香將她包裹,這氣味無孔不入,讓她無法掙脫也無法逃離。

寧卿想要從男人懷裡離開,但他輕輕一拽,便再次跌入他懷中,坐在他的大腿上。

“小心些。”裴謹垂眸對她道。

一副關心她體貼她的溫柔師兄模樣。

裴謹帶著山風微微涼意的髮尾落在寧卿的肩窩,泛起細微癢意,身體難以控制地繃緊。

“師兄,我自己可以的,我會小心。”寧卿偏頭躲開他那縷不斷滑動的髮絲。

但是沒一會兒這縷髮絲再次落下來,寧卿只能以最快的速度伸手,裝作不經意地將師兄的髮絲撩到一邊。

“快到了。”裴謹並未放開她,他低頭,恰好看見寧卿捲翹濃密的睫毛。

看得久了,不自覺伸出手去,觸控懷中少女的睫毛。

輕輕顫動,就像是觸控到了她的心跳,鮮活生動。

裴謹發現,只要與寧卿在一起,他心裡便總生出一股想要觸碰她的念頭。

沒有任何緣由,像是一種本能。

他為何會忘了她,又何時會記起所有。

小紅在青梧山的竹樓前降落,寧卿沒等身後的師兄,匆匆回房。

裴謹卻叫住她,“不吃晚飯麼?”

“師兄我已經辟穀,不用再吃飯了。”寧卿說得極快。

辟穀並不影響飲食,只是不吃東西也不會餓,她若是想吃自然也能吃,前段時間在外歷練,尋找吃食也不方便,索性直接服用辟穀丹,一勞永逸。

現在看來,這谷闢得真挺好,沒了吃飯這個環節,她和師兄碰面的次數就會減少,反正現在她不想總看見他。

寧卿去小溫泉洗澡,身體泡在溫熱的泉水裡,她舒服地嘆了口氣。

過了片刻,她感覺自己小腹處湧起一股熱意,起初並不明顯,後來慢慢侵佔她的全身,繞行經脈一週,最終回到丹田。

她能感覺得出這股力量並非屬於她,昨夜她和師兄如此,莫非是他體內的力量,類似雙修?

但是雙修需要按照一定的術法規則進行,傳統的交合方式一般無法增長修為,應該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才對。

寧卿對這些事瞭解不多,僅有的知識也是看修仙界盛行的話本子學來的。

這股力量很溫和,對她並無威脅,但是寧卿還是沒能放鬆警惕。

在為師兄解蠱前,她已提前服下避孕丹,修仙界除了避孕丹也有別的避孕方式,男子將靈力化作薄薄一層,附著在□□上,避免與女子直接接觸,普通人也可用傳統方式,魚腸羊腸之類的物什避孕,但寧卿情況特殊,她是強上師兄為他解蠱,顯然無法用第二種方式,而第三種太不保險,她乾脆直接動用避孕丹。

但她現在有些擔心吃了避孕丹也不保險。

沒心思繼續泡溫泉,寧卿立即回到自己屋裡,過去的路上,她發現現在其實已經挺好的了,雖然不得不回青梧山,但是至少不用再像之前那樣,行動被師兄限制,沒有半點自己的空間。

寧卿將門關上,取出避孕丹服下,這次她接連服用了兩顆,想必怎麼也沒問題了。

她迫不及待將藥丸嚥下的畫面浮現在裴謹面前,看著水鏡中寧卿的一舉一動,裴謹的視線停留在取出的瓷瓶貼著的字條之上。

裴謹靜靜看著她的一舉一動,手上棋子輕輕落於棋盤之上。

一些模糊卻又熟悉的話在他耳邊響起。

這是他之前和寧卿在一起的記憶,但只是零碎的片段。

以前,他竟然想和寧卿生個孩子麼?可他分明對孩子沒有半分喜愛,吵鬧,無理,就像他之前的那個弟弟。

可那些記憶裡,他卻好像對擁有一個和寧卿的孩子充滿期待,古怪可笑。

視線下移,落在寧卿的小腹上,那裡,會孕育一個生命嗎?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裴謹長眉微蹙。

寧卿腹中的那股力量還在不斷升騰,她發現,自己竟然隱隱有了突破的跡象。

收斂心神,立即盤腿坐在床上,儘可能煉化這股力量。

不過半個時辰,寧卿便睜開眼,這股很可能屬於師兄的力量,竟然比那靈泉的效果還要好,要知道,每個等級之間的差距天差萬別,前幾次加起來的進階難度甚至無法與此次進行比較。

但師兄是大乘境的修士,有這樣的效果似乎也實屬正常。

寧卿突破後有些累,正想躺下休息,卻聽見門外傳來敲門聲。

青梧山只有她和師兄,現在這個時候能來敲門的也只有他了。

雖然師兄已經忘了她,但在聽見敲門聲時,寧卿還是下意識繃緊了神經,現在說早不早,說晚也不算太晚,誰知道師兄過來是想做什麼。

“師兄,你有什麼事嗎?”寧卿捏緊被子,衝著門口問。

“我在房裡發現了些東西,你瞧瞧?”

有什麼東西,寧卿不是很想看,正想拒絕,誰知裴謹道:“你的衣物為何在我房中?”

寧卿:!

她完全將這事兒給忘了,若不是師兄提起,她可能壓根就記不起來。

繼續這樣隔著門對話也不是個辦法,寧卿只能下床,開啟房門,她一眼便看見師兄手上拿著的東西。

小小一片,掛在他骨節分明的手指上,素白色,繡著幾朵小小的梨花。

女子衣物柔軟小巧,卻出現在男人修長的手上,視覺衝擊太過強烈,寧卿懵了一瞬。

“這是你的?”男人垂眸看了眼手中的小東西,問她。

是她的,但是她不能承認,得找個說辭糊弄過去。

師兄的房裡可不止這一條,收錯了衣裳這樣的說辭肯定站不住腳,若是清清白白,師妹的貼身衣物怎會放在師兄的房裡?

她為了不讓師兄想起她們之間的關係,硬著頭皮道:“這不是我的。”

“師兄你房裡怎會有女子的衣物?”

“不是?”裴謹多看了她兩眼,指腹輕輕捻著光滑布料上小小的花瓣。

“我的衣物肯定不會在師兄房裡啊,之前你和天穹樓聖女定了親,是不是她的,但是你忘了?畢竟你連我都忘了。”

寧卿說得坦然,叫人看不出真假。

“是麼。”

“是吧。”

男人將揉皺的小衣攥入手心,轉身離開。

在他走後,寧卿的雙頰發燙,貼身衣物被師兄拿在手裡,實在是……她趕緊止住自己的想法。

夜裡,寧卿睡得很沉,她只要睡著,便很難被人吵醒,或許是在青梧山她知道沒有危險,養出了這樣的本能。

本該在隔壁房中的男人手上拿著什麼,在昏暗的夜色裡看不分明,他站在寧卿的床邊,眼珠一動不動地盯著她。

俯身注視她的睡顏,不知看了多久。

收回視線,裴謹將手上嫁衣放在床上,大紅色的裙襬散開,像是一朵徐徐盛放的豔麗花朵。

輕輕掀開蓋在寧卿身上的被子,將她攬入懷中,睡得正香的寧卿皺了皺眉,卻並未醒,往左側偏了下頭,枕在裴謹的臂彎裡繼續睡。

她臉頰的肉壓在他手臂的廣袖上,裴謹看了一會兒,拿過那身嫁衣,抬起她的手,仔細耐心地為她穿上這件繁複華麗的嫁衣,穿衣時,裙襬晃動珠寶撞擊,發出聲聲脆響。

寧卿還是被這動靜弄醒了,她睜眼時心中一跳,房裡昏暗,她並未躺在床上,溫熱的氣息掃過她的耳廓。

裴謹並未因寧卿的醒來停下動作,他似乎不在意寧卿是否會醒,也不怕被她知曉他的舉動。

手上動作不停,指尖輕輕一繞,為她將嫁衣穿好。

“阿寧。”男人在她耳邊輕聲喚她。

僵坐在男人懷裡不敢出聲的寧卿呼吸突然停滯,師兄這麼叫她,讓她很難不去猜測師兄是否已經恢復記憶。

“師兄,你怎麼在這兒?”寧卿吶吶問。

“這身嫁衣,你穿著正好。”裴謹自說自話。

“從頭到腳,每一處都和阿寧的身體如此契合,就好像,是為你量身而做。”

寧卿心裡一驚,她之前已經說過這件嫁衣的主人是古伊莎,師兄卻突然給她穿上這身嫁衣,又在深夜說出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男人的手指往上,輕輕覆在她的胸口,“這處也正好合適。”

寧卿身體緊縮,抬手就要將他的手拿開,但可惜的是,她的動作反而讓他貼得更緊。

裴謹心裡並無半分汙穢念頭,眼神清澈乾淨,似乎只是在闡述一個事實。

“師兄,你,在做什麼?”寧卿被驚得話都差點說不利索。

“只是發現,這身嫁衣和你很是相配,你不如此認為嗎?”

