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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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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在嘀咕,但卻沒有人出聲。

這葉邊農剛死不足半個月,他的兒子竟然就要結婚了?

有人終於忍不住,問旁邊的人。

“噓——”旁邊那人看了一看高坐堂上的唐青錢,壓低聲音道:“據說這是葉邊農的遺言。”

問話的人驚訝道:“他不是突然被人殺害的麼?怎麼來得及寫遺言?如果有時間寫遺言,不如寫誰殺了他。”

旁邊一人也是訕然一笑,“這自然是假的。”

這悉悉索索的議論,當然逃不脫唐青錢的耳朵。

但他不會計較這些。

因為,今天的婚禮,陰謀也好,明謀也罷,他並不怕別人去說。

最終的結果才是一切。

淺裳當然也聽到了,她只是用扇子遮面,卻不是遮著眼睛和耳朵。

所以她也一眼就看到了東風璟玠。

她有些吃驚,竟然能在這種地方見到他。

她覺得憤怒,又莫名的煩惱,心浮氣躁。

她想衝過去,揪出他,大罵他小人。

可是今天她另懷著目的。

東風璟玠一開始是在和旁邊的流銀說話的,但是看到淺裳他就笑了起來,甚至向她送了個秋波。

唐青錢忍住心中的不快,他盯著那兩個婢女,兩人卻不敢看他。

這時儐相引贊:“新郎新娘直花堂前。”

淺裳這才開始大量眼前的這位新郎。

他穿著靛藍色深衣禮服,交領和袖口上有竹蘭織錦圖案,微微露出裡面的黛藍色的中衣。提花錦緞的束腰上,掛著一面通體瑩潤的蜜蠟玉珏。

葉見軒看跟葉邊農長得並不是很像,他比葉邊農略略高些,也瘦些。細長的丹鳳眼,是得自蹇流沙的遺傳,但那挺直的鼻樑倒是有幾分葉邊農的神韻。只是緊緊抿著不苟言笑的嘴巴,與那整日露齒笑著並不本分的父親,是在是天壤之別。

淺裳對他也並無特別的喜歡或是討厭之情。

只是她仍舊要做她想做的事情。所以她大步向前,對著那目無表情的葉見軒,將鳳冠霞帔啪一下摔在地上。

賓客們嚇了一跳。喜堂鴉雀無聲。

只有東風璟玠搖了搖頭。

唐青錢臉色也僵住了,他問:

“仙子這是做什麼?”

淺裳感覺壓抑的心情,終於舒朗了。

於是她說:“你沒看見麼?要我再摔一次?”

唐青錢問:“姑娘這是要悔婚?”

淺裳以扇遮面,笑聲鈴鈴,道:“你這說來就好笑了,我什麼時候答應這門婚事了?”

唐青錢道:“仙子不答應,今日何以新娘裝扮出現在這裡?”

淺裳笑道:“我不過是想陪你們玩玩而已。”

唐青錢面色一沉,冷哼一聲:“溟教是你想玩就玩的嗎?”

淺裳收起扇子,昂首道:“怎麼,你們自己下套引我來,我也來了,現在不遂了你們的心思,就想要動強不成?”

唐青錢道:“這婚事,你若不同意,大可不來,今日是故意想羞辱溟教不成?”

兩旁觀禮的是各色人等都有,這些人有與葉邊農結盟的十二城城主,有各大門派的掌門人,甚至還有溟教的死對頭,李乘風和叔勝己。

有人是正式受邀,有人則是不請自來。

“唐胡說所言極是,淺裳仙子此舉實在有壞規矩。”

當即有人附和唐青錢。

“身為女子本該賢良淑德,端莊有儀,這淺裳名氣再大,這麼肆意妄為,也太難登大雅了。”

“早聽說她脾氣大,性格怪,今日一見,如此無德狂女,我看那葉見軒沒有娶她才是幸事。”

一旁的嘖嘖聲,似乎不是衝著唐青錢的,幾乎一片倒的指向了淺裳。

淺裳冷笑,指著一旁的人罵道:“你們也就是看熱鬧的,現在這熱鬧更好看了,指不定心裡咋想,嘴上卻在這說些道德文章,我幹嘛關你們鳥事!”

