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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得皇嗣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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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國,han宸宮。首發

正月初二,子時。

書案後,一襲煙水藍的身影,仍是坐在那,未曾就寢。

百里南的手中,是一封今日晚膳後方呈上的函文,函文封啟處加蓋了巽國的鳳印璽章。

裡面的內容,他是沒有料到的,卻也是永不會忘的——

‘慕湮、蔡太醫,罹難於暮方庵的大火中。’

閉上眼睛,他將函文放回几案,手中空落如也的剎那,終是第一次,不可遏制的瑟瑟發抖起來。

“君上,您還好麼?”紫奴擔憂地奉著一杯香茗於百里南身側。

百里南沒有說話,只放下函文,伸手從紫奴手中接過香茗。

揭開蓋子,甫泯了一口,手,平穩如初。

只要握住些許什麼,不空落,才不會那樣的發抖。

是的,他本來讓蔡太醫隨行照顧慕湮,表面看上去,是渥大的恩寵,實則,恰是暗中佈下慢xìng之dú,只等除夕過後,巽宮裡定會設下家宴,屆時,再將這dú引發。

縱然,鳳夫人為巽國和親公主,但,畢竟,已是他夜帝的夫人,那麼,夜國鳳夫人斃命於巽國,兩國的關係定能由和轉危。

這,就是他要的。

不需再忌憚於昔日兩國的jiāo好相惜。

這麼多年,他真正想要的,始終,是更多的疆土。

此刻,無疑是最好的時機。

巽國雖滅斟國,國力必是受了影響,哪怕收編斟國的殘兵,卻不足以抵去這影響。

現在巽國需要的是休養生息,然,在這休養生息間,往往,是成全另一國霸業的最好時機。

可,如今呢?

慕湮死了。

雖不是死於他最初的安排,並且,這一死,於他的部署,並不會有多大的影響。

但,為什麼,他的心卻是窒悶了一下,瞬間,róuruǎn疼痛呢?

原來,他,還是在乎的。

原來,他,或許真到臨了,未必是忍心讓她去死的。

猶記起,慕湮初聯姻夜國,那半璧九龍玉佩,讓他不得不遵著父皇的旨意對慕湮溫柔有加。

哪怕,他根本進不得她的心,偏是要做出溫柔的樣子。

三年,不算短的時間,這些許的溫柔,隨著時間的流逝,終分不清,真和假的區別。

其實,有時候,當真的事,未必是真的。

素以為不過是假意相待,恰在不經意間,只化做了真。

“傳朕旨意,命使節往檀尋,持國函,要求徹查此事。”

這次的徹查,是為了繼續他的部署,抑或是——

不管怎樣,她,不在了。

他的聲音,平靜地從唇裡溢位時,手上的香茗擱於案上時,薄薄的瓷胎,灼燙了指尖。

十指連心,那疼,便是再忽略不得的。

“是。”

隨著紫奴的聲音消逝於殿內,便再無一絲的聲響……

巽國,頤景行宮,議政殿。

正月初四,傍晚。

李公公匆忙地奔進,半躬著身,驚慌失措地稟道:

“皇上,娘娘怕是要生了!”

“什麼娘娘快要生了?”

軒轅聿問出這句話,手裡的紫毫已掉到摺子上,硃砂的墨漬很快就把明黃奏摺上的字蘊染成一片。

這行宮內,其餘六名后妃只有四個月身孕,四個月的身孕怎會臨盆呢?

唯一的可能,他心裡清明,可,口中,卻是問了這一句。

七個月臨盆,不啻是早產!

她——

李公公的額上不知是因為奔跑的緣故,還是親眼目睹的情況確實不妙,豆大的汗珠子一顆一顆隨他接著回主子的話往下掉去:

“醉妃娘娘快要生了,張院正說,怕就是今晚了,穩婆已進殿了,這會子,這會子——”

結巴著說不出剩下的話時,軒轅聿從書案後大踏步走出,李公公甚至沒來得及看清主子的臉色,軒轅聿已越過他半躬的身子,往殿外疾走而去。

“皇上,外面下雪了!快給皇上打傘!”

李公公意識到什麼,忙回身,小碎跑地跟上去時,早有太監撐起傘,但,軒轅聿行得太快,那太監顯見跟不上他的步子。

李公公劈手從小太監手中抓過傘,奔得也越發急了。

軒轅聿只疾走著,這疾走,卻是比李公公的小跑還要快的。

礙著規矩,他哪怕身為皇上,卻在這人前,是不能奔跑的,他疾疾地走著,傘遮得去頭頂飄落的雪花,可,如今,因是逆風,風捲著雪,便襲刮在臉上,生疼生疼。

只是,這些,都是顧不得的。

哪怕,她現下早產,倘為男孩,定是皇長子,他也來不及顧那條祖制了。

即便,他曾為了她的身孕,做了一番的謀劃,現在,都顧不上了。

心裡、腦中,滿滿都是她此時早產是否承受得住的計較,再無其他。

議政殿往天曌殿的路,會經過一段長長的迴廊,縱再不會被風雪襲刮,對於他來說,彷彿那段路,突然長到,讓他無法負荷起來。

因為,遠遠地,他看到,殿內,不停有醫女和宮女穿梭進出的忙碌身影,還有,那襲深藍的身影,始終站在殿外的廊簷下,卻是不曾進去的。

宮中后妃生產,僅有穩婆、醫女能陪伺旁邊,無危急情況,連太醫都須避嫌於殿外恭候。

那深藍的身影,正是院正張仲。

軒轅聿匆匆行至殿前,已被張仲攔道:

“皇上,裡面是血房,您,不能進去。”

人前,他還是稱軒轅聿一個‘您’字。

“讓開。”軒轅聿只說出這二字,面色,冰冷得一如,漫天灑下的絮雪。

“祖制規矩,血房,皇上是進不得的。”

張仲不介意軒轅聿對他的不敬,他能體味軒轅聿此時的心急如焚,面對心愛的女子,這位九五至尊會去做任何事,這點,是他所做不到的。

“醉妃已由穩婆開始接生,臣也開了保身湯yào,相信,很快就會有好訊息傳來,還請皇上在這稍候。”

張仲的聲音聽上去很平靜,但,他清楚,這一胎,早產了三個月,加上母體本是孱弱,如今雖千機之dú悉數被度得差不多,卻依舊是不容樂觀的。

可,除了開出那一副固元的湯yào、安慰此時焦躁不安的軒轅聿,他所能做的,真的有限了。

殿門雖關闔著,可,裡面太安靜了,安靜到甚至連張仲的話聽起來,是唯一的聲響。

這,讓軒轅聿更深的不安起來。

猶記起,周昭儀生產時,他於殿外候過,那慘叫聲,是震徹整座宮院的。

為何,這裡這麼安靜呢?

難道說,夕顏已經——

一念起時,他根本無法安然於殿外。

袍袖一揮,不顧張仲的阻止,就要進得殿去,恰此時,殿門開啟間,步出之人,卻是離秋,她返身復關闔上殿門,微福身:

“皇上金安,娘娘讓奴婢出來告訴皇上,一切安好,請皇上不必擔憂。”

軒轅聿墨黑的瞳眸微微眯起,離秋的臉上的看似十分平靜,豈止離秋呢?張仲的神色,同樣是太平靜了。

但,正是這些看似的平靜,讓他再無法做到平靜。

豈止離秋呢?張仲的神色,同樣是太平靜了。

難道里面的情況真的並不危急,是以,連張仲都無需進去麼?

夕顏的xìng子,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包括殿內的安靜,不啻是她故意忍著,為的,就是不讓他擔心。

師傅的xìng子,他同樣清楚。

師傅若是進去,只會讓他更加心急焦慮。

而,師傅不進去,不過是另外一個意味,盡力之後的聽天由命。

他不再猶豫,徑直就要從他們當中走過,步進,那燭光通明的天曌殿。

身後、兩側都是宮人跪倒,懇請他不要入血房的聲音。

什麼龍體衝撞,什麼祖制不容。

真是可笑至極!

進一個血房,就會如此,這天下間,難道,他的真龍天子身份,需要忌諱著這些麼?

眼見著阻不得他,李公公一徑地跪下,死死抱住他的腿:

“皇上,不能進啊,皇上!”

李公公這一抱,幾名太監立刻都跪著撲上前來,紛紛抱住他的腿,眼見是死活都不讓他進殿的。

他,動不得分毫。

他的唇邊忽然劃過一道犀冷的弧度,與其說是笑,不如說是嗜血的殺戮之氣:

“好,好!誰,再攔著朕,殺,無赦!”

他硬聲說出這句話,腳猛地一踹,直把那些抱住他腿的太監一併地踹落至階下,可見,用力之狠。

李公公從階下又連爬帶滾地拖住他的龍靴:

“皇上,會衝撞——”

接下去的話,李公公恁是再說不出,他看到,皇上抽出腰間的佩劍,只一指,劍鋒直抵他的喉間。

李公公噤聲間,軒轅聿已‘砰’地一聲踹開殿門,殿門開啟間,他將佩劍收回,指向殿外的所有人,眸光如電:

“誰再攔著朕,朕立刻就殺了誰!”

殿外,所有的宮人,都一併跪叩在地,依舊哀哀求著,張仲站在那,望著這位少年天子此時截然不同往昔的暴戾,卻再沒有去阻一句。

若不去,真有什麼,軒轅聿定會遺憾。

因為,現在,無非是盡完所有的人事,聽得,莫過是天命。

所以,站在院正的角度,他阻了最初的一次。

現在,站在師傅的角度,他不會阻他。

他進去,對夕顏,該是百利無一弊的,畢竟,他精通醫術,在產房內,能勝過任何醫女。

軒轅聿對這些哀求聲置若罔聞,他聽不見,他只聽得見,在那屏風後,她的呼吸聲,是那麼急促,還有那壓抑於喉間忍痛聲。

是的,忍痛。

轉過屏風,他看到一名主接產穩婆正跪於夕顏張開的腿際接產,另兩名穩婆則在一旁充做助手,還有三名醫女,替夕顏不時擦拭額際、身上的汗水。

而,他的夕顏,雙手緊緊抓著懸於樑上綾錦製成的帶子,口中,咬著一塊白色的布條。

所以,她根本不會叫,再痛,都不會叫。

怎麼會不痛呢?

不止她的額際、身上,連榻上的錦褥都被她的汗水濡溼,她的髮絲更象是從水裡撈出一般,沒有一寸是乾的,都黏於她的臉頰,讓她蒼白的臉色,愈顯出力竭的憔悴。

“娘娘,屏住氣,用力,對,再用力!”接生的主穩婆聚精會神地根本沒有發現軒轅聿進來,仍在喊著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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