寧卿強裝鎮定,“可能是我身形和古伊莎相似吧,恰好能穿。”

“但是這嫁衣不是我的,我穿著不太好。”她說著就要脫下來,但是手被裴謹按住,無法動彈。

深更半夜,師兄突然拿著嫁衣來她房裡,趁她睡覺給她穿上,這怎麼想都很詭異,寧卿心裡緊張,生怕師兄想起了什麼藉此試探自己。

她知曉不能自亂手腳,只能強忍著不去躲避師兄的視線。

“師兄,已經很晚了,你不回去睡覺嗎?”

裴謹手指輕撫她的臉頰,昏暗的夜色下,寧卿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

心裡惴惴不安,寧卿很怕這樣的師兄,她無法猜到他在想些什麼,也無法得知他即將會做些什麼。

男人手指攀上她的腰帶,“那師兄為你解開。”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行。”寧卿連忙阻止他的動作。

觸及他的目光,寧卿沒有退讓,縱使心裡思緒如何翻湧,她面上依舊維持著冷靜。

“既如此,那我便走了。”

待他離開,寧卿肩膀一鬆,垂眸看向自己這一身嫁衣,她頭皮發麻,快速脫下來,恨不得立即將其扔得遠遠的。

師兄深夜過來,還給她穿上這身嫁衣,說不出的詭異。

他究竟想幹嘛?

寧卿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兩人昨日下午在山下的舉動被人看見,又生出各種負面言論。

已經經歷過一次,她還算平靜, 但是她怕那些傳聞落入師兄耳中,漸漸記起她, 記起她們之間發生的一切。

昨夜師兄的舉動太過古怪,像是在故意試探她。

玉簡震動, 寧卿一看,是江苑苑。

她上課摸魚,悄悄在桌子底下和寧卿聊她聽到的傳聞,這可比看話本子有趣多了。

雖然江苑苑知道寧卿和紀樾關係匪淺,但聽見寧卿和裴謹師兄的傳聞, 還是忍不住激動。

紀樾雖好,但她更希望寧卿和裴謹師兄在一起, 畢竟,紀樾來得比較晚, 她還是站裴謹師兄。

不過, 寧卿兩人都收的話就更好了!

【寧卿, 你和你師兄要在一起了嗎?那你和紀樾怎麼辦?】

【你又在瞎猜,我沒和紀樾在一起,我和師兄也沒有別的關係。】

【可是這回據說很多弟子親眼看見了,你別騙我。】

【只是發生了一點爭執,你想多了。】

江苑苑沒問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心裡失望,但很快她又開始八卦, 【既然如此,那你還是和紀樾說一聲吧, 他知道的話肯定會誤會。】

和紀樾說一聲?寧卿搖搖頭,她們之間又沒什麼別的關係,特意和他說這個豈不是很奇怪。

想到這兒,她皺了皺眉,她為什麼要想這個?

紀樾即便知道,即便誤會,她也不該在意才是。

寧卿將這些雜七雜八的念頭丟出去。

才和江苑苑聊完,掌門來了訊息,掌門很少單獨找她,若是有事基本都是透過師兄,莫非是因為那些傳聞?

她不想看,但也知道無法逃避,點開一看,掌門並未直接說明,而是讓她去蒼羽殿。

她和師兄之間說不上清白,面對掌門她心虛,面對面商談實在可怕,寧卿只能硬著頭皮下山。

進入蒼羽殿,坐在書案邊的掌門朝她招了招手,“坐吧。”

“掌門,你找我有什麼事情麼?”寧卿很少單獨與掌門接觸,雖然掌門看著很是和藹,但她還是有些拘束。

“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最近東瀛舉辦天元盛會,問問你是否想去。”

東瀛,在修仙界的最東方,四面環海,環境與蒼雲宗的大不相同,上次東方家主舉辦生辰她和師兄一起去過,風景很好而且有許多平常很難吃到的美食,寧卿回來後戀戀不忘,一直還想去。

這次有這個機會她自然也想去。

但是掌門單獨讓她過來應該不單單是為了這件事,恐怕還有別的。

正想著,掌門便繼續道:“你和那東方家族的少主東方尋似乎有過一面之緣?此次,是他特意邀請你前去。”

東方尋?

她有印象,曾經在修仙界排行榜上看見過他的名字,她還和江苑苑一起聊過他,但是掌門所說的有過一面之緣這事她是真不記得了,許是上次她去東瀛時看到了他吧,但是這已經過去了近十年,她早已忘記。

聽掌門這意思,是打算撮合她和東方尋?

寧卿對此興趣不大,但是這東瀛,她是真的想去。

可師兄的蠱毒還未徹底解開,她現在根本無法離開。

“掌門,我可能去不了。”寧卿無奈道。

“時間還早,你先不急著拒絕,再考慮考慮。”

距離天元盛會還有近一月的時間,寧卿想想也是,若是在此之前將師兄的蠱毒徹底解了,她就能前去東瀛了。

路上,寧卿走過一個小路拐角,看見扎著馬尾一身青衣的少年慢慢走近,真巧,最近總碰見他。

寧卿手心微微冒汗,心跳像是被他牽引般一聲聲有力地跳動。

她好像,比之前還喜歡他。

這個認知嚇了寧卿一跳,但她的種種反應都無法否認,目光無法控制地追隨面前離她越來越近的少年,寧卿竟有些忐忑,怕他走向自己,可又期盼他走向自己。

這兩股全然不同的念頭不斷在她心中拉扯,矛盾至極。

小心翼翼卻又期待紀樾能看向她。

最終,少年停留在她面前,寧卿一時無話,不知該說些什麼。

少年抬腳朝她走了一步,兩人隔得越發近了,近的寧卿能夠聞見他身上清新幹淨的香氣,類似森林的氣息,但又夾雜著淡淡的花香,讓人上癮,很想湊上去抱著他聞個夠。

心裡生出這樣的想法,寧卿皺皺眉,感覺自己像個變態。

紀樾突然彎腰朝她靠近,那股帶著溫熱體溫的香氣越發濃烈,面前像是生出了一個漩渦,拉著她不斷沉溺。

寧卿愣愣地盯著他,看著他離自己越來越近。

兩人離得太近了,近得寧卿已經無法思考。

曖昧古怪的氣氛在兩人之間流轉,周圍樹木環繞,小路少有人來,偶有幾聲鳥鳴,而紀樾突然將手伸向她,在寧卿思緒紛亂之際,他直起身拉開和她的距離,而他纖細的手指上,捏著一片小小的花瓣。

“你頭上有東西。”紀樾握住她垂在身側的手,將這片白色花瓣放入寧卿的手中。

指尖輕觸她細膩的掌心,癢意蔓延,寧卿睫毛輕顫,連忙將自己的手從他掌中抽走。

那片花瓣還在她的手心,分明沒什麼溫度,也沒什麼存在感,可她卻感覺手心一陣滾燙,那熱度無論如何也無法消去。

“謝謝你。”寧卿輕聲道謝。

紀樾垂眸看她,少女少年站在樹蔭下,芍藥花開,美好寧靜。

“若沒事的話,那我先走了?”寧卿猶豫後說,想到要離開,她竟然有些不捨。

“先等一下。”紀樾叫住她。

寧卿轉頭,被他叫住心裡湧起雀躍,眼睛晶亮,“怎麼了?”