淺裳此言一出,不但得罪了唐青錢,更得罪了在場的大多數來賓。東風璟玠眉頭一皺,心想,就不該給她機會出天坑。

這丫頭就是該一輩子被關著才行,一放出來就開始肆意妄為。

有人沉不住氣了,跳出來,“唐護法,葉尊者我看今日這婚也結不成了,大家一起把這小丫頭給砍了。”

淺裳站著不動,冷哼道:“你是哪隻鬼,想來砍我?”

那人道:“五虎門楊斷風,先撕了你的嘴再說。”

說完一把腰間拔出一把金背長刀,勁風砍向淺裳。

淺裳手都沒有抬起,那人就定定地站在淺裳五步開外,作砍勢不動。

這一招,大部分人都沒有看清楚,淺裳是如何出招的。

一直靠在牆外的秋一寒目光閃閃,他終於明白唐青錢為何處心積慮想要得到淺裳另外兩本秘笈了。

他只是隱隱看見淺裳右手的食指與中指微微一彈,兩條金絲線就牢牢的鎖定了那楊斷風的動作。

又聽得哐噹一聲,淺裳手指又是微微一動,那楊斷風驀然倒地,那拿刀右手的手筋已被弄斷,手腕處血流噴出。

“自不量力。”

“你好狠毒。”楊斷風單腳撐在地上,狠狠罵道。

淺裳冷哼,“你砍向我分明是下重手,我若是弱女子,早就命喪黃泉,我斷你一手筋,哪裡比得上你們這些正人君子狠毒。”

“斷我右手,等於廢我武功,不若殺了我。”

四下也是立即聲討立起:“這妖女不僅跋扈,下手竟也如此狠毒,看來是留她不得。”

作勢似乎想群湧而上,但想到這麼多人對付一個女流之輩,誰又都不肯當領頭羊。

“慢著。”

突然間一聲喝令,從堂外傳來。

眾人一看,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女扶著一個年過七旬的老嫗走了進來。

淺裳一看,這不正是嘉興城內的掃地老媼嗎?

那少女不正是菱米嗎?

淺裳看見菱米,心裡頓覺奇怪,這兩人怎麼會來這?

莫不是被唐青錢脅迫來此?

唐青錢看著來人,問:“剛才說慢著的,是否是婆婆?”

那老媼點了點頭。

唐青錢問:“婆婆說慢著,可是有什麼事?”

這時,葉見軒走到那老媼面前,微微一鞠躬,道:“婆婆你來了?”

這婆婆本是葉邊農安排的,認識葉見軒本不奇怪。

奇怪的是,那葉見軒似乎是知道此人會來。

唐青錢也看出來了,於是問:“見軒?這位婆婆是——”

那掃地老媼盯著淺裳冷冷答道:“老身不過是葉家一看門掃地的老僕罷了,來這裡無非是指證這位淺裳仙子的罪行的。”

聽到老媼的話,眾皆譁然。

且聽她繼續講道:

“這婚的確就是假的,勞煩眾人到場,老身先代家主賠罪。

目的是要將這目中無人的兇手引到這裡。

眾目悠悠,怕她是武功再高,也再無逃脫之理。”

那老媼一直盯著淺裳,淺裳這才明白說的是自己。

但她萬萬沒想到,為什麼那少女菱米也會參和其中。

淺裳向少女看去,那幾個月前還是對她言笑晏晏的可愛女孩,臉上竟然也找著一層看不見的冰霜。

淺裳不禁皺眉。

她恨,恨為什麼當年那麼天真無邪的女孩會擺出這樣一副面孔。

但是她只能聽老媼說下去:

“想必諸位也都明白了,

殺死我家老爺的,就是眼前這位淺裳仙子。”

雖然眾人心裡已經明白這老媼想要所的,但聽她這麼一說出來,還是驚到了。

於是有人臉上立即露出了憤慨的神色,似乎要將淺裳剝皮吃肉。

那葉見軒也是沉著臉。

淺裳感覺自己像是宿醉一般,腦袋嗡嗡作響,但心底深處的那根弦卻繃得緊緊的。

彷彿把它綁在兩棵樹之間,在上面曬著臭魚乾。

她清醒地體會到自己想吐的感覺。

但是她沒有吐,因為她還是很清醒。

她冷冷地問:“你說我殺了葉邊農,那證據何在?”