紀樾拿出玉簡,“之前你好像把我刪了。”

他已經知道寧卿得知他的真實容貌,心裡沒了顧忌,直接道。

他們在太清大澤分別時,加了彼此的玉簡,但他後來嘗試找過她,但是一直沒有回應,大機率是她已經將自己刪了。

“啊?”

寧卿有些迷茫,眼珠轉了轉,突然想起那時候師兄生了好大的氣,想必就是那個時候紀樾被師兄刪掉了。

她拿出玉簡一看,果真沒了紀樾。

“我……我不是故意的。”寧卿想解釋,但她無法說是師兄刪的,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

“沒事,我能再加你嗎?”

紀樾看著寧卿,徵求她的同意。

“當然可以!”

寧卿取出自己掛在腰上的玉簡,和紀樾的玉簡輕碰,“現在應該可以了。”

她看了一下,順便給他發了條訊息,這回有了,看樣子沒問題。

紀樾看了眼,將玉簡收好,“嗯,可以了。”

他頓了一下,隨後問:“明日扶風城會舉辦花鳶節,你想去嗎?”

往年寧卿都是和江苑苑或者師兄前去,她沒想到紀樾會邀請她。

“若是不想去,也沒事。”紀樾看出了她的猶豫,補充了一句。

其實她想去。

寧卿想和紀樾在一起,理智告訴她不該去,但是心裡總有一股聲音催促她,眼見著紀樾就要離開,寧卿連忙道:“我們去吧,反正我也沒事。”

現在不用上課,除了修煉她確實沒太多事情可做,往年都是要去的,今年換成紀樾也沒什麼吧。

“那我們明日何時出發?”寧卿期待地問。

“看你,隨時都可以。”

寧卿思考了一會兒,拿著玉簡晃了晃,“不然我們回去再聊?”

“好。”

寧卿開始期待起明天的到來。

*

裴謹去了蘭溪白日所在的執事堂,他取出一個茶杯,提起茶壺給自己斟了杯茶,動作優雅閒適,端茶抿了一口,輕蹙眉心。

見此,蘭溪樂了,“嫌棄我這茶就別喝。”

“我想知道我與寧卿之間發生的事情,事無鉅細。”裴謹將茶杯放回桌上,沒再動。

“你還真不客氣。”蘭溪答應過寧卿不告訴裴謹,他也如實道:“我向你師妹承諾過,不會告訴你,你問也沒用。”

裴謹並未理會,而是道:“最近我記起了一些事情。”

蘭溪去拿綠豆糕的手一頓,但很快又恢復如常,將甜膩膩的糕點塞進嘴裡,“記起了什麼?”

反正蘭溪早已猜到,在處處都是裴謹和寧卿相處痕跡的青梧山,以裴謹的執拗勁兒,他早晚都會想起來,但是沒想到會這麼快,早點想起來也好,省得兩人再折騰。

“我想與她成親,想將她困青梧山,她不願,故意讓我失憶想要逃離我是麼?”

蘭溪又塞了個綠豆糕,噎得慌端起茶嚥了一口,還真記起來了,寧卿之前那些事情還真是白折騰。

“你記起來了還問我幹什麼。”

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裴謹重新端起那杯味道微澀的茶,小口滿飲。

“你可能拿到忘情丹的解藥?”裴謹又問。

蘭溪聞言不解,“你要忘情丹的解藥幹嘛?”

突然,他將茶杯用力放在桌上,“你剛才說你記起來了是誆我的?”

裴謹只是心中有了些猜測,但不確定真假,藉此詢問蘭溪。

見他不語,蘭溪知道自己著了裴謹的道,還以為他真記起來了。

“所以,你懷疑你忘記寧卿是服用了忘情丹?”

“嗯。”裴謹輕輕點頭。

他之前如此喜歡寧卿,而之後又恰好忘記她,這正好符合忘情丹的特性。

“忘情丹我倒是見過,但是解藥是真沒聽說過,這玩意兒似乎沒有解藥。”

選擇服用忘情丹是破釜沉舟沒有回頭路的決定,一些人很可能一輩子也無法記起。

裴謹看向茶杯裡漾開的圈圈波紋,並非完全沒有辦法,只是,動用禁術的代價一般人無法承受。

回到青梧山時,屋裡安靜,寧卿並未回來,裴謹開始期待,那些遺忘的記憶再次迴歸他的身體。

和紀樾告別,寧卿回到青梧山,哼著歌推門而入,一眼便看見坐在屋裡的男人,她臉上的笑意收斂,敷衍地和他打了個招呼就要離開。

“遇見了何事如此高興?”裴謹放下手中看的經書。

“沒什麼,只是心情好。”寧卿說完就要進屋。

她在看見自己後,變化如此大,裴謹怎會看不出,他微掀眼簾,視線投放到寧卿身上。

“今日,我記起了一些事。”裴謹突然出聲。

聲音分明淡淡的,卻讓寧卿在瞬間繃緊了神經。

她沒說話,等待他的下文。

“關於你與我的。”

隨著他起身,月華般的綢緞垂於腳踝,一舉一動優雅高貴,卻無形中給人十足的壓迫感。

寧卿往後退了一步。

她往後退一步,裴謹便往前一步,直到她退無可退,被他抵在窗上。

“那身嫁衣。”他頓了一下,才繼續道:“是阿寧你的,對麼?”

“……”

寧卿捏緊手心,在他的話出口後,脊背不斷往外冒著冷汗,很快便將她的衣裳汗溼。

師兄,真的記起來了嗎?

而下一刻,她在看見男人手中出現的東西時,瞳孔微微一縮。

黃金鑲嵌華麗寶石的鎖鏈靜靜躺在他的手心,男人掌心收緊,將鎖鏈牢牢包裹,鎖鏈撞擊聲叮鈴作響,寧卿連呼吸都快停滯。

“這個,也是阿寧的。”

他垂眸看著手中的鎖鏈,指節勾住鎖鏈的金環,咔噠一聲,金環解開,呈半圓形,剛好能扣住寧卿的手腕。

裴謹輕輕抬起她的手,五指插入她緊閉的指縫中,觸到微微溼意,將她的五指掰開,裴謹細細地看著。

“出汗了,很熱嗎?”他柔聲問。

寧卿臉色有些蒼白。

裴謹將開啟的金環,對著寧卿的手腕比了比,“這個,是扣在阿寧手上的嗎?”

寧卿不作聲,裴謹也不在意,察覺掌中手腕在用力,他神色平靜,輕輕的,卻不容拒絕地將金環扣在寧卿的手腕。

他拉著金鍊的一頭,寧卿的手腕被系在另一頭,手上用力,寧卿便順著金鍊的拉力,撲進他的懷裡。

裴謹躁動不安的心,在此刻好像安定了。

寧卿靠在男人懷裡, 被他的氣息牢牢包裹,就像一根藤蔓不斷將她纏緊,讓她沒有呼吸的餘地。

他究竟是記起了兩人之間發生的所有, 還是一部分,寧卿不清楚, 但她不敢問。

若是師兄記起了她們之間發生的一切,那他會如何?

寧卿現在的腦子亂透了, 想從他懷裡離開,但她手上扣著冰涼沉重的鏈條,而鏈條的另一端,在師兄的手中,她就像是個被鎖住的獵物, 只能任人宰割。

每每對上師兄,她都有種強烈的無力感, 她和他的實力差距太大,大到她沒有半分掙扎和反抗的機會。

裴謹垂眸緊盯著寧卿的眼睛, 兩人誰也沒說話, 屋裡充斥著壓抑沉重的氣氛, 像是快要凝結成水珠,滴滴答答地落下來。

他微涼的手指攀上寧卿的手背,一點一點不斷在她細膩的肌膚上滑動,指尖停留在她的腕骨,手指用力,緊扣在寧卿手腕上的金環開啟,他動作緩慢地將其從寧卿手上取下。

然後, 金黃色的鎖鏈在他手中消失。

寧卿看著他的一舉一動,在鎖鏈從她手腕上取下的瞬間, 好像能喘息了。

師兄,原來不打算鎖著她。

裴謹瘦削的手指抬起寧卿的下巴,好將她的所有神情看進眼底,她在害怕,在緊張,之前他都是這麼對待她的麼?所以她才會想著離開。

他思索著,隨即輕聲道:“阿寧,明日扶風城舉行花鳶節,我們一起去看好麼?”

他殘缺的記憶裡,出現了關於花鳶節的記憶,他和寧卿身處花海之中,她臉上滿是笑意,但他只記得這些,別的再也無法記起。

或許,明日再去一次,親身經歷以前做過的事情,他就能記起所有。

而且,他心裡也是想和她一起去的。

他的態度轉變太快,寧卿望進他漆黑的眼眸裡,後知後覺意識到他在說什麼。

花鳶節,可是她已經答應紀樾了,而且,她不想和師兄一起去,更不想和現在這樣的師兄一起去。

寧卿不做聲,裴謹也不惱,耐心地問:“去嗎?聽說明日會很熱鬧,你似乎喜歡花,花鳶節正是看花的好時候。”

她微微偏頭,躲過男人的視線,“我已經答應和江苑苑她們一去了。”

裴謹陷入沉默。

寧卿沒妥協,心裡想和紀樾一起去花鳶節的衝動太過強烈,強烈到她寧願冒著撒謊被拆穿的風險也要這樣做。

“那明年我們再一起去。”裴謹溫柔地笑了笑。

站在原地的寧卿忐忑不安,“師兄,我想休息了。”

被放開的寧卿快步走進自己屋裡,關門時看見門外看向她的師兄,心跳停了一拍,連忙將門關上。

隔絕他的視線,寧卿發現玉簡來了訊息,稍稍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是紀樾發來的,他在問自己明日何時出發前去扶風城。

明日她想早點去,最好趁著師兄還沒起來時就離開,也不用擔心碰上他。

自從昨夜和方才的事情發生後,寧卿害怕見到他,更怕他說起她們之前的事情,她心裡生出比之前更緊迫的危機感。

故意喂師兄吃下忘情丹,故意讓他忘記自己,哄騙他,欺瞞他,他若是記起所有,寧卿不敢想象後果。

這樣的情況下,她不該去見紀樾,可她的思想和行為好像不受她控制,被內心的一個強烈渴望推動。

思緒混亂,寧卿才想起要回復紀樾訊息。

【明日卯正,宗門廣場不見不散。】

【會不會太早了?】紀樾得到她的回答,遲疑地問。

這個季節,卯正(六點)也才剛剛天亮,天色還有些昏暗,他平日也起得早,倒是不礙事,但他怕寧卿起不來犯困,這才特意問了問。

【早點去早點回來,但若是你覺得太早的話,也可以定在別的時間。】寧卿回覆。

【那就卯正吧,明日見。】

聊完寧卿將玉簡放在一邊,她走到衣櫃面前,為明天的出行做準備,滿櫃子的衣裳看得她眼花繚亂,一時不知該選哪件,太華麗顯得刻意,也不方便,但是太過素淨簡單也不太行。

挑來挑去,寧卿突然放下手中的衣裳,狠狠拍了自己一下,她這是在做什麼,這兩天她的舉動越發奇怪了,對紀樾越來越上頭,她不是已經放下了嗎,對他的喜歡不是對人設的喜歡嗎,那她現在究竟在幹嘛。

收拾收拾準備睡覺,但是腦子一會兒浮現紀樾的臉,一會兒山閃過師兄與她說過的那些古怪的話,做的夢也是光怪陸離。

寧卿沒睡好,整宿整宿地做夢,到了時間,放在床頭的水鍾滴滴答答響了。

醒來時她面色睏倦,在床上坐了好一會兒,待徹底清醒才起床,穿上昨晚選好的一條淺藍色的裙子,大片的扎染暈開,既像浪花又像花瓣,裙襬層層疊疊,在她走動時,揚起輕盈的弧度,露出同色系小巧的繡花鞋。

推開房門正要出去,寧卿卻看見同樣從屋中出來的師兄。

她下意識看了眼堂屋窗外的天色,還霧濛濛的,師兄怎麼起得這樣早。

“師兄。”寧卿輕聲和他打了個招呼,猶豫著要不要停留一會兒和他說些什麼,思來想去,她乾乾地說了一句,“師兄你起得好早。”

“我聽見你房裡的動靜,便醒了。”

原來是她動靜太大吵醒了師兄,寧卿不知道該怎麼接話,站在原地沒動,直接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男人抬眼,主動問她,“起這樣早,是去花鳶節?”

“嗯。”寧卿點頭。

裴謹看著她身上穿的長裙,頭上別的珠釵,以及唇上塗抹的嫣紅口脂,視線頓了頓。

“早些回來。”他輕聲叮囑。

見他沒問別的,寧卿鬆了口氣,“我會早點回來的。”

她能感覺到身後師兄有如實質的視線,開啟竹樓的大門,踏上籠罩著晨霧,空氣帶著涼意的下山路。

下山比上山快得多,寧卿小跑著到了宗門廣場,這時候周圍還沒什麼人,下山後霧氣漸漸消散,天色徹底亮了。

寧卿一眼便看見等候在小廣場的少年,今日他也穿的一身藍衣,黑色流雲滾邊,臉龐白皙,狹長的狐狸眼含著水光,溫柔多情,但又帶著少年青澀純淨。

她們穿的,都是藍色的衣裳。

寧卿匆匆錯開眼,走到他身邊,刻意忽略兩人穿得很像這一點,“那我們現在就走吧。”

兩人並肩走在前往離小廣場不遠的宗門,值守的弟子見到兩人特意多看了兩眼,目光主要放在寧卿身上。

她與凝華仙君的謠言傳遍了宗門,真真假假叫人無法辨清,怎麼現在寧卿又和別的弟子走在一起,而且兩人這身相似的穿著很難不讓人多想。

弟子看著兩人走遠,最終搖搖頭收回視線。

寧卿正要動用傳送符,紀樾卻取出一柄劍,長劍被靈氣催動,他站在了劍上。

宗門內禁止御劍飛行,他這才走到了宗門外。

寧卿眨了眨眼,御劍飛行?築基期確實能夠做到,但是由於她進階太快,而且這段時間發生太多事情,她沒時間學習。

紀樾看著她,似乎在等她。

“那個,我不會。”

寧卿晃了晃手中的符紙,“不然你御劍飛行,我用傳送符,到時候玉簡聯絡,咱們在扶風城匯合。”

紀樾自然知道她不會,前去北凌九界的那段日子寧卿都是步行,從沒見她御劍飛行,也沒見她用過劍。

他將手遞給寧卿,“上來吧,我們一起。”

聞言,寧卿有些興奮,她還沒被人帶著體驗過御劍飛行,師兄的修為沒到瞬移的時候,都是乘坐小紅出行,她也沒見過師兄御劍,也就一直沒和他提過。

將手遞給紀樾,她的手被他握緊,輕輕一拽,她順勢站在了浮在半空中的長劍之上,有些晃,她無法保持平衡,靠在了身後的紀樾身上。

“小心。”

寧卿有些不好意思,默默往前傾,離他遠了點。

“一會兒若是害怕,就靠著我。”紀樾低頭在她耳邊道。

她點點頭,聲音有些小,“好。”

起飛後,寧卿看見離自己越來越遠的地面,腿有些打顫,平日裡她乘坐的幾乎都是小紅,身軀龐大,只要她不特意起身往下看就無法看到萬米高空,但是御劍飛行不一樣,這劍堪堪能放下她的雙腳,稍有不慎就會踩空掉下去,寧卿緊張得攥緊紀樾的袖子。