老媼目露兇光,斬釘截鐵地道:“證據就在你身上。”

“證據在我身上?”

“你敢拿出你身上的那把短劍嗎?”

淺裳冷哼,從袖口掏出一把短劍,問:“你說的是這把?”

只見這劍只有半尺長,劍鞘通體黢黑,劍柄卻似乎較長,形狀正和那葉見軒所配帶的長鋏破風一模一樣。

眾人皆發現了這點,他們覺得此事似乎頗有尋味。

“罪證已出,你還有什麼好抵賴的嗎?”

老媼見淺裳乖乖拿出小劍,更是一口咬定。

淺裳哈哈大笑:“你如何憑這就斷定我是兇手?”

老媼道:“因為這把劍是自長鋏破風中所得。”

這小劍的確是自長鋏破風中所得,當初葉邊農的那一封新籤中畫的回形雙心,一心在外而空,一心在內而實,指的的確就是長鋏破風的這個秘密。

但淺裳得到小劍,卻正是老媼代替葉邊農給淺裳的。

這老媼顛倒是非,淺裳心知肚明,眾目睽睽,她知道自己縱然辯解,也是無人相信。

淺裳看向了菱米,只是冷著臉,目光空洞地看著地上,一聲不吭。

只聽那老媼繼續說道:

“這個秘密,本來家主也並不知道,這妖女也是並未得知。她當年曾經將封狶摧眉的一本秘籍給溟教,想必唐護法也是知道的。”

見唐青錢點了點頭,眾人又回頭聽老媼說:

“這個秘密就藏在那本秘籍中。”

眾人奇怪,既然這秘密就藏在秘籍中,怎麼原先的主人淺裳反而不知呢?

“只是這秘密藏的非常深,這本秘笈只有十六頁,卻記載著極其上層的武功,這種武功叫《人華精藏》。

人華,是人之血氣,此本秘笈,本已修身練氣之用,但家主某日意外發現,將書頁的第一頁的第一個字,第二頁的第二字,第三頁的第三個字,如此順序連貫起來,竟然是一則四言箴詩。”

老媼頓了頓,又高聲朗誦:

浮世天火,

中土其行。

彈鋏而歌,

事無不成。

眾人一聽,這四字箴言詩中的鋏,無疑就是指長鋏破風,而長鋏破風本就是封狶摧眉的遺物。

這秘笈和長鋏劍之間,似乎有著某種天大的機密。

封狶摧眉留下這個,像是為了告訴誰什麼事。

但斯人已離世近二十多年,現在這個秘密也已經無人知曉。

世人能夠知曉的,只有這三本秘笈是天下一等一的神功。

那唐青錢自從習得第一卷秘笈的武功,也是頓覺功力大漲,若是三卷皆得,豈不是可與天爭高?

“彈鋏而歌,事無不成。”

那一直不動聲色坐著的李乘風和叔勝己也是各懷鬼胎,這箴言是詩的前兩句不知所云,但後兩句,明顯說的是,得到這長鋏破風,即無往不利之意?

二人本並不迷信,但看那唐青錢神色,似乎並非不可能。

淺裳冷冷笑道:“秘笈本就是我所有,我又何必殺那葉邊農。”

老媼也是冷笑一聲,道:“你自然不是為了秘笈,為的是那長鋏破風中的另外一樣東西!”

長鋏破風中還有他物?