他看出了寧卿的害怕,特意放慢速度,又降低了高度。

寧卿漸漸適應,身體也不再像開始那樣緊繃,反而有多餘的心思觀察天空之下的風景,她低頭能毫無阻隔清清楚楚地看見流雲從她腳邊穿過。

紀樾看了她一眼,御劍換了個方向,往雲層飛去,寧卿便看見一團團白雲朝她湧來,她們穿進厚重的雲層裡,白色的像是霧氣的雲在她們身上穿過,有種難以形容的奇妙感。

“喜歡嗎?”身後的少年問她。

他眼中的情意濃烈得讓人不敢直視,寧卿背對著他無法看見,他才能肆無忌憚地將他熾熱的感情袒露。

紀樾已經明白,即便他卑鄙地動用了手段,即便她不是真心喜歡他,可他已經無法放手。

其實她也是喜歡他的吧,不然怎麼會如此輕易地被他的魅術牽引。

紀樾抿緊唇瓣,藍色瞳孔緊縮,映著寧卿的倒映,將人牢牢困在其中。

不到一刻鐘,兩人到了扶風城裡,此時街道上人不算多,但是已能看見早已佈置好的花海。

各種各樣珍稀的花匯聚在扶風城,花鳶節除了能看見平日難以看見的花,更有各種因花產生的活動,以此來祭奠花神,修仙界雖崇尚實力,卻也重視各項慶典活動,花鳶節的舉辦能吸引來各地的修士,其中有情人居多。

有情人在未開放的洛鳶花前,對花神許願,若兩人是天定姻緣,則洛鳶花盛開,但是這種現象極少出現,只能算個吸引人前來的噱頭。

節日前後,扶風城將會被花海包圍,連城門上都掛滿一簇簇的花,街道上花香陣陣,如此多的花,香味本該濃烈,但卻只能聞到淡淡的花香,並不會讓人不適。

兩人慢慢走著,人漸漸多起來,寧卿能看見許多牽手走在街上的男男女女,她下意識看了眼身旁的紀樾。

而他像是察覺地側頭,視線和她相撞,寧卿捏緊手心,這股氣氛太過微妙,她嘗試尋找話題,左看右看,腦子一抽對他道:“我們也去洛鳶花那裡看看吧。”

說完她恨不得立即將剛才的話收回,去洛鳶花那裡的幾乎都是小情侶,她們去做什麼。

紀樾卻彎了彎唇,“好。”

話已出口,寧卿也只能和他一起去了洛鳶花所在的扶風城廣場,此刻已經排起了長龍,許多人都等著在花神雕像前許願。

寧卿也好奇地左瞧右瞧,看了這麼多年,她還沒看見過這洛鳶花開放過,她也沒和人一起去過。

以前她和師兄都是逛完再買些喜歡的花,就回了青梧山。

“要去試試嗎?”紀樾開口問身側的寧卿。

寧卿搖搖頭,“不了吧,這麼多人。”而且,她們兩人去好像怪怪的。

聽見她的話,紀樾神情肉眼可見地黯淡,但他也沒強求,“那我們去別處看看。”

“好。”

兩人順著這條街逛,寧卿看到喜歡的花會買下來,這一路收穫頗豐,扶風城很大,兩人逛累了就坐下來吃點東西,不知不覺就到了晚上,晚上的花鳶節其實更有趣,街道上燈火通明,花瓣掩映間,別有意趣。

“姑娘公子喝杯洛鳶酒嗎?”有小攤販叫住兩人。

洛鳶酒由洛鳶花製成,很受大家歡迎,但是之前寧卿未滿十八,便一直沒能嘗過。

一杯酒一個靈石,這在平日很貴,但這正值節日賣得貴實屬正常,寧卿接過,正要給錢,紀樾已經提前拿了兩塊靈石給攤販。

兩人一人拿了一杯,寧卿端著酒杯好奇地問他,“你喝過嗎?”

紀樾搖頭,“我是第一次來。”

他以前是雜役弟子,手裡有許多事情要做,沒時間來,他也不想來。

“這樣啊。”寧卿想起紀樾之前的遭遇,垂下眼簾,他一直躲躲藏藏,怎麼會有精力來這裡。

而且,他應該也不喜歡這些。

不過,現在為何他來了?

是因為,她嗎。

寧卿看向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甜甜的,喝完唇齒留香,是洛鳶花淡淡的香氣。

她看著遠處的燈火,突然想起今早離開時師兄和她說的話,“現在有些晚了。”

“回去了嗎?”紀樾也抿了一口酒,大腦像是被酒精燻得不太清醒。

他也極少喝酒。

回去嗎?寧卿茫然地看著手中的酒杯,她若是太晚回去,師兄會生氣的吧,但是……

寧卿靜靜地想著,不知不覺將一杯的洛鳶酒都吞入腹中。

“我們回去吧。”寧卿突然起身,可起得太急,身形晃了晃,紀樾眼疾手快將她抱住,而寧卿趴在他的胸膛上,她努力睜開眼睛,但是很快眼皮又耷拉了下去。

紀樾在她耳邊輕聲叫她,“寧卿?”

沒有回應。

“寧寧……”

懷中的少女臉頰泛紅,他能聽見她們淺淺的呼吸聲。

她喝多了。

這個念頭出現在紀樾腦中,緊接著,他的心跳劇烈跳動,他發現自己好像也有些暈了。

指腹輕輕戳了戳寧卿的臉頰,軟軟的,滾燙的。

最終他還是將手指收回,剋制自己的舉動。

他沒將寧卿帶回青梧山,也沒將她帶回宗門,而是將她帶去了一家客棧。

將她放在床上安置好,紀樾則坐在床邊,一瞬不瞬地看著她,他臉上也泛著潮紅,眼眸泛著水光,顯然也醉得不輕。

看了床上的人許久,他指尖輕動,身體不受控制地慢慢俯下身。

紀樾的吻小心翼翼地落在寧卿的額頭, 不敢呼吸,生怕自己的呼吸會驚擾到她。

床上安然入睡的少女眉頭輕皺了一下,紀樾察覺, 立即和她拉開距離,只敢坐在床邊看她。

房裡亮著微弱的燭光, 溫暖的光芒籠罩少女,能看見她臉上細小的絨毛, 挺翹的鼻尖,緊密的雙眸。

捲翹的睫毛在臉上映下長長的陰影。

紀樾看得入神,不自覺伸出手去,指尖在觸碰到寧卿溫熱的唇瓣時,輕輕一顫, 在她翻身時,條件反射地立馬將手收回, 生怕被她看見他一絲一毫冒犯的舉動。

也只有在這個時候,他才敢這樣肆無忌憚地看著寧卿, 看著她的一切。

燭火燃燒發出輕微的爆裂聲, 他轉頭看向漆黑的窗外。

這個時候, 寧卿的師兄會找來嗎?

紀樾捏緊手心,希望,俞白能順利找到天靈石,將其帶回蒼雲宗。

幾日前,在俞白知道無法勸動紀樾,他堅持要待在青梧山後,主動提出前去北凌九界尋找天靈石, 能儘可能節省時間。

紀樾並未阻攔,他想解除封印, 獲得妖王的力量,可他無法在這個關頭離開,這是目前最快也對他最有利的的辦法。

青梧山。

夜色籠罩高聳的山峰,竹林在夜風中搖晃,淺淡的月光灑在湖面上,晃著一層淺淺的銀光。

竹樓裡並未燃燈,冷風從敞開著一條縫隙的窗戶灌入,屋裡珠簾晃動撞擊。

矮榻上,男人寬大的衣襬被夜風吹皺,沐腕上垂著的檀木佛珠在桌面滾動,浴後未束披散在腰際的長髮也被風一併捲起。

水鏡中少年少女肌膚相觸的畫面頃刻間侵佔他的大腦,所有理智清醒,像是一根被拉到極致的繩索,在瞬間崩裂。

昏暗光線中,男人頭微垂,宛如一尊冷麵阿修羅。

是謫仙,亦是惡鬼。

腦中鈍鈍地疼,神經像是被一點點割裂、掐斷,密密麻麻的疼痛從大腦蔓延。

男人放在身側手指收緊,指節泛白,手背青筋鼓動,幾乎快要陷進矮榻裡。

在水鏡破碎的瞬間,他唇角溢位一絲刺眼的鮮血,時間如水流逝,那血跡越發明顯,匯成小溪,“啪嗒”滴落在他潔白的衣襟。

裴謹強行忍住喉頭翻湧的血腥氣,卻在發動瞬移術的剎那,身體劇烈一震,高大的身軀直直倒地。

寧卿醒來時已是第二日,她看著陌生的房間茫然不已,昨晚的記憶湧入腦海,她嚇得立即坐起身,這裡的佈局看著像是個客棧,她昨晚的記憶只停留在和紀樾喝洛鳶酒那會兒,正打算回去,一起身卻失去了所有意識。

估計又是喝多斷片了,寧卿的神情肉眼可見的慌亂起來,一整夜沒回家,師兄肯定……想到這兒,寧卿迷茫了一瞬,按理說師兄應該找到了她才是,可是她為何在這裡待上了一夜?

在桌邊候著她的紀樾聽見動靜,緩緩睜開雙眸,一眼望過去,就對上了寧卿的目光。

從夢中醒來,第一眼就能看到鮮活真實的她,紀樾的眼神從虛幻的迷濛漸漸轉為清明。

“你醒了。”

少年聲音帶著早起時的沙啞,給他的那絲青澀純淨增添了一番欲氣。

寧卿聽得一愣,她點點頭,“嗯,昨晚,我喝醉了嗎?”

雖然猜測大概是如此,寧卿還是問了問。

“或許吧,你突然睡著了,無法帶你御劍飛行,只能找個客棧暫作修整。”

若是真心想將寧卿帶回宗門自然也有辦法,但是他卻將人帶去了客棧。

“麻煩你了。”

寧卿回想起昨夜的經過有些不好意思,她喝醉應該沒有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吧。

“不麻煩。”紀樾起身,他理了理自己微皺的衣裳,“還要去扶風城逛逛麼?我聽說有家酒樓不錯。”

寧卿搖頭,“我昨晚一直沒回青梧山,現在得回了。”

也不知回去後面臨的將是什麼。

昨夜她醉酒和紀樾在外過夜,照以前,師兄肯定會趕來將她帶回青梧山,可這次他竟然沒來,寧卿心裡不踏實,眼皮子直跳。

也不知是師兄沒有恢復記憶對她在外過夜的行為不甚在意,還是發生了別的什麼事。

可師兄即便沒恢復記憶,也不該放任不管的,而且,前兩日他的舉動還如此奇怪。

紀樾沒強求,但眼尾壓低了些,“那我們一起回去。”

本以為回去的路上可以和寧卿多待一段時間,可誰知她直接取出傳送符,“我們直接用這個回去。”

他不動聲色地看了寧卿幾眼,她如此迫不及待地想回去,是怕她師兄擔心麼。

“你不想御劍飛行嗎?”紀樾知道寧卿喜歡這個,下意識用這個誘惑她。

但是寧卿態度堅決,“我得早點回去,以後再說吧。”

紀樾的心緊了一分。

那股越發放肆的貪婪在心中湧動,他看向寧卿的眼睛,隱藏在黑色瞳孔之下的淡藍色光芒微閃,在悄無聲息間注入寧卿的眼睛。

“寧卿,能再陪我一會兒嗎?”

寧卿思緒滯緩了片刻,她有些迷茫地看著紀樾,隨即點點頭,“好。”

得到她的同意,紀樾臉上揚起笑容,明媚動人。

“那我們去用早飯吧。”

寧卿像是不會拒絕他的要求,點著頭同意。

在兩人用過早飯,寧卿的自主意識再度迴歸大腦,“我要回去了。”

她捏著符紙,但還未注入靈力,手腕就被面前的少年拽住,輕飄飄的符紙從寧卿的指尖飄落,墜到地面。

紀樾握著她手腕的手指用力,在寧卿的肌膚上留下了微微下陷的白印,但很快便收斂了自己的力道,儘量平和地問她,“你就這般想回去嗎?”

寧卿掙了掙自己的手腕,“我已經在外面待太久。”

“你其實是著急回去見你師兄對嗎?”紀樾抿緊唇瓣,有些脆弱但又倔強地問。

寧卿無法反駁,師兄一夜都沒找她,這不合常理,以前從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而且,師兄的情蠱還未徹底解開,雖然蘭溪說他現在情蠱發作不會再有生命危險,可她依舊擔心會出現什麼差錯。

紀樾最終還是鬆開了手,在她心裡,即便現在被他所控以為她喜歡的人是自己,可也無法取代她師兄在她心裡的位置。

紀樾不甘心,可他無法改變裴謹在寧卿心裡的重量,他甚至在想,即便寧卿真心喜歡他,他恐怕也不及她師兄在她心中的萬分之一。

紀樾神情明明暗暗,他垂眸,拉過寧卿的手腕,“我們回去吧。”

在紀樾握上她手腕的那刻,寧卿的身體僵了僵,“那個,你……”

她看向身側少年握住自己的手,略有些不自在。

紀樾當沒發現她的神情,“不走麼?”

見他如此,寧卿剋制那股說不上來的感覺,不再多說,“走吧。”

也不知怎的,在紀樾收緊手指,將她的手牢牢攏在他掌心時,她漂浮的心好像突然有了歸處。

就像被風吹斷風箏線的風箏,重新被繩索牽引。

這個比喻出現在寧卿腦中時,她感覺奇怪,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兩人使用傳送符回到蒼雲宗,就在青梧山腳下。

“那我先回去了?”寧卿示意兩人握著的手。

紀樾緩緩鬆開她溫軟柔軟的手,手裡再度迴歸空空蕩蕩,微風穿過指縫,吹散那殘留在他指腹的溫軟,不帶一絲痕跡。

“好,回去吧。”

寧卿朝他揮了揮手,跑向青梧山。

她迫切地想回去,迫切地想看見師兄,想知道他現在在幹嘛,雖然他不過多地看管她,是她所期盼的,但最近情況特殊,她得看看才安心。

匆忙爬上山,停留在竹樓面前,大門緊閉,她也不清楚師兄是否在屋裡。

沒有立即推門而入,她轉而走到窗邊,悄悄往裡看了看,依舊沒有師兄的身影,奇怪。

她腦中突然出現一個荒唐的想法。

師兄,該不會是和師姐在一起吧。

畢竟,她們是男女主,劇情自動修正,似乎,是可能發生的。

除了這個情況,寧卿想不到別的。

她垂下眼簾,將門推開,走進屋內,卻在思緒紛亂之際,停下腳步。

矮榻邊躺著的男人不是她的師兄是誰?

雙眸緊閉,倒在地上,潔白的長袍在他身下鋪散開,唇角還殘留著已經幹了的血跡。

寧卿耳邊的聲音突然消失,只剩下轟鳴聲,震動她的耳膜,指尖輕動,頃刻間,手腳一片冰涼。

靈魂歸體,寧卿跪坐在裴謹身旁,輕輕拍了拍他,“師兄?”

手指顫巍巍地觸碰他的胸口,在感受到那微弱的心跳後,就像瀕死之人突然獲得生機,瞬間能夠呼吸。

無法將昏睡中的他搬到床上,地面溼冷,寧卿只能求助蘭溪。

聞訊趕來的蘭溪將裴謹抱到床上,邊抱邊在心裡罵罵咧咧,他還沒抱過裴謹,更沒抱過男人,真他爹無語。

“我說死不了,你還真不著急啊。”

寧卿躊躇不安,“我,我剛才才回來。”

“反正你自己看著辦,其餘的我可不想再摻和。”

寧卿看著床上的師兄有些猶豫,叫住正準備走的蘭溪,“師兄,真的死不了嗎?”