眾人不禁又都豎著耳朵聽著。

老媼橫掃眾人一眼,道:“此事本不當當眾說來,但事關家主之仇,老奴不得不說。”

只聽她又緩緩說道:

“長鋏中的另一物,是一張帛書。這張帛書說來奇異,卻是誰也不認得的文字,可謂是天書。”

誰都不認得的文字?天書?

老媼的話,一下子吊足了眾人的胃口。

眾人聽是帛書,想得皆是機密,或是另一份秘笈,但老媼卻說是天書,這下那些原不信箴言詩的人也瞪大了眼睛。

老媼見眾人上鉤,於是嘆息一聲,道:

“只是那天書與長鋏中小劍一併失去了,現在長鋏小劍是在這妖女手中,那天書也必定是一併奪取了。”

唐青錢這時,仰天長嘆:

“邊農啊邊農,我當日只想著這賊人何以殺你,又何以將那長鋏破風留下,原來,這長鋏早已空空如也,徒有其形,其中的寶物,早被人拿去了。”

那唐青錢一邊長嘆,一邊捶胸:

“今日為兄,總算是為你找的兇手了。”

言深情切,一邊垂淚,眾人看了,無不認為這唐青錢真的是至情流露。

言語中就將那老媼所說當成事實,斷定淺裳是兇手了。

那唐青錢和老媼一呼一應,淺裳自然明白兩人畢竟是有所關聯的,必定將這罪名推給自己。

這時,神雁站了起來。

這個一直沒有說話的英傑一站起來,所有人都看著他,想著這位曾經功高一方的星宿將何為。

他向唐青錢一抱拳,緩緩道:“我等得聞貴教秘事,本是不該,但今日有幸,如果能趁機還葉護法一個公道,我等也是非常樂意。但是——”

他話鋒一轉,盯著那掃地婆婆,道:

“在下不才,可否請教,如此機密之事,婆婆又是從何得知?”

眾人一聽,恍然大悟。

這秘笈秘密本已機密,這長鋏藏書,更是機密。

這一掃地老婦,雖繪聲繪色,但她又是從何得知的呢?

神雁這一問題,當真是問到點子上了。

“這——”

只見那老媼也是目光閃躲,顯然有所隱瞞。

流銀見了,也是冷笑一下,道:

“婆婆莫非是想說,這葉邊農別人不說,只說給你一老傭人?”

本來那楊斷風等眾人對付淺裳一女子,流銀就已經看不下去。她本也是極其聰慧之人,那老媼雖講故事講的順溜,除了神令主所問的問題外,還卻存在一個巨大的前提——

那就是,淺裳殺葉邊農的動機。

一個人殺人,總是需要動機的。

如果說是為了那長鋏劍中之物,那就意味著,淺裳是看得懂,並且知道其價值的。

一個人若是連奪取之物的價值都不知道,又怎會想搶來?

你讓你一個綠林強盜去搶一堆破爛,他也不會去搶。

若是假定,淺裳是知道鋏中物的價值的,那老媼又說淺裳先前並未發現秘笈中的箴言。這裡又有一個悖論。

那淺裳是什麼時候知道鋏中物的價值的呢?

難道在她搶之前,葉邊農就已經給她看過此物?

那葉邊農既然願意給她看,淺裳又何必去搶?

但這些道理,堂上的虎狼之輩是不會明白的,她流銀明白,是因為相信人性。

但那些人卻不會懂,他們若是知道一件東西若是有莫大好處,即使還沒明白,也是要先搶到手的。

自古那些子虛烏有的藏寶圖,就蠱惑了多少貪心之徒的心神?

神雁和流銀站了出來。

淺裳心底裡突然感到了莫名的安穩。

她並不認識這兩人。

雖然她知道他們的身份,知道他們是東風璟玠的朋友。

但是,正因為這樣,她才更感激他們。

她那曾經被人曬滿臭魚乾的繃緊的神經一下子鬆弛了,她在腦海裡將那些臭魚乾扔到了遠處。

她向流銀投去感激的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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