蘭溪:“……”

“你自己掂量,別問我。”

在蘭溪走後,寧卿看著床上奄奄一息的師兄內心幾番掙扎。

“師兄?”寧卿輕聲喚他。

但是喚不醒。

即便,即便她給他解蠱,可他也得是清醒的狀態吧。

叫了他好幾聲都叫不醒,寧卿是真的有些急了,蘭溪說情蠱發作時就和中藥的狀態差不多,她索性直接上前,一鼓作氣掀開他的衣襬。

視線觸及到那處,她啞然。

竟然,還真可以。

看看緊閉雙眸昏迷不醒的師兄,又看看他的身下,拿起帕子在水裡沾溼,將他唇上的血跡仔細擦乾淨,磨磨蹭蹭,最終還是催眠自己,去洗了個澡,撩開裙襬,深吸一口氣,趴在了他的身上。

可是這樣不太行,寧卿只能坐在他身邊,催眠自己後,掏出一本有顏色的小冊子,翻看了好一會兒,她感覺差不多了,才放下冊子,重新坐下。

他昏迷著,除了那裡,別的地方沒有任何反應,雖然奇怪,但寧卿莫名大大鬆了口氣。

雖然吃力,但寧卿漸漸有了感覺,咬緊唇瓣抑制自己急促的呼吸。

額頭的汗水滾落,滴在身下昏迷不醒的男人身上,衣裳浸溼了一小片。

師兄一動不動,沒有別的反應,寧卿慢慢將他遺忘,沉浸在自娛自樂裡,她心裡隱秘地希望,師兄不要醒。

結束一輪,她喘息著癱倒在床上,眼睛沒有焦點地落在帷幔上。

事後,她生出厭煩的心理來,厭惡這樣的自己,也不想看見床上衣衫被她抓得皺巴巴的男人。

寧卿身體痠軟, 伸手匆匆將男人的衣襬拉下來,遮住方才的所有痕跡。

她撐著起身準備從床上下來,回到小溫泉收拾自己, 但是還沒下床,手腕突然被扣緊, 力道大得似乎打算將她的手腕折斷。

寧卿心臟猛然收縮。

隨即意識到師兄已經醒了,她本打算直接離開, 不與師兄打這個照面,也不必尷尬,但事事不如她意。

沒等她開口說些什麼,男人手上力氣加大,直接將她拖至身下, 抵住她的腿,讓她沒有任何動彈掙扎的可能。

裴謹身上氣壓極低, 又夾雜著說不清道不明曖昧的情・欲氣息,層層壓下來, 寧卿有些難以呼吸。

此刻師兄已經解了蠱, 意識清醒, 她肯定敵不過他。

“師兄,你的蠱已經解了。”寧卿提醒他。

裴謹沒理會,按在她手腕上力氣加大,纖細的腕骨被他輕而易舉地握住,五指收緊,將她緊緊壓在身下。

“昨晚去哪兒了?”

裴謹瞳孔略淺,無波無瀾, 卻醞釀著濃重的陰雲,就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寧卿無法和他說自己是和紀樾出去了, 她還和他在客棧過了一夜。

這話一說出來,她深知會產生怎樣的後果。

若師兄得知她騙他和紀樾出去過節,而不是和江苑苑她們……寧卿沒敢往下想。

“昨晚我和苑苑她們喝了洛鳶酒,喝醉隨便找了個客棧休息了一晚,忘了告訴你。”

如果一開始就在撒謊,就要用無數個謊言來圓,寧卿早已清楚,但事到如今她無法回頭,若師兄沒發現那一切相安無事,但一旦發現,事情可能自此失控。

裴謹單手將寧卿的手腕摁在床上,另一隻手捏住寧卿的下巴,讓她只能抬起頭看著他。

少女杏眼微垂,睫毛輕輕顫動,像一把撲閃的小扇子,而他指腹往上,是她緊抿的唇瓣,飽滿紅潤,泛著水潤的色澤,他的指尖往上探,在她唇上摩挲,而她睫毛顫抖得越發劇烈。

掌心下手腕的肌理也越繃越緊,她渾身都在抗拒他的靠近,對他保持著高度的警惕。

“阿寧,你再說一遍,昨晚去哪兒了。”

他語氣溫柔,卻讓寧卿不住戰慄。

“是和誰去的?”他又問。

一聲接一聲,讓她無法逃避。

寧卿錯開他的視線,不敢與身上的男人對視,也沒有開口。

他這樣問,那就說明他已經知曉事情經過,沉默是消解矛盾極有利的方式,越說,事情可能會越發糟糕。

“不願意說是麼?”裴謹語氣帶著淡淡的諷刺意味。

“撒謊,瞞著我,去和別的男人參加花鳶節。”裴謹掐在寧卿下巴上的指節用力,看著她皺起眉頭,他鈍鈍疼痛的心臟卻好像緩解了幾分。

“他是誰?”裴謹微微下垂的眼尾泛著紅,似胭脂似晚霞,反倒叫人心生憐惜。

寧卿怔了怔,前幾日師奇怪的舉動讓她以為師兄已經記起了她,可現在竟問她紀樾是誰。

他不認識,那這就意味著他其實並未記起,至少他沒能記起所有。

寧卿心裡湧起雀躍。

“我和他是朋友,沒有別的關係。”寧卿立即澄清。

“沒有別的關係,你卻選擇和他一起去花鳶節,卻敢和他獨處和他過夜,還……”

還讓他親你。

一想起寧卿唇被別人親過,他心裡的暴戾便無法壓制,指腹不斷揉搓她的唇,揉得發紅,似要將別的男人的痕跡擦得一乾二淨。

裴謹的目光下移,在寧卿包裹著單薄睡裙的身體上逡巡,從脖頸、鎖骨,再到胸口,在寧卿驚慌的目光下,不容拒絕不容反抗地一把撕碎了她的裙子,白色的碎片灑落地面,寧卿光潔的身體裸・露在外。

面板泛著涼意,她沒有任何可以遮擋身體的東西,手腕被扣住腿又被男人牢牢壓住,她的身體徹底暴・露在他的視線之下,因羞恥,因驚恐,面板接連泛起雞皮疙瘩。

寧卿掙扎得太過劇烈,裴謹取出那條被她視為洪水猛獸的華麗鎖鏈,將泛著寒意的金環緊扣在她手腕,再鎖至床頭。

這一系列動作他做得極為熟練,可見忘了寧卿之前的他對她做了多少次相同的舉動。

裴謹撫摸上她的手腕,那裡已經被金環磨紅,他卻沒有多看,微涼的指尖不斷在她身體肌膚上滑過,幾乎瘋狂地一點一點,不錯過任何一個地方。

“阿寧,你最好不要讓師兄發現你身上有別的痕跡。”

醉酒,然後與男人在外過夜,是否會……

裴謹的眼眸猩紅,下頜線緊繃,往常清冷溫潤不復存在,只剩病態的癲狂與佔有。

他指尖每每滑過一處肌膚,宛如蛇信子滑過,隨時都能將毒液注入她的身體,他滑動一次,寧卿身體便緊縮一分,到最後她已滿臉潮紅,被束縛的手緊握成拳,咬緊唇瓣阻止自己發出聲音。

在他抬起她腿時,她的心防被攻破,淚水滾落,浸溼了枕頭。

裴謹對她的哭聲沒有半分不忍,即便不忍,也沒停止自己的動作,仔細檢查她的全身,可在看見寧卿腿根的紅腫時,動作一滯。

“這是什麼?”他抬眸死盯著她。

寧卿對上他陰狠的目光,打了個冷戰,即便心裡再如何怕,再如何不甘願,也不得不順著他的視線往下看,但是她躺著什麼也看不見。

在男人的手指觸碰到時,她身體猛然僵住,抬起腿就想將他踢開,但是被他提前察覺,緊緊握住她小腿,瘦削的指節陷入她光滑柔軟的小腿,溢位白膩的肌膚。

“阿寧,你還沒回答我,這個,究竟是什麼。”

她的淚水越發洶湧,儘量兇狠地大罵道:“還能是什麼,我才給你解了蠱,你說是什麼!”

寧卿的聲音有些嘶啞,僅僅一句話,卻用了她十成的力氣。

裴謹眼珠轉動,從她的身體,再移回自己的身上,最後落在了被子上那些髒汙的痕跡之上,方才……

他能感覺到自己身體的怪異之處,但醒來的第一時間,昨晚的畫面席捲大腦,摧毀了他的所有理智,讓他喪失了基本的思考能力。

陷入寧卿被別人碰了,為了別人欺騙他這個師兄的極端憤怒裡。

可現在發現,留下這些痕跡的人,其實是他,雖然當時他昏迷著,身體被情蠱支配他毫無意識,但,這些痕跡確實是因他而來。

“抱歉……”裴謹啞聲道。

寧卿側頭避開他的視線。

“解開。”

她的語氣並不強硬,因為她也不知道師兄是打算繼續鎖著她,還是真的會聽她的解開這條鏈子。

裴謹並沒有立即動作,少女肌膚雪白,手上的鎖鏈成了她最美的裝飾品,柔順的長髮披散,杏眼泛紅,睫毛上掛著淚珠。

喉結滾動,看著她的目光漸深。

沒有聽見男人的回應,寧卿卻察覺到他的變化,閉了閉眼睛。

就在她以為她又要被關在房裡,不能再踏出青梧山一步的時候,裴謹卻俯下身,抱緊她,時間緩慢流逝,誰也沒說話,彼此的體溫不斷傳遞交織。

就在她即將忍不住開口讓他離開時,裴謹終於起身,握住她的手腕,小心地將鎖鏈解開。

男人跪坐在她身邊,握住她那被磨紅的手腕,俯身輕輕吻了上去,用唇舌撫慰她灼熱的肌膚。

就像是一個虔誠的信徒,而面前是他信奉的神明,

片刻後,他眼簾微垂,取出癒合膏,認真仔細地塗抹在她的肌膚上。

“用不著。”

寧卿看著那癒合膏,皺皺眉頭,這手腕本來就沒什麼,她只想趕緊離開。

但是男人並未順著她,將右手塗抹好,又拉過她的左手,清涼的觸感緩解了那股隱約的灼燒感。

終於塗好,寧卿扯回自己的手,捲過床上早已皺巴巴的被子,從男人的面前匆匆離開。

這次只進行了一次,還都是由她主導,並不痛,只是有些累,身上也黏糊糊的很不舒服,她只想洗個澡將這一身的痕跡清洗乾淨,然後什麼也不管地睡一覺。

醒來時已是下午,睡得太久她腦子昏昏沉沉,路過師兄的房門,她聽見一聲沉悶的爆裂聲,腳步一頓,正想敲開門看看,但是想起今日發生的一切,她及時止住了自己的動作,才解了蠱,師兄應當不會再次發生危險。

而且蘭溪說過,師兄這蠱毒具體需要解多少次並沒有明確的規定,需看他的情況而定,之前那次後師兄就已沒了生命危險,現下情蠱已經解了兩次,怎麼也該沒事了。

寧卿快速從他門前跑過,她已經多日不曾前去丹峰,最近她煉丹也多有懈怠,這次回來也該去拜訪拜訪奎河長老。

她走後,裴謹屋內漂浮旋轉著一圈黃色符紙,他被包裹其中,身體漸漸溢位絲絲黑色霧氣,黑色絲線般的霧氣不斷旋轉纏繞,最終徹底籠罩符紙中的端坐之人。

以血肉為祭,向邪靈獻出自己的力量。

他想要,他的記憶。

黑色霧氣幻化作各種模樣的骷髏,骨架,頭骨,皆被被隔絕在裴謹屋內隱形的大陣中,咯咯咯的尖銳笑聲在男人耳邊迴盪,他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蒼白,笑聲刺耳,幾乎快要刺穿耳膜,男人眉頭輕蹙,淡藍色的龐大靈力不斷從他體內洩出,流入那黑色的霧氣之中。

就在獻祭儀式即將完成時,自天空降下一道無形的力量,匯聚的黑霧像是遇見天敵般,笑聲化為哭嚎尖叫,瞬間消弭,儀式被迫中斷。

外溢的靈力瘋狂迴歸裴謹的體內,身體短時間無法負荷如此強度的靈氣,經脈脹裂,毛細血管沁出細密的血珠,血腥可怖。

此番,獻祭失敗。

山上動靜被大陣隔絕,山下風平浪靜,無人感應到任何異常之處,連掌門也毫無所覺。

掌門看著地上那幾箱東方尋派人送來的青蟹、扁玉螺發愁,這些皆是用飛行靈獸加急送來,還附帶了一份東方尋親自書就的信,至於出自誰之手,用腳指頭想也知道。

這東方尋對寧卿還真上心,專挑小姑娘喜歡的東西送,不過之前這麼上心,怎麼也不多來蒼雲宗走動走動。

恐怕上心是真,想要巴結寧卿的師兄也是真。

不過,以裴謹的態度,讓他同意這樁婚事簡直異想天開,掌門隱約能猜到裴謹對寧卿的心思不同尋常。上次藉機敲打裴謹,若是尋常師兄妹,在一起自然無事,他舉雙手贊成,可,這人是裴謹,而他和寧卿的關係太過特殊,不能以常理看待。

他想了想,單獨找來寧卿。

正打算去丹峰的寧卿在半道上接到掌門的訊息,她不明所以地去了蒼羽殿。

“掌門師叔。”寧卿進門後頗為恭敬地喚道。

突然,她看到地上擺放的幾個大箱子,裡面放著的東西讓她睜大了眼,螃蟹大蝦,怎麼多?

要知道,在遠離海洋的蒼雲宗,想要吃到海貨可不容易,還是這麼多的海貨,在扶風城,一隻普通的青蟹也能賣出十個靈石的高價,若是生了靈氣的靈蟹,能賣出幾十上百的價格。

她想去東瀛,就是饞這些數之不盡的海貨。

沒等寧卿開口問,掌門就主動解釋,“那東方尋差人送給你的,這是他給你的一封親筆信。”

寧卿看了眼掌門,直接拆開,映入眼簾的是那端正卻又不失力量感的字,幹了的墨散發淡淡的香氣,整封信並無輕佻之語,寧姑娘來寧姑娘去,極有誠意地邀請她前去東瀛。

她之前只是猜測,東方尋邀請她前去東瀛這事兒可能沒表面那麼單純,但現在專程送來這些海貨,還有這封信,恐怕就是此意。

掌門大機率也想撮合她和東方尋。

但她和他並不熟,甚至,她根本就不記得他了。

“這幾箱海貨我差人送上青梧山。”掌門又遞給寧卿幾張符紙,“這是東方尋送來的傳音符,你若有什麼要和他說的,就用這個告訴他。”

傳音符都是成對煉製,她使用一張,東方尋那邊的另一張就能收到寧卿的傳音。

寧卿捏緊傳送符,腦中回想起今日師兄瘋了似的舉動,現在想起,她也一陣後怕。

“掌門師叔。”

“可還有事?”

“東方家族是有與蒼雲宗聯姻的意思嗎?”

“這個聯姻物件,是我和東方尋?”

掌門被她直接指出來,有些尷尬,呵呵地笑了兩聲,怎麼說出來有種為了利益犧牲小輩的意思。

“別多想,只是那東方尋對你有意,遂邀請你前去東瀛參加天元盛會,你若前去東瀛,或許可與他相處試試,若不喜歡,拒了便是。”

東瀛離蒼雲宗極遠,東方家族也是修仙界響噹噹排得上名號的家族,而如今,東方家族的意思掌門已經得知,或許宗門內其他長老,外界的許多人已經得知東方家族近來頻頻聯絡蒼雲宗的舉動。

一旦她前去東瀛,再與那東方尋多有接觸,外界極有可能預設她與他的婚事。

那時,有沒有可能,她能在師兄恢復記憶前及時嫁去東瀛,徹底遠離青梧山呢?

她此後,再找機會離開東瀛便是。

可她怕,又跳進一個火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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